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後,王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起因就是他在真定府和蔡絛說的一句話,“真定府有人通風報信,讓飛龍寨掌握了我和公主的行蹤,我已經知道了,回京我就稟報官家,將他拿了!”
當日他是詐蔡絛的,沒想到蔡絛當時就反應過度,雖說這事當時過了,但王麟沒想到這成了蔡絛的心病,他一直搞不清楚王麟到底知道什麼,和蔡京說了幾次,蔡京都讓他別擔心,官家要是追問,他自會去解釋的。
見王麟沒動靜,蔡絛也漸漸淡忘了,直到韓肯胃失蹤的消息傳來,蔡絛才隱隱覺得不妙,多方打聽後,他知道了些內幕,韓肯胃是給王麟滅了,這事官家和韓忠彥都默許了,這下蔡絛慌了,一來他不知道韓肯胃臨死前和王麟說了什麼,二來他明白了,王麟真要滅他,難說官家和父親蔡京會是同樣的態度,默許。畢竟他和韓肯胃做的是同一件事,自己父親也沒有韓忠彥地位高,想想覺得可能性極大,心中忐忑,便去套蔡京的心思,蔡京依然是安慰他,一定會保住他的,韓肯爲的事不一定和王麟有關,讓他別瞎想。
蔡絛回到房間就大罵蔡京,他不相信他都能查到的一些內幕父親蔡京會不知道?他覺得父親蔡京已經打算必要時犧牲他來保全蔡家,思來想去,他決定不能坐以待斃,他要留些後路,比如逃往遼國。
想好退路,他又發愁了,沒錢!雖說家裡有,可也不能大筆的拿走,他現在可是連親生父親都不信的,人若是逼急了,很多事都敢做,蔡絛一門心思想弄錢,自然就想到了倒賣物資,父親蔡京知成德軍,他自然有很多便利,糧草、布匹、刀槍量大價低,蔡絛便瞄上了火器,火槍成德軍沒有,火炮太重,但手雷、箭雷和千里鏡可是好東西,以前就有遼國人來接觸過,想買,給的價錢也高,只是那時蔡絛還沒逃離大宋的心思,如今不同了,蔡絛再也沒有什麼顧忌,偷偷開始做起手雷、箭雷和千里鏡的生意。
錢如流水般嘩嘩的進了他的腰包,蔡絛心花怒放,只是他沒料到,他這邊賺的高興,那邊早就有人開始注意他了,一天夜裡,他房間來了個黑衣人,二話不說,就丟給他一疊紙,蔡絛一看,頓時癱軟了,紙上寫着他和遼國交易的日子、地點,還有成德軍中那些人是他的同謀。
“你想怎樣?”蔡絛顫聲問。
“蔡絛大人,我不想怎樣,只是想請蔡大人明日去談點生意。”
蔡絛聞言稍稍放下心來,“什麼生意?”
“和蔡大人現在做的差不多。”
蔡絛看看手上的紙,只得咬牙答應。
等蔡絛見到約他談話的人後,他就知道沒有回頭路了,來人是西夏鹽鐵使李仁明,他見到蔡絛後先是道歉,對威逼蔡絛和他見面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蔡絛有把柄在他手上,勉強接受了他的道歉,李仁明見狀,又讓人遞上個小箱子,裡面裝滿了黃金。蔡絛頓時臉色變得好看了,交易嘛,能和遼國交易,和西夏交易也沒啥。
“李大人找我何事?要是火器,我可答應不了太多。”蔡絛撫摸着裝黃金的小箱子問道。
“這個我知道,不會讓蔡大人爲難的,我有些貨物想從汴京裡運出來,只是一路上很難辦,想請蔡大人幫忙。”
“什麼東西運出來這麼難?”蔡絛忽的盯着李仁明,“是火器?”
李仁明笑了,“蔡大人聰明,一猜就中。”
“你怎麼弄到的?”蔡絛有些吃驚。
“怎麼弄的蔡大人就不用管了,這總比讓蔡大人親自去弄要簡單吧?”
蔡絛一想還真是,要是李仁明真的逼他去弄火器,他還真沒辦法。“找我也不一定能弄出來。”
“要是以前,我也不找蔡大人了,因爲我知道蔡大人也辦不了,可眼下不同了,以往都是神衛軍負責押運,年初已經准許幾個軍自己去押運,我聽說成德軍就能自己去押運。”
蔡絛瞳孔一縮,“你倒是打聽得很清楚,不錯,成德軍可自行到汴京押運,只是我不明白,就算到了真定府,離西夏也還遠,成德軍總不能運到麟州吧?”
“蔡大人說的沒錯,成德軍不可能遇到麟州,不過到定州總是行的,我這也是沒辦法,只能從定州入遼境,再偷偷的回西夏。”
蔡絛這算是明白了,西夏一定是在汴京弄到了火器,可一直運不出來,找他也是唯一的辦法,遼國境內看管不嚴,從遼國運回西夏還是可行的。
“這其中風險很大啊,成德軍也不是所有人都聽我的。”
“這個我知道,蔡大人只要肯幫忙,錢不是問題,不過蔡大人要是不幫忙……”李明仁不說了。
蔡絛心裡雪亮,“好說,好說,只要李大人肯出錢,這事不難辦。”
隨後的事情王麟猜都能猜到,蔡絛買通成德軍的押送軍士,將貨物和成德軍領取的手雷等物資一起押送回真定府,並着個理由再運往定州。
“西夏人讓蔡絛押送的是什麼火器?”
“某後來找到了押送的軍士,一番拷打後軍士招了,前後一共押送了四次,第一次是一百支火槍,第二次是兩門火炮,第三次和第四次都是二千支火槍,頭兩次某估計是探路的,後兩次就是大量運了,還好最後一次被董將軍發現了。”
王麟聽了,倒吸口氣,“沿途關卡沒發現還情有可原,爲何陳述的國安司也一點消息都沒有?”
“陳述也發現其中蹊蹺,加上上次某和護衛提到的沿途國安司的眼線有些不對勁,一查才發現更大的秘密。”
“什麼秘密?”
“幾個關鍵點的人全部被收買了。”
“國安司向來單線聯繫,沒有確切的名單,想收買都不知道誰是國安司的人,他們怎麼做到的?”王麟非常疑惑,“哦,對了,哥哥說過了,百鍊坊!他們最早參與國安司眼線的建立,有些名單他們是知道的,可百鍊坊內知道的人也很少啊?難道是王濤?他爲何這樣做?”
“不是王濤,陳述基本上查清了,是王風!”張正說道。
王麟默不作聲,他絕對沒想到,那個看上去和藹的管事會做西夏的眼線。
“這蔡絛和西夏的事怎麼會扯到遼國的?”
“三郎,這事還不是很清楚,不過陳述根據收集來的信息做了個猜測,這蔡絛和西夏勾結後,連續替西夏運了幾次的火器,定州一帶多山,只要有成德軍配合,將火器運到遼國境內不是什麼難事,不過蔡絛可能忘了,董將軍的虎翼軍一直在真定府和定州之間訓練,陳述覺得最後一次的押運無意中撞上了虎翼軍,被董將軍當場查獲,董將軍一定是發現這事和蔡絛有關,難說他還認爲是和蔡京有關,這批火器數量巨大,董將軍一定覺得事情很大,真定府有蔡京在,成德軍到底參與了多少他也不知道,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押送這批火器和幾個重要人員回京面聖。這個消息走漏後,蔡絛纔將和西夏的交易告訴蔡京,此時蔡京估計也沒退路了,唯一的出路就是銷燬董將軍手上的證據,可成德軍是出動不了的,一些家丁家將、山賊土匪那會是虎翼軍的對手?西夏又太遠,陳述估計他們父子二人只能求助遼國。”
“嗯,陳述猜測的沒錯,蔡京父子要求助遼國,就要給遼國好處,二千支火器還不值得遼國冒這個險,那自然是要用火器製造的圖紙來誘惑遼國。我想他會告訴遼國他得到了百鍊坊的火器圖紙,和這批火器一起押送,都被董將軍截獲了,遼國聽到有圖紙,自然會動心思,這纔出兵伏擊董將軍,當然,蔡京也一定讓成德軍通報消息,爲達到目的,還動用了虎翼軍中他的人。”王麟分析道。
“三郎和陳述說的差不多。虎翼軍活着的,拿獲的成德軍都有些證據,大致的事情經過應該是這樣。”
“王風現在在哪?”
“陳述已將他和王濤家人一起拿進了國安司大牢,準備這幾日就審。”
王麟沉思了會,“走,去陳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