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我想起來還有點事沒做完。”定福尷尬地抱着蟠桃匆匆離去。
司命茫然地看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見到定福。當然了,她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原本她住在流音閣,跟流音相處得很不錯,流音雖然貴爲上神,卻並不拿架子,對她更是像對待一個小徒弟般。她平日裡耍點小性子,流音也都由着她,從來不會與她計較,更是不曾跟她發過火。
這樣平靜的日子,卻突然被打斷。
那日司命像往常一樣,在院裡泡茶,因爲她已經摸清了流音的喜好,去九重天外跟伏炎下完棋回來,必定要先喝上兩口茶。
她跑完茶後,便去做別的事了。
流音回來後,看到桌上已經泡好的茶,知道是司命泡的,也沒多想,自行坐下,便倒了一杯喝了幾口。然而當她喝完後,發覺有些不對勁,此時司命剛好從偏殿出來。
“這茶可是你泡的?”流音質問她。
司命見他神情不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仍是點頭道:“對啊,是我泡的茶。”
流音反手一指:“出去。”
這是司命第一次看到他發脾氣,頓時,就被嚇傻了。她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爲何流音一回來就跟她發脾氣。
“上……上仙,能告訴我,我做錯……”
“滾!”冰冷的一個字,嚇得司命渾身直顫。
她至今都沒搞懂,自己哪裡做錯了,或者做了什麼事惹得流音大發雷霆。然而她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便直接被趕了出來,院門砰一聲關上,將她擋在了外面。
“上仙,我不知做了什麼事任您不高興,若是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您直說就是。”
流音狠心地將她關在門外後,便再也沒理過她。但司命就在外面,他是知道的。
“小桃子,我不能再將你留在這兒了。”他低喃一句,便自行回了房間。
傍晚在九重天外跟伏炎下棋時,樂晨在一旁觀看,然後對他說了句話:“阿音,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小桃仙了。”
當時他挺詫異,不知樂晨爲何會問他這話。
然而不等他回答,樂晨又繼續說道:“你若是喜歡她,便娶了她,給她一個名分,如此以來,對她對你都好。若是不喜歡,就早點遠離她,否則你只會害了她。”
“你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她卻不行,你們孤男寡女長期相處,以你的長相,要讓一個女子動心,是件很容易的事。她喜歡你,但你卻不喜歡她,這本身就是一種傷害,再者,她只是一個新晉的小仙,就被你破格提拔收在身邊,難保不會遭致他人嫉妒。”
當時樂晨說完那些話後,他其實是不太在意的。他確實不喜歡小桃仙,只是覺得一個人住着清冷,有個人在身邊陪着,不會太寂寞。
不過在他喝完茶後,便察覺出了異樣,茶水被下了毒,很明顯,小桃仙被利用了。他不由得苦笑,樂晨看起來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實則比誰都看得通透。
於是,他想也沒想,就將這桃仙趕了出去。
若說對她沒一點好感,那是假的,畢竟當初在招搖山時,他對這株桃妖就有着不一樣的情感。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親自爲一個桃妖取名字。
只是,那又如何,僅僅只是好感罷了,還談不上喜歡,更別說愛了。而他一向自由慣了,從沒想過會跟一個女仙雙修,在他看來,那是一種累贅。
況且,現在局勢動盪,戰爭不斷,他們這批真神能活多久還不說不定。所以,在情感未萌芽之際,最好就給斬滅,別讓它長成參天大樹。
被關在門外的司命是不知道這些,她只覺得自己特別冤,無端端的就被趕了出來。
他們平時相處不是挺好的嘛,爲何流音今天會那麼古怪,說變卦就變卦。
“上仙,你爲什麼要趕我出來?”她雙手扒拉着們,一邊敲,一邊喊。
流音在屋內自行解毒,聽着外面的喊聲,然後入定修煉。再吵的聲音,也被阻隔在外,什麼都聽不到了。
司命並沒走,索性坐在了門旁,像是替他守門似的。半月後,門被打開,她因爲沒任何防備,直接往後摔去,突然一隻腳不耐煩地將她踢開。
“你怎麼還不走?”
“上仙,你終於肯見我了。”
流音卻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不是叫你滾麼?”
“……”司命完全沒法接受,明明之前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一個神仙,怎麼突然間就變了。
“上仙……你,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呢?”
流音轉身離開,直接朝九重天外飛去,理都沒理她。
而司命悻悻然地離開,去找了定福,將她發生的這些事情,全都跟定福說了。其實他說這些並非是跟定福抱怨,也不是讓定福去替她出氣,只是想找個人說說心事罷了。
可定福聽後,卻壯着膽子去找了流音。只是以他的仙資,到得九重天外時,命都差點去掉大半。
“是上仙就了不起,你就可以隨意欺負我們這些小仙嗎?”定福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單子,竟然敢當着其他兩位尊神的面指責流音。
不過,那時他腦中只有替司命打抱不平,已經忘了什麼叫害怕。
“是,她一個小仙,她配不上你,所以她只是默默地喜歡你,並沒有說出來。你可知她是爲了你才努力修煉成仙的,你就算是不喜歡她,也不能這樣傷她啊。當初是你把她帶去流音閣,現在又想扔垃圾一樣,把她扔出來。”
“啊呸!你枉爲真神,我看不起你。”他罵完後,轉身就走。
當然了,以他的法力,也只能罵兩句,過過嘴癮。畢竟他是有自知之明的,怎麼可能會以卵擊石,跑來跟上古真神打架,除非他不想活了。
定福離開後,其餘三位愣了愣。伏炎向來淡定,很快就恢復了表情,樂晨一副,你看吧,我沒說錯的表情。
流音表情有些不自然,然而既然已經做到這步了,他也只有硬着頭皮繼續下去,並且,他認爲樂晨說得很對。
“話說回來,你們有喜歡過別人嗎?”流音看向樂晨跟伏炎。
他問完後,樂晨仍舊一副面癱臉,冷冰冰地搖了搖頭,而伏炎則是完全一副跟我有什麼關係的漠然表情。
流音不甘心,朝着伏炎努了努下巴:“炎,你呢,你就沒有喜歡過誰?”
伏炎漠然地看着他,理都沒理。
“我聽說你做真神前,還差點跟狐族殿下成親了。”
伏炎漫不經心地抿了口茶,淡然道:“你聽錯了。”
流音不甘心,繼續問:“仙途漫漫,難道你就沒想過找個女仙共度一生,或者,你就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
此時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煩惱,而是將所有矛頭指向了伏炎。
“我爲何要喜歡別人?”伏炎回答得很理所當然。
樂晨咳了咳,冷着臉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喜歡是一種感覺,是內心的感受。不要說得,你受了多大委屈,別人佔了多大便宜似的。”
倘若他們現在所談的內容被其餘神仙聽見了,估計會嚇得半死。任誰也想不到,寶相莊嚴的三位尊神,會坐在九重天外討論感情一事。
他們三個中,就屬流音性子溫和,也是感情稍微豐富些的一個神。樂晨是看得通透,圖好玩,但絕對不會對任何人動心的那種,而伏炎,他是不動則已,一動驚人。
定福從九重天外回去後,便將自己怒罵流音的事情跟司命說了。
“我替你出了口惡氣。”他排着胸脯,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
司命感動得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你怎麼擅自去九重天外呢,那哪是你能隨便進出的地方。以你的仙資,定然會受很嚴重的傷。”
“沒事的,詩琴妹妹高興就好。”他傻呵呵的笑着,突然想起什麼,然後支支吾吾半晌,才說出口,“你……你別再喜歡他了,流音上仙這種神,不是你能……”
“我沒有,沒有喜歡他。”司命慌亂地遮掩,然而卻是欲蓋彌彰。
“沒有就好,不是他不值得你喜歡,他那麼優秀,肯定是值得的。我要說他的壞話,反倒降低了自己的身份,雖然我也沒什麼身份。我的意思是,你的喜歡,得不到任何回報。”
司命眼神閃躲,彆扭地轉過身去:“我……我不需要回報。”頓了頓,她繼續道,“我只想跟在他身邊就好,沒有別的要求。”
“可跟在他身邊呆久了,你就會貪心起來,你會越來越喜歡,從喜歡昇華到愛。然後你就會希望他也喜歡你愛你,你對他有多好,你就希望他也對你有多好。”
感情一直都是如此,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做到,只簡單的喜歡着不求任何回報。不管是神,還是妖,還是人,都是自私的,喜歡對方的時候,也喜歡對方喜歡自己。
定福的話,可謂是說到了司命心坎裡。她雖然嘴上不承認,然而心底想的,的確是如定福說的那般。
她幻想着,流音也能夠喜歡她。
現在心事被拆穿,她更加想要將自己隱藏的心事剖開說出來。
“厲言,你說……我,我要是當着他的面說出來,他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