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麟在鎮江待了四天,火炮留在了蘇府,讓蘇頌、蘇濤先研究者,他已派一個護衛帶信返回汴京,讓陳伯將山中的訓練場建成他設計的科技中心,等建好後,蘇濤父子再帶着火炮前往。蘇頌和蘇玲玲則先在鎮江,按照王麟給出的一些化學基礎,做些試驗,篩板塔的草圖也給了蘇玲玲,讓她找人制作,還讓秋菊暫時留在蘇家,幫蘇玲玲,王麟很多事情秋菊是清楚的,蘇玲玲一開始還覺得王麟誇大了,一個使女能做什麼,等王麟走後,她着手進行試驗,才發現秋菊可一點都不簡單,這讓她再也不敢小瞧王麟身邊的人了。至於蘇通,王麟則帶在身邊,一同前往杭州。
王麟的船起航後,蘇通頓時像變了個人似的,上躥下跳,研究這王麟這艘船,蘇頌和蘇濤這幾日也沒閒着,已經仔細分析過王麟設計的這艘船,有點缺陷都和蘇通說了個大概。王麟也知道,靠現代製作的船模來做真正的船,總是有些不妥之處,這方面他不懂,能弄出下水的船就不錯了,再深入一些的知識他也無能爲力。
蘇通折磨了王麟兩日,見再也榨不出油水,便不在管他,自己躲到船艙裡研究着,王麟總算是鬆了口氣,繼續着他逍遙的沿途觀光生活。五月三十日,王麟一行到了杭州。
下船找客棧住下,王麟便和蘇通商量着去拜訪杭州知府李琮,“三郎找李大人有何事?”蘇通一邊喝茶一邊問。
“造船麼,要是沒有李大人支持,怕是不容易的。”
“李大人憑什麼支持你?三郎,官場上的事情你不懂,你就這麼去,沒用!”
“那你的意思是……?”
“這樣,我先去找李大人,也許李大人還會看在爺爺的面上幫幫你,不過,能幫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王麟聽了心中感激,蘇家人可真是毫無保留的幫自己,“哥哥不用麻煩了,我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給你看看這個。”說完王麟遞給蘇通一片黃綾。
“這個?是官家的手書!”蘇通見了大吃一驚,這王麟不簡單啊。
“這還是我那公主徒弟提醒我的,說我一介白衣到哪都沒人搭理,我想想也對,就試探着去找官家,官家二話不說就給了我這手書。”王麟洋洋得意的說道,官場上的事情趙玉慧幫他最多,很多他想不到的,趙玉慧都想到了。
“有官家的手書,那一點問題都沒有。對了,三郎,官家爲何要幫你?”
“爲何幫我?我不明白,我就這麼和官家說了下來杭州造海船,想讓杭州府幫下忙,官家就給了我這個。”
蘇通有些傻了,王麟和官家的關係不一般啊,“三郎你就不懂了,你這是私事,又沒有官身,按理說官家不應該給李大人手書的!你這是莫大的恩寵。”
“這樣啊?那回去我要好好謝謝官家,我們可以去拜訪李大人了麼?”
“可以,不過該帶的禮物還是要帶的,行了,你去吧!”
“哥哥不跟我去?”王麟有些奇怪。
“我跟着去是幫忙,如今你有更厲害的,我去幹嘛?回頭我到船上住,沒事別來煩我。”
蘇家人可真是……,王麟搖搖頭,讓一名護衛按照他寫的單子準備了些帶來的禮物,到了客棧大堂,找掌櫃的問清楚李琮府邸所在,便出門租了輛牛車而去。
到了李琮府邸門口,遞上名刺和禮單,看門小廝看了他一眼,“我家大人不見客。”
王麟心中頓時惱火,你都沒去問,怎知不見?護衛見狀急忙上前,遞上個小銀錠,看門小廝頓時眉開眼笑,“我這就去稟報,不過大人見不見我可不知道。”
李琮拿着名刺有些納悶,王麟好像有些耳熟,可記不起來在那聽過,總之他是肯定不認識的,這人也怪,也不讓個熟人帶着來,居然如此冒失的就來了?“不見!”邊說邊隨手將名次遞給小廝。
看門小廝只好轉身朝外走,李琮心裡還是覺得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莫非是自己記錯了?“等下,那人長什麼摸樣?”
小廝仔細描述了王麟的長相,李琮聽了還是沒印象,不過小廝有句話讓他很詫異,王麟居然帶了一車禮物來,這……太招搖了,沒見過送禮這麼送的,一般人都是偷着躲着帶着貴重禮物去送禮,他這不是唯恐別人不知道嗎?
“禮單我瞧瞧。”
接過禮單,李琮有些暈了,倒不是價值大得嚇着他,而是品種讓他有些覺得不可思議,藥酒、香皂、醬油……,這些東西他都知道,京城來人有時會帶些給他,不過從來沒有帶這麼全的這麼多的,這些東西在汴京都不好弄,這人有這神通?
“去請他進來”李琮隱隱覺得來人有些特別,還是見見吧。
小廝暗笑着去了,心道自家大人變得好快,見了禮單就立馬不一樣了。
“李大人,小民王麟王明之,從汴京而來,今日特來拜會大人。”
“啊,明之啊,請坐。”
“謝大人。”王麟坐下後,等使女上了茶,端起來喝抿了下,將茶杯放到邊上的桌子上,朝李琮一拱手道:“來得唐突,請大人見諒。”
李琮在王麟進來後就仔細的打量他,人不認識,見王麟歲數不大,穿着也普通,有些後悔見他,不過王麟長得眉清目秀,像是讀書人,李琮想看看再說。見王麟禮節上倒是不差,微微笑了笑,用手輕拍了下禮單道:“無妨,明之,你帶來的這些事物很讓老夫開眼,老夫聽說這些事物在京城也是很不容弄到的,明之可真是好本事。”
“不瞞李大人,這些都是家中自己做的,自然方便些,也不值幾個銀錢,望大人笑納。”
李琮暗暗吃驚,是不值多少銀錢,不過還真難弄到,這王麟到底是誰?“那明之家中應該很有名望纔對,不知令尊尊姓大名?”
“家父早已亡故,小民家中只有哥哥嫂嫂”
“哦,你兄長認得老夫否?作何營生?”
“家兄自是知道大人的,家兄乃是虎翼軍都指揮使王勝。”
“啊?!王勝,你是呆郎君?”李琮終於想起王麟這個名字了。
王麟笑了:“大人也知道小民的雅號啊?”
“來人,換茶”,李琮這一驚非同小可,王麟做的幾件大事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他的大名遠沒有外號來得響亮,畢竟同名同姓的人還是很多的,可呆郎君只此一位。
“你這雅號可是如雷貫耳,至少爲官之人是常常說起的,據說朝堂之上只要有你在,別人都不敢亂說話,生怕着了你道。”
王麟心中大叫冤枉,他就上過一次朝堂,沒那麼誇張吧?“大人說笑了,小民可不是每天都想着算計人的。”
“算計?好好,算計得好,老夫還指望着你多算計下那些不學無術之人。”李琮大笑道。
等使女換過茶,李琮開口道:“明之……”
“大人若是不嫌棄,叫小民三郎如何?”
“好,好,三郎,找老夫何事?”
“小民想在杭州府造海船,想請大人幫忙。”
“這個……,明之,你可以直接去找船廠,銀貨兩訖,老夫都不知道能幫什麼忙。”
“是這樣的,大人,造船隻是其中一件事,小民還想出海,需要船工,還有,需要軍士一同出航,這需要官府的同意,當然,小民也知道大人爲難,請大人先看看這個。”
李琮接過趙熙手書就有些站不住,心中暗自慶幸沒拒絕見這年輕人,“三郎可真是深得官家恩寵,老夫很是羨慕。”
“李大人,小民也是沒有辦法,大人不要見怪,小民之事還望大人成全。”拿皇帝壓人,王麟總是覺得有些丟臉。
李琮笑道:“三郎儘管放心,包在老夫身上,莫說三郎有官家的旨意,就是三郎來找老夫,老夫也不會讓三郎失望的!”這個順水人情做的,王麟纔不信沒有趙煦的手書,李琮會賣帳?
“如此,便多謝大人。”
“三郎,老夫有一事不解。”
“李大人請說。”
“三郎爲何想造船?”
“出海啊!”王麟覺得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明白?
“出海?出海作甚?到處汪洋一片,還有危險,三郎想法真是奇怪。”李琮很是不能理解。
“李大人,出海是小民的夢想,總想看看大海到底有多大,這可能是小民特殊的喜好吧。”
“莫非三郎想尋神仙?”
“神仙之說虛無飄渺,故事聽了不少,不過都是道聽途說,誰也沒見過,我對神仙沒什麼興趣,就是想去做這事,就像這字,幾百個字放到小民這裡,怎麼拼都是不倫不類,但要是到了蘇公、秦公手裡,就能拼出絕妙好詞,可也沒聽說蘇公、秦公不再做新詞,他們就喜歡這個,沒理由的。難道李大人年輕時沒有特別想做的事?”
李琮微微一笑,“當然有,只是沒三郎這麼大膽子,其實老夫也想知道大海里有什麼,到底有沒有邊,三郎若是出海回來,一定要和老夫說說。”
“那是自然,李大人,時辰不早了,小民不敢叨擾大人,先行告辭。”王麟覺得事情有了着落,應該給李琮時間慢慢去辦,陪老頭子聊天,他有些擔心,生怕李琮那他當讀書人看待。
“也罷,老夫今日與三郎相談甚歡,三郎沒事便來老夫這坐坐,造船之事老夫會盡快安排,一有消息就告知三郎。”
“多謝大。人”王麟說完起身行了禮,便要朝門外走去。“三郎別急,待老夫送送你。”
王麟推脫了幾次,李琮都笑笑,只是陪着王麟朝外走,王麟也只好作罷,李琮一直將王麟送到府門口,等王麟上了牛車去了,才轉身回府,這下子李府炸了鍋,自李琮到了杭州,除了比他大的官,從來沒見他送人送到大門外的,更何況比李琮大的官就沒幾人來過,這少年什麼來頭?看門小廝則盤算着下次王麟來時是不是要把收的銀子還給王麟,這人……得罪不起。
倒茶的使女成了李府的中心,不斷有人來打聽王麟,那使女也就是進進出出聽得之言片語,不過重要信息還是有的,至少可以知道王麟是從汴京來的,沒有功名,一介布衣。這下更讓人看不懂了,唯一可解釋的就是王麟一定是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得到李琮的賞識,否則是說不通的。
回到客棧,蘇通已經搬回船上住了,王麟心想請李琮幫忙造船之事怕要等個三五天才有消息,還是先四處轉轉,杭州風景可是很美的,這個年代人又少,又沒開發,想想就讓人心動,只是……,形影孤單,要是有個心愛女子陪着,那就完美了。
早上醒來,王麟就想着去哪,西湖?這年頭交通不便,怕是要做些準備,花個兩三天才行。正想着,護衛來報李琮派人來了,王麟很是詫異,也沒多想,讓護衛把人帶來,不一會,一個青衣小廝走了進來,王麟一看,正是李琮府上看門小廝,那小廝一見王麟便一臉媚笑,“小官人,我家大人請小官人過府去商議。”
商議?莫非事情又有什麼變化?“行,等我收拾下,這就隨你去。”
帶着名護衛,王麟跟隨小廝出了客棧,小廝出門就招呼帶來的牛車,等王麟上了車,小廝坐在車幫上,“小的和小官人說說這杭州風土人情如何?”
王麟笑了笑:“好啊。”
一路聽着杭州府的人物故事,王麟一邊四處打量着風景,杭州府他還真喜歡,怪不得南宋要將都城放在杭州,以後沒事了,來杭州府定居也是不錯的。走了半個時辰不到,遠遠的就見到李琮的府邸,小廝四下看了看,低聲道:“小官人,昨日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望小官人不要怪罪,這銀子還給小官人。”說着掏出昨日收的王麟的銀子遞了過來。
王麟聽了哈哈大笑,“小事,別放在心上,銀子你收着。”小廝抵死不要,王麟見狀想了想,伸手接下銀子,小廝頓時鬆了口氣。
王麟順手將銀子收起,然後拿出一大錠銀子,“你人不錯,賞你了。”
小廝覺得如做夢一般,還了小的,換來大的?推脫着不收,直到王麟拉下臉說要將昨日之事告訴李琮,小廝才小心翼翼的收下,看王麟面色沒有任何不妥,心中大喜,“多謝小官人,小官人慢慢來,小的先去稟報我家大人。”說罷,歡天喜地的去了。
到了李琮府邸門口,李琮已經站在大門等着他,王麟見了慌忙跳下牛車,急忙行禮,“李大人,折殺小民了。”
“三郎也是灑脫之人,何必介意虛禮,老夫想來等就等,和老夫的身份無關。走走,裡面說話。”
一路來到客廳,李琮讓使女上了好茶,坐定後緩緩道:“三郎之事老夫已經吩咐下去,造船、船工、軍士都沒問題,只是這其中的花費老夫就幫不上忙了。”
這麼快?王麟聞言大喜,“李大人已經幫了小民大忙,銀錢之事小民自會解決,不會讓大人爲難的。”
“不過老夫還是能讓船廠少收三郎些。”
“那倒不必,李大人,船廠要養工匠,船工、軍士要養家,也不容易,小民還真不缺銀錢,該給的不能少。”
“呵呵,老夫倒是忘了,你做的那些事物可是很賺錢的,還有陛下賞賜的五千兩黃金,三郎可比老夫富有。”
“李大人,小民有銀子不錯,可沒大人想的那麼多,大人可千萬別打小民的主意啊,就說那五千兩黃金吧,早就花完了。”王麟笑道。
“花完了?”李琮聽了吃了一驚,難道是個敗家子?倒是聽說有商人爲青樓絕色女子花了巨資的。“三郎可真能花,老夫佩服。三郎不會是買了幾個絕色女子吧?老夫實在是想不出怎麼花完五千兩黃金。”
“大人說笑了,小民就是讓將做監造了艘船而已。”
“一艘船五千兩黃金!也真敢收,三郎爲何不稟報官家,若是不好說,老夫替三郎上摺子!”李琮聽了大怒。
“李大人誤會了,是小民要支付這麼多的,官家也不容易,小民只是把錢還給官家罷了。”
“這是爲何?三郎若是不想要官家的銀子,不受就是,何必繞圈子?”李琮糊塗了。
“不一樣的,小民爲大宋出力,官家給銀錢是正事,以後我大宋人才會願意爲朝廷出力,名、利、官各有所好,這樣普通百姓也會生出爲大宋效力的念頭。把錢還給官家,是小民私事,小民也想讓朝中大臣知道,有功歸有功,該出的還是要出,不能憑功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