從醉世暗閣來到小巷,寂久夜帶封裂停了下來。花醉世果真沒有阻攔使她略微鬆了口氣。
陽光從巷陌打下來,身旁傳來封裂低低的聲音:“委屈你了。”
寂久夜一怔。剛要說什麼只聽得他的聲音沙啞裡帶着些自嘲:“這是你第二次救我。”
她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明明受傷卻不把那孩子的冒犯當回事。那個時候寂久夜就知道,他可以無條件幫助任何人卻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她淡淡道:“我幫你只是因爲暗夜門。你死了,我在暗夜那裡不好交代。”
聽到她這樣說,封裂笑了笑。那弧度明明很淺,卻恰似冰雪消融,從空濛的寂靜裡帶出一片明淨光明。
“你的身份……應該不止暗夜門代門主吧?”
寂久夜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但其實就連她自己也沒搞清楚她還有什麼身份在外。她看着封裂染血的髮梢微微沉默,然後道:“其實你……可以答應他。”
封裂垂下眸:“你猜出來了?”
這並不難想到。花醉世找封裂能幹什麼?無非是因爲他要的那東西而已。他還沒有把握來拿,所以,就找上了她身邊的封裂。
“他想讓你做什麼?”
“下毒。”陽光打在臉上,即使垂下眸那光也對現在的他來說太過強烈。封裂輕輕閉起眼睛。這一閉,怕是再也見不到光明瞭罷……
這樣麼……封裂不肯,所以——花醉世對他用酷刑?寂久夜想着,然後——她看到血順着他的眼角緩緩流出。
寂久夜的心猛地一抽。她伸手抹上他眼角的紅,目光掠過那血色,她的手指有些顫抖:“花醉世對你用了‘焚瞳’對不對”?
封裂沒有說話。他眼角的血越流越多,竟漸漸從他棱角分明的臉滴落。
胸口悶得寂久夜有些喘不過氣來。“對不起……”
封裂輕輕搖了搖頭。
不可以慌……寂久夜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竹顏。”
她話音未落,黑衣女子便出現在她面前,即使神色依舊沉穩,眸中也有着掩不住的擔憂:“主上。”
看來她果然猜對了麼……竹顏喜歡封裂?
寂久夜看着她:“如果我把他交給你,你有沒有把握治好?”
竹顏猶豫着道:“主上,屬下療傷的能力在閣中只能算中下。如果您肯讓屬下帶封裂公子回命閣,請雲拂出手……”竹顏的話停在這裡,目光閃爍,有些不敢對視她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說這話冒險。主上的功法從來都是隻用來殺人不用來替人療傷,命閣又素來不準外人進入,江湖上就連知道命閣在哪裡的都少之又少。她這樣講,實在是在賭那萬分之一的希望。
寂久夜聽她這樣一說略略鬆了一口氣。看來命閣就是這具身體原主人有的組織麼……聽上去確實實力很強。可竹顏說這話又是在怕什麼?
暫時忽略那些疑問,寂久夜當即道:“帶他去。”
竹顏臉上有不敢置信的喜色。
一旁,聽着她們對話的封裂語氣有說不出來的情緒,低低的,帶着些自嘲與意想不到:“你是命千觴?”難怪……難怪花醉世剛纔會說他的手段不及她。
寂久夜一怔。命千觴……天知道她這是第一次聽說“自己”的名字啊!
竹顏道:“封裂公子,主上並非傳言中那般,否則剛纔也不會出手救你,更不會答應屬下帶你去命閣。你現在傷得太重,便先隨我去一趟可好?”
寂久夜心下微微一嘆。命千觴……看來名聲不怎麼好麼。她收起無奈的情緒,語氣真誠:“封裂,我並非另有目的。你受傷是我害的,便就由我來處理。封氏鏢局和暗夜分部那邊,如果你肯信我,交給我來安排。”
他從來沒有想到,初見時那個會替人解圍的少女,居然就是命閣閣主命千觴。呵……命千觴麼……他能信麼?日光下,封裂沉默良久,然後,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