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四一手拿過煙桿來,交到三元的手中,“這個怎麼用,你已經知道了的哦?呵呵,拿回去吧,給高清水那個井底之蛙開開眼。”
三元伸手去接,白老四又突然把伸出的手給縮了回來,“這個和冥鬥記》不同,時間比較匆忙,我種的是單夢種,所以只能一次有效,你記得別突然被人打斷了夢境,出來了可就回不去了。”
三元認真的點點頭,恭恭敬敬地接過煙桿,插在腰帶上,時間不等人,這個時候遠遠已經傳來巡夜的敲四更,恐怕這夜就要過去了,三元趕緊辭別了白老四,又從窗臺原路返回,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三元回到高清水的住處,將煙桿遞了過去。清水一臉的狐疑,這個,那個?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啊,爲什麼把夢種種在一柄又髒又臭的土煙桿上?清水擡眼看向三元。
“呵呵,別問那麼多了,煙桿也很好用啊。”三元把煙桿翻來翻去兩頭看看,“只能用一次,不過這個夠長了,我們兩個可以一起入夢。”
“一起入夢?”清水有些猶豫。
三元笑笑,“爲了辦案子,你別想多了,我對你……”他上下打量清水,“……沒想法的。”
“我也沒有!”清水挺了挺腰板,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驛站離白楊鎮有些路程,這時魚得水和龍師爺都還沒有回來,三元把煙桿橫放在枕下,與清水兩個並枕合衣臥倒在牀上。他心中只希望魚得水和龍師爺不要太快回來,若是讓他們看見這樣的情狀,恐怕高清水一世英名就真的毀於一旦了。再怎麼解釋,估計都沒辦法洗白,哈哈。
一陣霧靄飄來……
三元沒有看到清水在哪裡,和在三魂界發生的情況一樣,他現在擁有全視角的超感官體驗。這樣的夢他並不是第一次做了,他就好像是一個旁觀者,而不是夢境中的任何一人。
現在他在屋外,這是白天,畫面並不是完全連貫的。他先是身在院子裡,他看到魚得水愁容滿面地進了西廂,沒過多久,魚得水出來了,洋溢着不可名狀的興奮。
魚得水似乎是在喊人,三元聽不清他口中在說什麼,不一會兒,便從各個屋子裡跑出來好多衙役。略整了整隊形,衆人便離開了西廂。可能這是剛去翠仙樓查抄之前的場景。
日光的晃動耀眼,三元陡然覺得樹葉的震顫開始加速,好像日光投射在大地上的樹幹的投影都在快速地移動。不多會兒,加速度開始減慢了,太陽的耀眼程度也逐漸平復。
三元看到魚得水神兜兜地帶着一羣人回來了,差役們押着各色人等守候在院子裡,魚得水單獨入內,沒多久,清水走了出來,步履十分穩健,臉上帶着自信而高傲的神情。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蔡仲頤也趕了過來,神情顯得十分的匆忙,跟他一起來的,有白老四和其他一些有身份的家役。
高清水十分恭敬地向蔡老爺行禮,然後兩人就在院中交談了起來,高清水說了些什麼,蔡老爺笑容可掬,連連的點頭。魚得水將一物呈上,高清水接過來,又親手遞交給蔡仲頤。三元猜測,這是失而復得的琉璃杯。
蔡老爺頓時變得肅然起敬起來,倒頭便拜。琉璃杯乃是御賜之物,當然是無比的尊貴,於是一院子的人都跟着蔡老爺拜倒在地。行叩拜之禮已畢,蔡老爺恭恭敬敬地接過了琉璃杯,又轉交給白老四收好。
這時一班衙役已經把剛纔那羣人犯給帶走了,又帶了一羣楚楚可憐的女子上來,三元記得,這些女子他在鼓樓上曾看到過的,是魚得水從翠仙樓的地下室裡解救出來的被拐女子。三元估算下時間,這個時間,應該是他在鼓樓和小羽哥一起交流案情的當口。
三元不免刻意地留心看了一看,奇怪,他並沒有看到那日在鼓樓上所見的那名容貌酷似清蘭的青衣女子。倒是見到一個女子穿着十分相似,可是這時候看起來,面貌卻全然與那天所見的不同。三元心中暗暗生疑。
不過現在他主要心思不在這些女子的身上,一會兒看白四爺帶着這些女子離開了,估計是安置住所去了。蔡老爺跟高清水進了房間,其他人各自散去。
原來今天第一個進清水房間的是蔡仲頤,三元暗暗記在心中了,不過蔡仲頤應該沒有什麼嫌疑,他和高清水不但沒有仇,反而交往相當的莫逆。高清水幫他破獲了琉璃杯失竊的案件,找回了御賜琉璃杯,蔡仲頤登門道謝,客套個幾句,也很正常。三元覺得蔡仲頤的嫌疑幾乎可以不計。
不多會兒,蔡仲頤出來了,高清水送到門口,兩人揖別。高清水伸伸手,打了個哈欠,似乎十分的疲憊。也許是倦意來襲,他好像有些睏倦了,轉身又迴轉房間裡去。
三元估摸着,這個時候,應該是清水即將夢入三魂界,和自己一起冥審烏盆案了。
時間似乎又開始快進,門外來來回回經過的,都是官府的差役,並沒有可疑的人,連蔡府的家丁打扮的人都沒見到過一個。
似乎整個下午,西廂一直都很平靜。
突然,三元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一身家丁打扮,急匆匆地向西廂走來,到了清水的房門口,略略遲疑了一下,舉手推門進去。三元心中覺得十分的奇異,那個人竟然是下午去拜訪清水的自己。只有在夢中,他才能以這樣的角度看到自己。
奇怪了,眼前的那個三元,進入清水房間之後,反手關門的瞬間,似乎向自己這邊看了一眼,竟然好像能看到的一般。三元心裡毛毛的,雖然是自己看了自己一眼,可是那深黑的重瞳,此時放射出不可控的光芒來,心頭有種怪怪的感覺。
三元現在不能移動身體和視線,他只能觀察和等待,顯然這個夢並不是由他來控制的。他也小小的有點擔心,接下來當白老四拿回這杆煙槍的時候,他是否也和翻閱冥鬥記》時一樣,能夠同樣窺探到三元夢境中的所見所聞?
因爲有這點顧慮,所以三元儘可能不把自己的思考帶入到夢境之中,只看、只記,儘量避免思考和推理。
時間過的很快,天色已經逐漸地暗了下來。魚得水來了,魚得水在清水房間的門口站着,一直沒有進去,他應該聽了很長一段時間三元和清水的談話。這一層,三元原本是不知道的,現在他明白了,難怪剛纔魚得水在清水房間裡看到他,目光這樣的詭異。
魚得水推門進了房間,外面天色已經黑了,屋子裡亮起了燈光。忽然,三雲又看到有人影從眼前一晃而過,偷偷摸摸地摸進了西廂。
這人也是一身家丁的打扮,看身材個頭,三元認出來這個就是他前天才認識的高級家奴小羽哥。原來小羽哥比自己早出現在花園中那麼久!
三元重瞳並不受黑暗的困擾,留意觀察着小羽哥的一舉一動。
小羽哥神情十分的專注,似乎緊盯着前方,可是前方,除了花圃和假山之外,什麼都沒有,三元並沒有看到他先前所見的那團鬼火。
顯然小羽哥並不是這樣覺得的,他此刻一定是看到了什麼了,因爲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視線緊緊盯着某個不可見的東西移動。直到那物似乎在假山中停止了下來,小羽哥一直在試圖向假山的方向靠近,並且刻意壓低了身姿,似乎不想被人發現。
三元十分肯定小羽哥一定看到了一些東西,也許和自己先前看到的一樣,可是那東西難道事實上並不存在嗎?爲什麼從他的角度一點都看不到?
小羽好似突然失去了目標一般,他忽的站直了身體,踮起腳來四下張望。周圍一片漆黑,三元也不自覺地向四周望去,什麼都沒有發現。
小羽似乎並不罷休,他開始快步向假山走去,臨近假山的瞬間,怪事發生了。小羽面前的空氣好像發生了遊動一般,突然出現了波紋,這波紋以小羽的身體爲中心,向四周擴散開。
就當小羽一腳踏入假山口的瞬間,空氣中的波紋在他身後閉合,重新回覆了穩定,小羽不見了,就這樣從三元的眼前消失了。
假山還是假山,花圃還是花圃,樹影搖曳,明月初升,一切都恢復了寧靜。
三元還沒看明白呢,那邊清水的房門開了,他看到自己走了出來。先是搖頭晃腦地看了看風景,望了望月亮。突然,那個夢中的自己視線也凝結住了,幾乎和剛纔小羽的表現一模一樣,向假山的方向躡足而去,似乎也在追蹤什麼。
應該還是那團鬼火,三元再次向假山望去,沒有,那個方向什麼都沒有。到底當時自己看到的那種光線是什麼?爲什麼小羽也說看到,但是卻也一樣什麼都沒有。
眼見爲實,眼見也未必爲實。
就在三元心中起疑的時候,眼前的自己也發生了和剛纔的小羽一模一樣的事情。假山前重現出現了波紋屏障,正當自己跨步進入假山口的瞬間,人,居然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那假山難道是一個禁區麼?感覺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