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房內練字,卻聽見外面廝打聲,哭喊聲一下子響起,外面看守我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我匆匆忙忙的打開門,看到院子外面的人恐慌地跑過來跑過去,亂糟糟的一片。看來一切,已塵埃落定。
我不想跑,也不知道該跑到哪去。所以又默默的退回屋子裡,關上門,關上外面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我只感覺渾身無力,以爲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一縷陽光照了進來,李世民如天神般站在門口,我只覺一陣目眩,想站卻站不起來。
他大踏步跑過來,似是不相信般細細的撫摸着我的臉,像撫摸一件他無比珍愛的寶貝。我看着他憔悴的臉龐,和滿身的血跡,想細細訴說對他的思念,脫口而出的卻是,“這,是他們的血吧。”他的身子一震,緊緊地摟着我,低啞的嗓音傳出,“不要說,不要說,什麼都不要說。”
是,現在說什麼都沒有必要,就讓我們靜靜的抱一會,不理會,一切一切。可不可以,讓我任性一次,不要顧慮的那樣多,不要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要想他已爲人夫,我已爲人婦。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內侍的聲音,“殿下,殿下,現下宮中已全面控制住,各位大人都等着您的吩咐。”他緩緩推開我,說道,“我先去處理一下,這太子府,你先安然住下吧。”我點點頭,想到,真的是沒有搬走的必要了。這太子府,馬上就會成爲他的府邸。
皇宮內,李淵坐在大殿上,一下子竟像是老了數十歲。一日之內,親眼看着自己的兒子手足相殘,痛失兩子。作爲一個父親,他的心情,豈止是沉痛可言。裴寂等一幫老臣紛紛擁立秦王即位,其實到如今,李淵除了無可奈何,還是無可奈何。
從此世上再無建成,元吉。武德九年六月,李世民即太子位,入主東宮。
我未再回過齊王府,但也可想而知那裡的蕭條與荒涼。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嫁給李元吉雖從非我所願。但他一直對我愛重憐惜有加。人生無常,我只能祝願他,一路走好,下一世萬萬莫要投生在帝王家。
如火夏日,我站在樹下,卻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的涼,前幾日還對我許下諾言的兩個男人,頃刻間便已化爲地下黃土,不自覺的說出,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不是生離,而是死別。
不知何時李世民早已站在我身後,說道,“夏日炎炎,離別苦,當相忘,從此後,不相離。”我回頭望他,這些年的分別,讓我們都各自成熟了很多。他雖仍是那樣的清俊,但多年的戰場歷練,讓他的眼角眉梢更多了一份堅毅與果敢。
年少時許下的喜歡,那些年甜蜜的回憶,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心中,多少的顛簸,多少的離苦,多少的煎熬,都是值得的,至少我等到這一天了,至少現在我還可以活在我編織的的我們兩個人的夢裡。
就這樣靜靜的微笑相對,他沒有過來,我亦沒有過去。卻感到的是這些年從未感到過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