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櫟櫟起身離開,給了他單獨的空間,等到回來的時候,手裡拿着一些紙巾放在他的身邊。
此時沈珉桓的臉色也已經平復下來,他拿過一張紙巾握成一團:“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老公。所有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會討厭我。”他以平靜的敘述口吻陳述着這個事實。
項櫟櫟不在意的笑了笑:“你沒結過婚,所以你不是老公,你不知道你有孩子,所以你不算一個父親。”
她雖然怪罪沈家,但是基本的責任還是能分得開,因爲他們當年沒有結婚,所以沈珉桓即便出軌她也不能說什麼。她也不是喜歡說什麼的人,於是她走了。
她也是在走了以後才知道自己有了一個孩子。而這個孩子,沈珉桓從來都不知道。從他們相認以後,沈珉桓雖然對這個孩子表現出空前的歡喜,但是講道理,對於這個孩子或許他也應該覺得手足無措。
項櫟櫟以前不要求他承擔責任,現在也不會要求。各自有各自的人生,她能照顧好自己跟女兒。
“所以,你會討厭我嗎?”沈珉桓繼續問。他想聽的終究還是後面那句。
項櫟櫟點頭:“討厭,你比較討厭,你家人也很討厭。”
如果沈珉桓沒有那麼討厭,當初沒有那些糾纏恐怕不會有後來的遺憾,如果沈夫人不是那麼作妖,沈家的人不是那麼討厭,也許他們也不會像今天一樣遺憾。
但是項櫟櫟並不覺得在意。只是沈珉桓聞言更加失落。
“我想試着成爲一個合格的父親,一個合格的愛人,想要把失去的時光再補回來,現在已經晚了嗎?”他望着項櫟櫟笑着問。
“晚了。”項櫟櫟笑:“你會有自己的孩子,你會成爲一個合格的父親。”但是跟恬恬無關。
“你會有自己的愛人,跟她組建家庭。”但是跟她無關。
“所謂失去的東西本來就不值得留戀,所以忘記也沒有什麼。畢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項櫟櫟渾不在意的說。
沈珉桓低頭望着一個方向,僵硬的勾脣笑着:“可是那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我從小到大隻喜歡過你一個人,我一直以爲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從你離開以後我一直在找你,重新遇到你以後,我覺得這個世界好像從來沒有放棄過我。”
好像一直留戀那些時光的只有自己。他固執的思念着過去不想走出來,但是項櫟櫟早就已經不在乎。
項櫟櫟笑了笑,並未回答。
沈珉桓抿着脣也陷入了沉默。
他其實不怎麼喜歡小孩,覺得他們吵鬧,幼稚,煩人。但是從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以後第一感覺就是狂喜。他忍不住設想了各種可能。
別人都說,只要有一個孩子以後,夫妻間的感情會更加堅固,所以他想,他們之間有着共同血緣的孩子,如此緊密的聯繫,即便當年沒來得及結婚,也算是有了感情存在的證明,並且未來也一定不會是陌生人。
但是終究是他想的太天真。項櫟櫟並不在意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在要保證她是孩子的母親就好,而自己,好像也並沒有讓她有重新開始或者舊情復燃的一點點衝動。
項櫟櫟不需要他,只需要這個孩子就夠了。
他甚至覺得有些嫉妒這個有着自己血緣關係的孩子,可是沒辦法,他還是喜歡,現在的感情終究比第一天見到要親密一點。
“時間不早了,看也看過了,那沈總就走吧,我不送你了。”項櫟櫟面無表情的說。
沈珉桓坐在原地沉默不語。
項櫟櫟對他的稱呼是沈總,大概今天從他離開這個房間以後,他們就不會再有任何聯繫。而他喜歡的人會徹底的離開他,帶着他們的女兒,進行在那之前沒有結束的旅程。
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沈珉桓搖頭:“我不想走……”
項櫟櫟面無表情:“我不想說第二遍。”
沈珉桓扭頭,執着的望着她:“你不喜歡我,我喜歡你,我不想離開。”他說的很認真,彷彿在訴說什麼承諾。
項櫟櫟冷笑:“我今年已經不是二十三,不吃你那一套告白,就連我當年也沒有吃過這一套,這麼多年過去了,有點長進好不好?”
沈珉桓並未理會她的冷笑。他從小父親去的早,他接過公司也早,母親幾乎事事不放心他,在所有她能想到的地方插一腳,他討厭那種感覺,甚至一度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喜歡的人,不會有想要結婚的人,畢竟不管是婚姻還是生活都毫無意義。
後來他遇到了項櫟櫟。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只要跟她稍微熟悉一點都覺得發自心底的高興。直到最後項櫟櫟答應的時候,他覺得讓他放棄一切都可以。
後來的生活宛如夢一般。直到最後醒來,他聽到母親平靜的告訴他,項櫟櫟走了,後來的理由已經忘記了,總歸在母親的描述中,她是一個用盡心機的騙子,沈珉桓只覺得騙子也好啊,可是爲什麼突然又不騙了呢?
他第一次不願意相信母親的話,想盡辦法尋找他喜歡的人,但是不管怎麼找都找不到,也是在尋找中他知道了項櫟櫟爲什麼會離開。
那是一場他並不知道的戲,因爲母親討厭他的感情,否定他的感情,藉着跟他的信任餵了安眠藥,項櫟櫟親眼看到他跟別的女人躺在一張牀上。
然後她連問都沒有問,直接收拾東西離開,也是在那以後,他才知道母親曾經不止一次找過項櫟櫟,所談的話題也不是什麼好的,大意是項櫟櫟以什麼條件才能離開他。
而這些事情他什麼都不知道。等到他知道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找到她。
他不止一次安慰自己,項櫟櫟離開自己也好,自己連家裡那堆破事都解決不了,有什麼資格得到她的信任,有什麼能力給她幸福。
直到他面對公司越來越成熟,對母親也越來越放任以後,他遇到了自己曾經的愛人。
然後他體會到了那種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覺。她連解釋都不想聽,連自己都不想見。他一直想找到機會解釋,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可能項櫟櫟並不在意當初他有沒有真的出軌,她只是不想再跟自己有任何聯繫。
“我不走。”他的聲音很低,但是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