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朝中大臣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王麟知道不說是不行了,“有了賣糧和買馬這兩手,還需要加點火,遼國朝中不是沒有能人,可貪婪之人也不少,我們給他們錢,給他們好東西,讓他們爲了這些也要支持賣馬,替我們孤立些能臣,讓遼國皇帝只知道享樂,在派人到遼國打劫那些百姓,只是打劫,不殺人,等他們沒吃沒穿的時候,突然有人告訴他們到邊境的特區有好日子過,曾相公覺得他們會不會來?”
“那還用說?只是他們會不會相信?”
“這就要用到良都府了,臣想請陛下任命吉野幸見做良都府知府,讓他派些人來,跟隨商人去遼國,散散消息,扶桑人都能做大宋的知府,騙他們百姓作甚?”
“好計謀!”韓忠彥道,“扶桑人說出的話遼國人一定會信!只是豐大人回來怎麼安置?他可爲良都府付出太多,駙馬你不能就這麼把他弄回來。”
“我知道有些對不住豐大人,所以我想請官家讓豐大人來管這個特區,當然,豐大人要同意才行。”
“吉野幸見知良都府,會不會亂?”曾布問道。
“不會,下面七縣都是我大宋官員,他不敢亂來,再說,他成了知府,只會感恩戴德,反而對良都府的安定有好處。”韓忠彥肯定的答道。
“誰接替吉野幸見?總不能還是扶桑人吧?”
“臣推薦李定坤出任良都府通判,他熟悉情況,吉野幸見可是很敬畏駙馬的,李定坤是駙馬的好友,這事吉野幸見是知道的,李定坤在就等於駙馬在。”韓忠彥道。
趙佶點點頭,這事他到沒和王麟商量過,不過韓忠彥和曾布已經分析得很好了,他沒有理由不採納。“那李定坤的判官由誰接任?”
曾布正想提人選,見王麟張嘴想說話,笑道:“駙馬可有人選?”
“陛下,臣說出來有些荒唐,不過臣還是想提,臣推薦良都府大島理子爲良都府判官。”
大島理子?沒聽過啊?衆人皆是納悶。
“大島理子原是良都府的接待,豐大人見她伶俐,有時也讓她幫忙打理公務,這女子我見過,很不錯。”
趙佶愣了,失聲道:“是個女子?”
韓忠彥聞言直搖頭,“駙馬對女子好殿中之人都知道,可這也太……”
曾布這才倒是學聰明瞭,“陛下,駙馬此舉必有深意,還是先聽聽駙馬怎麼想的。”
趙佶瞪了他一眼,“還不快說!”
“臣有兩層意思,用一個女子做官,看看朝中和各地的反應,良都府畢竟遠在海外,應該不會引起太大的麻煩,等有了第一個,自然就可以有第二個,這第二個麼,自然是在宋遼邊境。”
衆人這才明白他想幹什麼,“爲何要用女子?良都府用吉野幸見不也挺好的?”
“曾相公,吉野幸見有些特殊,他妹妹……。”曾布這纔想起王麟可是吉野幸見名義上的妹夫。
“那用女子有何好處?”
“女子麼,野心總是要小些,容易被感動,有什麼事也好控制。不過這話請諸位大人保密,千萬別讓我府中那幾位夫人知道。”王麟憋了會才說了出來。
曾布聽他說前幾句還是覺得有道理,可後幾句就離題了,有心逗他,“駙馬這麼聰明的人都治不了女子,還經常被欺負,若是真的在遼國邊境任命遼國女子爲官,我等如何控制?”
王麟臉刷的紅了,惱怒道:“曾相公!我……我……”
“別解釋了,今日朝堂中人這麼多,肯定會有去告密的,駙馬還是想想回去怎麼解釋吧。臣懇請陛下賜駙馬些刀傷藥帶回去,以備萬一。”
趙佶還真同意了,片刻內侍拿來刀傷藥,王麟捧在手裡哭笑不得。
見時辰不早了,趙佶開口道:“今日所議之事衆位卿家在回去想想,下次朝會在議議,儘快定下來。”
“陛下,臣等請陛下准許致仕!”,以劉拯、殿中侍御史龔夬言爲首的一幫御史、臺諫出班奏道。
“爲何?”趙佶蹙眉道。
“臣等在這朝堂之上已無大用,陛下言行臣等不贊同,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請陛下准許臣等致仕。”
趙佶頓時一頭子鬼火,“好!好!真是朕的好臣子!”
“陛下何必生氣,臣以爲劉大人等人要致仕簡單,不過臣想問劉大人幾句話,請陛下恩准。”王麟出班奏道。
趙佶見是他,心中一鬆,“準。”
王麟笑眯眯的來到劉拯等人面前,劉拯頓時心中一緊,小心的看着他,心道一定要聽清楚他說的話。
“劉大人,若是致仕後會不會在家天天提起陛下不聽御史言官的之言?”
“這個……不會!”劉拯可不上當。
“那別人問起劉大人爲何致仕,劉大人如何回答?”
劉拯頓時冒出冷汗來,想想道:“老夫自然是什麼都不說。”
“劉大人這是要陷陛下於不仁不義麼?”王麟高聲道。
一句話讓劉拯立馬趴在地下叩頭,“臣對陛下之心可昭日月,王麟是誣陷臣,請陛下明察!”
“可昭日月?劉大人什麼都不說,就是讓別人去想,去猜測劉大人受到了陛下不公正的待遇,讓人去議論劉大人致仕都是陛下的錯。我說的對麼?”
“王麟!你這賊子,你這是擾亂聖聽,混淆黑白!”
“好吧,我就當劉大人對陛下忠心耿耿,劉大人若要致仕,就自請陛下降罪,罷官回家。”
劉拯一呆,“老夫有何罪?”
“劉大人沒罪,不過可以編一個,比如貪污,只要給陛下一個罷官的理由就行。”
“老夫一生清清白白,你若想讓老夫自毀名聲,做夢!”劉拯怒道。
“看來劉大人的忠心也是有條件的,名聲比對陛下忠心重要多了,還可昭日月,我呸!我算是知道劉大人當這御史是想做什麼了,不就是每日用言語逼陛下,陛下聽了,回去可炫耀,陛下不聽,回去可博得清名,都是爲了劉大人自己,劉大人心中哪有陛下、哪有百姓、哪有這大宋江山!”
“說的好!陛下,臣糊塗,請陛下降罪!”和劉拯一起提出致仕的諫官鄒浩出班伏在地上說道,“別人說這話臣還不服,可駙馬說臣信服,當年駙馬揹着罵名出海,爲大宋打下良都府,帶來寶貴的糧食種子,駙馬爲陛下、爲大宋之心纔是可昭日月。”
韓忠彥心中如巨浪滔天,忍不住開口道:“陛下,臣贊同駙馬所說,劉拯!你若真要用致仕比陛下,就爲陛下自毀清名,回家去吧!若讓老夫知道你回去胡言亂語,定當稟報陛下治你的罪!”
劉拯聞言頓時癱軟在地上,王麟見了,輕輕一嘆,“劉大人,我不是要爲難你,御史言官難做,我也知道,爲官者不可僵化,大人既然有心思天天琢磨聖人言,何不另闢蹊徑,真正爲陛下解憂,爲百姓牟福?”
鄒浩一聽,心中一動,過來深施一禮,“請駙馬教我。”
王麟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眼見就要散朝可以回家了,就是自己話多,想說自己不懂躲過去,趙佶先發話了,“駙馬這麼說自然是有想法了,你就說說看。”
王麟無奈的看了鄒浩一眼,“御史言官,掌糾察官邪,肅正綱紀。大事則廷辨,小事則奏彈。鄒大人,可對?”
“對,我等也是這麼做的。”
“做是做了,可做的有些偏。”王麟道。
“偏了?”鄒浩一愣。
“對,偏了,糾察官邪,肅正綱紀不僅是去找陛下、諸位大臣那句話說錯了,那件事做錯了,那麼簡單,廷辨、奏彈也不是比誰的口才好,誰的文章漂亮。”
殿中諸臣都若有所思,尤其是武官,口才差,文章爛,聽王麟這麼一說恨不得高聲叫好。
“要花力氣去查,很多事不能用對錯來判定,總是有有利的和不利的,要去判斷是不是好處比壞處大,壞處也不是一味的認定是錯的,要看結症是什麼,有沒有解決的辦法,如建特區這事,也不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王大人不要糾結我在這事上說的那句話錯了,而是要去找有哪些紕漏,哪些事做了會有大麻煩,找到了也不是提出來就行了,要和各部、司商量,看看能不能解決或變通,然後再廷辨、奏彈,有理有據,還有解決辦法,這纔是爲陛下分憂,爲大宋解難。引經據典是好的,但不要脫離大宋的狀況和百姓的訴求,我說過聖人死了上千年,不知道大宋的事不是隨口說的,閉門造車是不行的,要多走多看。”
王麟話音一落,殿中一片寂靜,良久鄒浩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鄒浩受教了。”
“劉大人,王麟所說大人可有疑議?”王麟轉身問劉拯。
“駙馬好口才,老夫佩服。”
王麟搖搖頭,“劉大人還是耿耿於懷,陛下,臣所說也是片面之詞,諸位大人聽聽也就算了,臣乃是駙馬都尉,以後這朝堂臣是不便來的,陛下平日有事可隨時傳召臣。”
今日王麟的表現趙佶非常滿意,聽他言語中有躲的意思,心裡有些不爽,可王麟說的也沒錯,不由得爲難起來。
“陛下,駙馬所說極是,不過臣以爲可稍作變通,若朝議之事與駙馬無關,駙馬可不來,若朝議之事與駙馬有關,陛下可另傳召駙馬,這樣就沒壞了規矩,畢竟駙馬不是上朝,是陛下傳召的。按我大宋律法,陛下都可傳召百姓問話。”鄒浩出班奏道。
王麟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腳,剛學會就把師父賣了,趙佶聞言大喜,“王愛卿說的好,準!”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劉拯,“劉拯,朕也不爲難你,你想致仕,朕準了。”
劉拯聞言,臉色慘白,“謝陛下恩准!”
趙佶又看着其他幾名和劉拯一起提出致仕御史言官,幾人忙跪下叩頭,“臣等願意輔佐陛下。”
趙佶微微一笑,不錯,上道,“今日之事三日後再議,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