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遼國突然起兵和耶律特里有很大的關係,她倒了德州府和王麟達成交易後,就應該押送着糧食返回大宋,一點點私心讓她一直滯留在德州府,糧食運到析津府後,由於她沒有親自過問此事,王麟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朝中重臣和大部落的貴族首領把控了從大宋換回來的糧食,賑濟災民也做了些,數量雖說也不小,但要命的是不及時,各地宋人開始返回大宋後,部分契丹人心思開始騷動起來,尤其是那些婦孺老人,盼朝廷的糧食眼都盼花了,家中存糧眼見難以爲繼,橫豎是死,便開始偷偷跟隨返鄉的宋人一起前往德州府,他們知道長公主正在德州府,應該不會不管他們的死活吧?
一開始少量的人離開遼國,還沒什麼大的影響,可跟隨出走的人越來越多,遼國朝中發現不對勁了,大量百姓的流失是致命的,這才加快糧食的發放,可來不及了,很多契丹百姓對朝廷已經非常失望,他們寧可去宋遼邊境搏一搏,也不敢再相信朝中大臣和那些貴族首領,而且有些人已經開始嘯聚山林,打家劫舍,更是造成很多地方的混亂。
面對此情形,耶律延禧束手無策,召集朝中諸臣商議也拿出不辦法,蕭奉先出了個主意,便是突擊德州府,只要沒了德州府這個吸引契丹百姓之地,一切都迎刃而解。耶律延禧對突開戰端有些拿不定主意,北院樞密使蕭德里底又說到德州府聚集的大批錢糧,守軍不過是信安軍三萬人,禁軍五千的狀況,這讓耶律延禧動心了,只是姑姑耶律特里還在德州府,這又如何處理?
蕭奉先對耶律特里一直不肯老老實實出嫁,還經常干預朝政很是不滿,眼珠一轉,便將她賣了,“陛下,長公主在德州府更能讓宋國放鬆警惕,臣以爲他們是不敢動長公主的。”
“那萬一呢?”
“真要是長公主出了事,也是爲大遼犧牲,我們正好有藉口逼迫宋國,陛下,有些事必須有人去做,臣想長公主一定會願意的,她可是一直心繫我大遼。”
耶律延禧還是不敢輕易決定,“陛下,眼下情況已十分危急,別說長公主,就算是臣也願一死爲陛下分憂。”蕭德里底說得正氣凌然。
這是最好的法子了,殿中各大臣既然想不出招,開始附和二蕭,皇位遠比耶律特里重要,這點耶律延禧還是懂的,“那就這樣吧,擬旨,着靜江軍節度使蕭達不也爲主帥,發南京禁兵五萬,虞候崔公義爲都押官,控鶴指揮邢穎爲副,突擊德州府。”
遼國不愧是以遊牧民族建國,軍隊集結起來十分迅速,當然,德州府的富庶也是遼兵眼中可口的肥肉,突襲德州府這等好事讓他們很是興奮。
元月初十,王麟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遼兵五萬直撲德州府,信安軍已經提前出動,避開大路,只往山野行進,張正和姚雄稍作了分工,張正和李勇等人帶着一萬人沿途伏擊遼兵,給王麟爭取些時間,姚雄帶着一萬人則直接越過宋遼邊境直插武清。
趙不去、孫鐵、馮斌等人對信安軍出擊很是羨慕,這事應該是他們來做纔對,可德州府確實重要,幾人商議後便將禁軍分成兩隊,趙不去帶着三千禁軍和留下的五千信安軍守主城,孫鐵帶着二千禁軍和二千信安軍守禁軍大營,三千信安軍和水軍守輔城。蕭玉兒則把所有警衛都集中起來,約莫有二千多人,一邊維持着秩序,一邊看着那些可疑的契丹人。
德州府的百姓已開始遷移,從遼國返回的百姓約有五萬人之多,得知遼兵來犯,哭天喊地,等德州府開始組織他們朝南遷移,算是放心了。契丹百姓則是惴惴不安,王麟不管他們也很正常。耶律慕蓉和蕭玉兒到達契丹百姓駐地時只見愁雲滿布,到處都是唉聲嘆氣的人。
蕭玉兒讓警衛去通知各家出代表來商議,片刻,場中聚集了三四百人。耶律慕蓉看着這些人很久,才用清亮的聲音說道:“遼國大軍就要來了,你們準備怎麼辦?”
場中沒人說話,好一會有人喊道:“慕蓉大人,和德州府說說,救救我們吧!”
“救救我們吧。”頓時附和聲四起。
“救你們?”耶律慕蓉冷笑道,“你們不是還要作亂,要協助遼兵進攻德州府麼?誰敢說沒這事!”
場中一片沉寂,“慕蓉大人,我們也是被逼迫的,求大人開恩。”
耶律慕蓉聲音緩和了些,“德州府曾大人、王大人早就知道了,若不是看你們可憐,早就帶兵圍剿,我就一句話,真想來大宋的人站到左邊,有其他目的的,我也不追究,不過今日之內必須離開德州府,否則殺無赦!”
場中並沒人動,耶律慕蓉心中一陣悲哀,“玉兒,帶着你的人將他們全部驅逐出德州府!有違抗者,殺!”
見耶律慕蓉轉身要走,有人急了,大喊道:“我不管了,遼國官吏何時管過我等死活?慕蓉大人已仁至義盡,我一家人從此投靠大宋,慕蓉大人,請收留我一家人!”隨着話音一落,一名五十多歲的契丹人走了出來,來到耶律慕蓉面前跪下。
場中騷動起來,很多人知道一旦被驅逐回去,還是死路一條,多數家裡都是老老小小,來德州府這段時間,很多事都看明白了,只是一直放不下契丹人的情結,如今眼看命都沒了,還有什麼可在乎?
一些隱藏在人羣中的契丹細作見局面有些亂了,心中一急,便有人抽出刀朝有意效仿那名契丹老者的人砍去,嘴裡大喊道:“千萬別上了這臭女人的當,大家殺了她,等大軍到了,奪了德州府,人人都有封賞!”
見那些跳樑小醜開始騷動,耶律慕蓉臉色一凌,“玉兒,將作亂者全部抓起來!”
蕭玉兒抽出刀,大喊了幾聲,幾百警衛便圍了上去,她則帶着近一千人直接朝營地後方的糧庫而去,這是耶律慕蓉和她預先商量好的,那些疑是軍士的契丹人,被她二人以保護德州府給契丹百姓建的臨時糧庫爲由,抽調到這營地相對獨立的區域,既然要動手了,自然要先消除這裡的隱患,很快,一千多人便將糧庫圍得嚴嚴實實,被圍住的四百多人還故作鎮靜,大聲問出了何事,蕭玉兒冷笑一聲,“你們有兩個選擇,丟下武器乖乖就擒,要不就是我殺進去一個不留!”
到底是遼國軍士,那肯束手就擒,二話不說就拔出刀衝了出來,蕭玉兒可沒想一對一單挑,一聲令下,手雷先上,也不管是否會造成糧庫損失,一千多個手雷,威力可想而知,只一輪,便沒有幾個活着的了。
輕鬆搞定這最大的隱患,蕭玉兒鬆了口氣,帶着人來到耶律慕蓉面前,“通判大人,那些遼兵已全部格殺!”
蕭玉兒鬧出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契丹營地的所有人,不明就裡的以爲大宋要屠殺他們,頓時哭喊聲一片。此時各家的代表已不再猶豫,他們本身也有受潛伏進來的遼兵挾持的情況,後患已除,便不再顧忌,多數人都來到耶律慕蓉面前跪下,願意歸順大宋。
“我有時候不明白你們到底在想什麼,你們來這裡也有段時間了,我族人過得怎麼樣你們不是不知道,大宋也好,大遼也好,對我們百姓來說,都要過日子,那個皇帝,那個朝廷,還沒讓你們失望麼?”
“慕蓉大人,我等知錯了,求大人收留。”
“我哪有本事收留你們,若不是大宋皇帝開恩,駙馬大將軍心存憐憫,連我都不一定有活路,都起來吧,傳德州府令,所有歸順大宋的契丹百姓即刻收拾啓程,前往德州府城南。”
“去城南做什麼?”有人嘀咕道。
“你真是蠢,這裡馬上就是戰場了,大人這是讓我等避禍!”有人罵道。
“你說對了,德州府不會不管你們的安危,不過我要警告你們,千萬別生事,曾、王兩位大人爲你們擔了天大的干係,誰要枉費兩位大人的苦心,我一定將他千刀萬剮!”
五千多契丹百姓拖家帶口朝城南而去,看着剩下的一千多人,耶律慕蓉嘆了口氣,“你們速速離開德州府,我會給你們些糧食。”這些人並不想做大宋的子民,他們來德州就是臨時的,只要過了這個寒冬,他們還是要回歸遼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