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夜空已然漸深,高二和高三年級所在樓層的日光燈依然白熾,比起那些爲迎接高考而奮戰到更深夜的學生,一年級的衆人卻要幸福太多,而校門口也正絡繹不絕的走出初中部和高一的走讀生。
一中座落在西市區普通地帶,這裡並不繁華,但也不冷清。白天總能見到車水馬龍般的熙來攘往,到了晚上也有孤長深沉般的消寂廖寞。
深夜已至,車逐漸減少,行人更是沒有幾個,雖是如此,學校的建築羣卻在夜空和燈光的襯托下也別有一番雄壯。
校大門是極具藝術特色的圓圈式建築,那圓柱由下往上,逐漸細軟,但卻不是單調的圓錐曲線,只見那柱身有一龍紋環繞,那龍紋緩緩繞升,升到柱頭,更有一彎角,直指天際,大有一中學子夢飛藍天的寓意。
走出門口沒幾步就有一條河,此河寬不過二十來米,但卻溪流不止,若遇狂暴雨季,這河水怕是要侵到校內去了。
人們把這條河的叫作學府河,因爲沿着這條河往市中心流去,會經歷許多大學府,有八十年浩然歷史的雲南大學,有前身爲西南聯大的雲南師範大學,昆明理工大學和雲南民族大學更是遊溪而上。
有河自然有路,河既叫學府河,路自然稱學府路,意寓着在這路與河的文化薰陶下,學子們能像這河流般滔滔不絕,直奔大海,並展天地之廣,作世間人才。
有河自然又有橋,校門口座落的大橋正是爲了承載學子們的欣欣求學之意,至於它叫作什麼橋,至今還未有命名。
大橋中段,只見王彪和馮凌等人瞪怒相峙,路過的學生都好奇的朝他們望去,眼神停留片刻又立馬轉去,都自趕忙推車離開,這等陣勢不是打架,又是爲何?想來誰也不願意攪入暴力之中。
“呸,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整天遊手好閒,領着一羣狗,還自以爲是,你以爲你黑社會老大啊?老子可不把你放在眼裡。”賈雄湊上前去罵道
王彪也不生氣,呵呵一笑道:“蕭桀那小子不敢出來,叫你們兩個傻瓜來送死是吧?”
馮凌哈哈一笑,說道:“送死?誰送死還不一定啊!”
王彪眼神掃過他身上,只見他雙目炯炯有神,生得體格健壯,挑釁道:“就憑你啊?”
賈雄湊上前道:“還有我!”王彪又瞥了他一眼,但見他廣額闊臉,目露兇光,虎背熊腰,不禁有些心虛,但他身後之人也不比他們弱到哪裡,就算兩人聯手,要打贏五人也大不可能,只冷冷笑道:“就憑你們兩個?”
此時,一陣微風掠過,只聽得一個成熟的男性聲音說道:“那加上我呢?”衆人轉過頭來,只見校門口緩緩走來一個抱拳男孩,面孔清秀,短碎頭髮付託得他神采飛揚,他體重雖不及賈雄馮凌等人的一百五六,但將近一米八的個頭卻是所有人當中最高的一個。
王彪心頭一驚,但想到自己有五個人,佔了很大便宜,頓時臉露笑容,冷然道:“你終於出來了啊,還以爲你怕得縮回你的鼠窩去了。”
蕭桀緩緩走來,哈哈一笑,說道:“我可比不上你,還有鼠窩,我這樣的人只配待在茅草屋中,你要沒事,早點回你的鼠窩窩着去吧,不要在這裡搗亂了。”說着轉過頭去,指着校牌朗聲道:“這裡是‘昆明市第一中學’,可不是‘王老彪第一鼠窩’。”
此話剛落,馮凌和賈雄頓時啞然大笑,王彪則是勃然大怒,他身後幾人也有笑有惱,只是笑的不敢誇張,惱的又太做作,畢竟幾人是他臨時找來的,而不是那種真心死黨,比起蕭桀和馮凌賈雄之交那可是差以千里了,罵道:“什麼鼠不鼠的,我哪裡是老鼠了?”
王彪這人雖是混混老大,但卻幼稚得緊,蕭桀一番東拉西扯他已然不知所措了,蕭桀笑道:“你不是老鼠,你是賊眉鼠眼。”
說完衆人又是一笑,王彪知道說不過他,卻只罵道:“你奶奶的,我不是來跟你們說笑的。”說着緊了緊拳頭,他身後幾人隨即臉露兇相。
蕭桀冷然道:“難道還想嚇我不成?”
王彪道:“不是嚇你,是要湊你。”
蕭桀圍着他打量了一圈,搖頭啐嘴道:“就你這模樣,剛從垃圾堆裡爬出來的吧?還揍我?”說着看了看馮凌賈雄,兩人附和道:“垃圾狗,還不爬走。”
王彪低頭朝自己的破爛衣褲掃描了一番,擡頭笑道: “土賊?你懂不懂,這叫時尚,人家叫作‘非主流’,現在只有少數人知道,過幾年肯定紅火,變成主流去了,也不看看你們,全是些老古董。”
說着又洋洋自意起來,好像全世界人都是些土包子,只有他王大少爺纔是懂得潮流,曉得時尚之人,得意之間也沒把馮凌賈雄的罵言聽在心裡。
蕭桀纔不以這樣的穿戴爲榮,反爲之恥,並不是討厭創新的服飾,而是不論什麼樣的衣褲穿在這樣的紈絝兒身上,都顯得邋遢腌臢不堪。
蕭桀笑而不語,王彪身後一人湊前說道:“笑個屁啊,小雜狗,今天你準備趴着回去吧。”
蕭桀朝那人望去,只見他人高馬大,耳旁還戴有兩個大鋼圈,再瞧瞧其它幾人,各都怪異,一看便是些亡命子弟,這時校門衛正在室內值班打遊戲,蕭桀不想驚動門衛,跟這些不要命的人打架也沒甚意思,最主要的是不願兩兄弟爲他受點什麼傷,畢竟事是他一個人的。只說道:“你們五個打一個好威風啊,敢不敢單挑?”
王彪看了一眼那鋼圈男子,幾人都暗暗使眼,笑道:“單挑是嗎,可以啊。”
蕭桀心中一喜,說道:“單挑擺事,輸了自己趴下走人。”
說到打架,蕭桀也算的上一名好手,他雖沒學過什麼功夫,但也是自小與人打架打大的。
王彪笑道:“好啊!”
蕭桀道:“這裡在學校門口,一打門衛就來了,我們換個地方吧。”
王彪說道:“不用換,就在這裡解決。”
打架被學校抓到可要記過處分,蕭桀倒不是怕被記過,只怕父母又要教訓自己。可想到“這個無賴終日橫行霸道,今天就替被欺負的同學教訓教訓他。”也賴的他武俠看多了,這樣想來也不足爲奇,回道:“好。”
說完跨出一步,眼神微動,示意王彪上來說話。
王彪和他身後幾人同時跨上前來,蕭桀不解其意,問道:“不是單挑嗎?這算什麼。”
王彪大笑道:“說你土吧,你真土,羣毆就是我一羣,毆你一個,單挑就是你一個,挑我一羣。”
蕭桀登時語塞,不想被人繞來繞去,卻是耍了自己一遭。
馮凌和賈雄見勢,走了過來,聚在蕭桀身邊,兩邊人怒目相視,正要不顧一切的動手,蕭桀突然大聲叫道:“等下。”
王彪笑吟吟的說道:“怕了吧?”
蕭桀問道:“我想搞清楚,我和你有什麼過節?還是你吃飽了沒事做,要找茬?”
王彪道:“少裝了,我之前不是問過你,你勾引了我們家月月,還不該吃一頓拳頭嗎?”
蕭桀疑惑道:“月月?李月?”接着說道:“她跟你什麼關係?”
王彪說道:“她家和我家是世交,她自然是我的女朋友,你一隻腳踏進來什麼意思?”
蕭桀問道:“女朋友?你和她真是這種關係嗎?”
王彪遲疑了一下,點頭稱是。蕭桀又問:“她承認了?”
王彪說道:“她承不承認關你鳥事?少問廢話。”
聽到此處,蕭桀更加堅信是自己錯怪了李月,一個如此俏麗單純的女孩向自己表白,自己不但不屑一顧,而且還對她愛理不理,甚至言語傷害。
想到這裡,蕭桀慚愧不已,現在心頭卻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跟她解釋清楚,哪想理會這無聊的羣架,再說自己雖然善鬥,卻也不是個好鬥之人。
於是便對王彪說道:“我和李月只是普通朋友,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王彪心頭一震,又是歡喜,又是懷疑,說道:“少騙我,我看到她寫情書給你了。”
蕭桀回道:“你哪隻眼睛看見了?”
王彪不假思索的說道:“上下左右都看見了。”
蕭桀轉過頭來對馮凌賈雄笑了笑,說道:“果然是怪物。”
馮凌附和道:“你才知道啊。”
賈雄指了指王彪說:“上下左右都看見了?你四隻眼?可你也沒戴眼鏡啊,哇,你火星來的吧?”
王彪支吾不言,良久才道:“你才火星來的,我是標準的地球人。”
蕭桀聽他語氣,一陣思索,想這王彪被人說上幾句便幼稚的只知道被人牽着鼻子走,該是個沒長大的孩童吧。
心裡這樣想來,也沒再跟他計較,只說道:“好啦,地球人,我告訴你了,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她寫給我的信只是說讓我教她做作業。並沒有其它內容。”
王彪喜道:“你說的是真的?”
“廢話,你要喜歡人家,就該想辦法去追,而不是在這裡跟我這個沒幹系的人過不去。”
王彪聽在心裡,覺得這人不跟他搶李月,反倒幫他說話,喜道:“好兄弟,對不住啦,改天請你喝酒啊。”
蕭桀本就厭惡他這樣的人,只道:“喝酒就算了,有時間來網吧找我玩吧。”
王彪說道:“網吧?你玩什麼遊戲啊?”
說去網吧找自己只不過想敷衍而已,想他這種遊手好閒整天遊蕩在街邊的人就算去過網吧玩,但也該不會迷在網吧吧?
蕭桀心中甚是不耐煩,說道:“星際。”
王彪勃然大喜,說道:“我也在玩這遊戲!”
幾人一聽,衆皆駭然,他這樣的小混混還玩星際?不是玷污了這個遊戲麼?
想到他既然會星際,何不都告訴他經常去的地方,若是他隨便說說也就罷了,要是真的會玩,過來虐他幾把,也是大快人心啊。說道:“那你有空就來互助找我吧,我是CyZn的。”
“要不今天去玩,怎麼樣?”王彪一聽星際兩字加上蕭桀對李月並不是男女之情,已然沒了平時的囂張氣焰和老大模樣。
一旁的馮凌和賈雄看着二人交起了朋友,還談着他們共同的愛好,互相對望了一眼,鬆了口氣,笑了笑,便回了車上。
蕭桀心頭一驚,尋想“哇靠!現在都幾點了,這人真是個瘋子。”
說道:“今天太晚啦,星期六吧,我們隊週六日全天訓練的,到時你來互助網城白馬店。”
“行,沒問題,先走了。”說罷,王彪轉過頭去跟幾人嘟囔了幾句,幾人便隨他去了,只見那幾個怪異的身影漸漸離三人遠去,還依然能清楚的看到王彪旁邊的人幫他點着了香菸,那圈圈煙霧緩緩升入夜空…
蕭桀嘆道:“唉,莫名其妙的事真多。”
賈雄說道:“嘆什麼氣呢,交了個這樣的朋友也不錯啊,人際關係很重要,黑道白道都認識認識對自己也沒壞處。”
馮凌笑着說道:“呵呵,他準是爲某個美女煩惱呢。”說完又對蕭桀使了個眼色:“喂,兄弟,你要是不喜歡,記得讓給我。”
雖是玩笑之言,但望着這兩個一直陪伴自己的好弟兄,也是微然一笑,稍自點頭。
馮凌話一說完就要拉着賈雄走,賈雄喃喃道:“唉唉?蕭桀還沒推車呢。”
“行了,跟我走就對啦。”
兩人躍身上車,兩騎順着大橋順東邊大路而去,兩個身影悠悠緩緩的離開,剛纔還熱鬧非凡的校門口,此時已然冷冷清清,蕭桀望着眼前的漆黑一片,不驚心中寒顫“我不是要找李月的麼?幹嘛來呆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