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正是看上去一帆風順的時候,突然就瞬息萬變。【?]【?邱莊主急匆慌忙地也趕到了小會堂,剛纔衆人聚集的地方,現在中間橫排着九位傷者。
三元從外面進來之前,就已經聽到了小會堂裡傳來的爭吵之聲。
七大爺顫巍巍的嘶啞嗓音,伴着柺杖敲擊地面的聲音,“不聽勸,不聽勸!我說什麼了?要死人的!老法傳下來的規矩,絕對是壞不得的!”
“唉,”說這話的是邱胖子,“現在不提這些了,先想辦法怎麼救人吧。”
又聽到一個老女人啼啼哭哭的聲音,“兒子,媳婦,若真有個三長兩短,這叫我怎麼活啊。”
接着一羣人的哀泣聲,被那老婦挑動了,聲調跟着高昂起來,亂成一片。
老中說道,“糧食先不能管了,現在還是得有個法子救人,這買賣做不成,看來我們爺倆得先離開莊子了。”
“不行,不能放你走!”那老婦人對待老中的態度明顯充滿了敵意,“都是你們惹出來的事情,若是解決不了,我告到蔡老爺那裡去,說是你逼的,逼寶根他們去收糧,現在闖禍了,你就想走?休想,有老太婆我在呢,哪裡都不能放你去,你還我兒子媳婦的命來!”
三元聽到小會堂裡傳來糾纏之聲,趕緊加快了腳步往那個方向趕。他原是因爲有了耳根靈器之後,能聽到特別遠的聲音,所以身形未到耳根先到了,所以才能夠聽到小會堂中此刻的爭執之聲。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會堂,見邱胖子等人正在拉扯老婦人,那老婦人拿柺杖要去打老中呢。三元趕緊上去幫忙拉架。
只聽邱胖子說道,“這事原本不能完全怪老中的,他也不知道我們莊子上的規矩,也不知道會有這樣嚴重的後果。這事主要還是得怪我啊,是我拒絕的不堅決,聽任寶根他們下地,也是心存僥倖的心理,沒想到,傳說居然是真的,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啊!”
七大爺站在一旁,他年紀大了,拉架自己不去湊這份熱鬧,不過神情也是萬分的焦急,不住地以手杖敲擊地面,“都會死的,規矩已經壞了,所有人都會死的,一個都活不成了……”
那婦人停下哭鬧,放過老中轉頭對七大爺啐了一口,“胡說八道,你這個老東西,要死你去死,我兒子不會死的,我媳婦也不會死的,她腹中還有我三個月的孫兒呢!”說着又撲倒在寶根的身上,哇哇亂哭起來。【?]【
三元現在心緒也亂的很,雖然事情不受他的控制,但是既然讓他給遇到了,是絕對不可能不上心去管的。現在他的心境還不算特別的窮途末路,畢竟還九個人沒死,只要人沒死,就不算是最壞的結果。現在他心中的排位,第一是救人,第二是徹底弄清小邱莊的秘密,在此前提下,破解小邱莊的詛咒,然後才能考慮第三件事情,也就是完成清水佈置的收糧任務。
現在即便想去下一個莊子也是不可能的了,小邱莊的人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就這樣離開,有寶根母親這樣想法的人一定不止她一個,許多人也許都會覺得是蔡中人和章三元將厄運帶到了莊上,何況按照老中的說法,他的確有逼迫的嫌疑,他的確是利用了小邱莊對慶豐堂採購量的依賴而說了威脅的話,所以,寶根等人的受傷,他們多少是有責任的。
這些事情都要解決,但是時間卻只有今天一天了,現在日頭已經西斜,也就是說,三元只剩一個晚上的時間來解決這諸多的麻煩。如果到明天還沒解決掉小邱莊的秋收詛咒,那麼恐怕這次的收糧任務是無論如何都完成不了的了。
三元心裡十分的明白,不過現在急也急不來,事有輕重緩急,救人那是必須放在第一位的。如果像有關部門那樣,處理緊急發生的災禍時,只口頭上說說救人第一,所有的行動表現出來的都是草菅人命,那是要被羣衆們唾罵的,三元自然不會像那些人那樣道德敗壞!
衆人此刻忙亂成一片,都沒注意到三元從外面走進來。三元暫時發表不出什麼意見來,站到老中的身邊,老中見他來了,轉過頭二人對視一眼,面上表情都很嚴肅,也沒有什麼話說。
聽邱胖子正在與身邊幾個長輩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其中的一人看樣子可能是郎中,“清爺說說,現在該怎麼辦,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安排人守在這裡,若是分開安置在各人家中,萬一半夜病情起了變化,怕清爺你照顧不過來,我看還是集中在一起的好,多些人陪着,一起照顧,有事情也好有個商量。”
原來那個郎中樣子的人叫邱清,年紀看上去有五十來歲,比邱胖子年長,所以胖子管他叫清爺。
邱清點了點頭,雙眉依舊緊鎖着,“目前看來還是昏迷,雖然我把他們身上的毒液就傷口處全部清理了一遍,該吸的吸掉,該挖的挖掉。但是暫時看來,好像沒有什麼效果,個人身上的毒氣黑線依然從腳下在往上爬,這黑線如今只是在下身,腳踝部分又離得心臟最遠,所以暫時看上去生命體徵還算穩定。不過到了後半夜就恨難說了,那線若是爬過了大腿向上遊走到腹部,毒素將開始逐一接觸到臟器,可能就會有另外的表現。若是再向上爬升到胸口,接觸到心肌,心肌受染,恐怕情況就極其危急了。”
邱郎中摸了摸下巴上的一撮山羊鬍須,繼續說道,“幸好,他們在被搬動之前,已經就膝彎部分捆紮住,阻止了血液的快速回流,使得毒素上升的速度有所減慢,若是當時沒有把腿綁上就先行搬動了身體,血液活行,恐怕真是連今夜都過不了呢。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一直阻止血氣上行,肢體必然損毀,小腿就會保不住。若是鬆開綁縛放行血氣,那毒素就會加速擴散。所以我也很矛盾,我只能嘗試調配解讀的藥劑出來,一樣一樣試過,希望在毒素侵染到心臟之前,能夠得到這種蛇毒的解藥。”
“清爺,你的藥劑都在哪裡?”邱胖子問道,“還需要給你準備些什麼?”
“不需要了,藥劑都已經叫僮兒搬到樓上,我就在樓上配藥,然後留僮兒在樓下照顧傷患,配成功一劑嘗試用一劑,暫時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清爺說完,告辭上樓去了。
邱胖子無奈搖搖頭,轉向七大爺,“要不七大爺先回去休息吧,這裡留年輕人照看就行了,您身體也要保重。”
七大爺扭過頭去,冷冰冰的神情,愛理不理地說道,“沒的救,都要死的!”
那旁邊寶根的母親突然擡起頭來,好像想到了什麼,“莊主,要不是病急亂投醫我本不該說這話的。是不是這個時候,我們放棄些計較,去問問住在我家對門的那個怪人,看看他有沒有什麼主意?”
“篤!篤!篤!”又是七大爺,驀地又激動起來,那手杖亂杵地板,“那個妖人,就該趕出莊去,問他,他巴不得我們全莊子的人都死光呢!”
三元心中一動!那怪人在他的夢中雖然沒有出現過,不過夢中所得到的提示,似乎那人是與稻田詛咒有所關聯的。寶根離開之前,他對寶根說過什麼?他又對寶根的妻子說過什麼?這個人爲什麼與莊子上的其他人隔閡如此之深?刻板守舊的七大爺爲什麼對他這樣忌憚?
老婦人的神色黯淡下來,邱胖子明顯也顧忌七大爺所說,不置可否地說道,“還是不要添亂了,那人整日介胡說八道,未必就真有本領!誰也沒看過他出手辦成過什麼事,救活過什麼人啊。”
三元心中卻不以爲意,既然那人在他的夢中未露身形地出現了,那麼說不定是打開小邱莊迷霧的缺口也有可能,他不是小邱莊的人,去接觸一下又有何妨?反正現在暫時三元一點頭緒也摸不到,總得先知道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詛咒,使得小邱莊要保留那古老的祭祀習俗?
三元拽了拽老中的袖子,暗示有事情要與他商量。老中回頭溜了他一眼,湊過腦袋去,兩人耳語起來。這時其他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語地交頭接耳,因此也沒有人去特別注意他爺倆的舉動。
“怎麼了?”老中問道。
“爹,我有個事情想問你,你每年都到小邱莊來收糧食,關於小邱莊的祭祀風俗,你到底知道多少?能不能告訴我?”
“怎麼?你也認爲這稻田中的青蛇不是偶然事件,而與祭祀有關?”
“這也未眠太巧合了,小邱莊既不是山區,周圍也沒有叢林,突然出現那麼多蛇,這些蛇從哪裡來的?要繁衍到這樣的數量,一定原來就應該有頗大的基數,並且經歷過一段時間生蛋孵化纔有可能,可是莊上人爲何從未發現?如果這些蛇是從天而降的,那就是靈異事件的,必然與莊上的古老風俗有關。現在郎中調配藥劑也不是一個必然可行的辦法,未必就能找到正確的解藥。還是要從根源上先了解清楚纔是,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打算去拜訪一下他們所說的那個怪人!”
三元湊在老中的耳邊說的很小聲,不過老中的臉色卻逐漸變化了,顯得越來越緊張,特別是當他聽到三元說要去找那個怪人之事,緊張的幾乎面部扭曲成了一團,雙眼越睜越大,顯得十分的驚恐。
蔡中人扭頭過來,盯視三元,“關於那個人的事情……你……究竟聽說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