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的後山是由高低起伏的幾個小山峰形成的,它們互相攙扶,緊緊挨着彼此,靜靜的沉睡着。正踩在它們身上的這羣不請自來的人,沒有對它們造成絲毫的影響。它們來者不拒,在守護着衆多英魂的同時,也包容着罪惡。
高子騫他們將整座山搜尋完畢後,竟然找出另外三副骸骨來!而李奕博正帶人在泥土裡小心翼翼的挖掘着那些屍骨。
莊曉夢也變得跟衛華一樣,因爲幫不上忙,所以在周圍瞎轉。她繞着那些山峰,朝着墓園的反方向走出了那片樹林,“重見天日”後的她竟有些不適應,她擡起手擋在眉前,遮住了眼前刺眼的光線,又眯起眼睛往周圍看了看,結果她驚奇的發現,這座山下不遠處竟有幾戶人家,灰白色的煙霧正從各家房頂上的煙囪裡飄散出來,朦朧中的人家更像是在人間仙境一般。
莊曉夢連忙跑向靠墓園那邊的高子騫,人還沒到達他跟前,先喊了起來,“高隊,山下有人住!”
他隨即跟着莊曉夢來到了反面山坡上,看了看山下說,“下去看看!”
“你們去哪?”衛華見他們兩人正要往下走,便好奇的問。
他後面緊跟着的周成回頭望了一眼背後幽暗的樹林,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然後快步跑到他們前邊,笑着說,“我也去!”
他們幾人在樹林邊找到了一條小路,然後沿着那條路一直往下!越往下走,這條路越是寬廣明顯。路的兩邊都是種植莊稼的土地,呈梯狀往下延伸。有些土地靠牆的地方堆着規整而聳立的土堆,上面長滿了長長的雜草。挨着的土地裡大部分都種植着綠油油的小麥,一陣寒風襲來,竟掀起一層一層綠色的麥浪!
到了平地上,便能清楚的看見一座座用磚瓦堆砌的小樓房,最引人注目的是各家門上都貼着紅彤彤的對聯,有的門前還掛着兩個紅燈籠,看起來有點復古,但卻爲這喜慶的日子增添了鮮豔的色彩!
有幾個小孩正蹲在路邊玩耍,當他們見走過來幾個陌生人時,便愣住了,眼底還露出恐慌的神色,因爲幾人中有的看起來太過兇惡,他們二話不說,一窩蜂似的散開來,跑回了各自家裡。
莊曉夢看了眼旁邊的衛華,暗自笑了起來。也好!省的他們每家每戶去敲門!
果然沒過多久,一些村民從門口探出頭來。
周成往最近的那戶走了過去,還微笑着說,“你好!我們是警察,有。。。”但他話還沒說完,面前的門就被關上了。他突然像變成了石像一般,愣在門口一動不動。如果是衛華來問,碰一鼻子灰那纔是正常的!可他是個英俊瀟灑的少年啊!
莊曉夢拍拍他的肩膀,憋着笑說,“彆氣餒,或許是你太過帥氣的緣故!”
這時候,一箇中年男人正疾步如飛的走向他們。
“我是這裡的村長,請問你們要找誰?”村長大喘了口氣,滿臉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幾人。
高子騫伸出了手,“你好!我們是警察。昨晚有人在那裡發現了屍骨,”他指向了來時的那座山,又說,“有些問題想跟你們瞭解一下!”
“噢,我說你們一大早在上面幹嘛呢?”村長原本皺着的眉頭,漸漸疏舒散看來,親切的目光中含有了然於心的神情,他說,“我們村裡如果有人死了,都是直接埋進土裡!”
莊曉夢接着說,“但是我們發現的那些屍骨,都是隨便埋在地下的,而不是像你們那樣堆起高高的墳堆。”
“埋在地下?我想想啊。。。”村長將手背在背後,在他們身邊來回踱步。過了一會,他才停下來說,“我在這做了十幾年的村長,埋在那裡的人,我知道的只有一個。”
“你知道?”周成邊問邊從兜裡掏出一個小的記事本,和一支圓珠筆。連旁邊的幾人眼裡都充滿了期待。
“是啊!大概十年前吧,那個時候,村裡離鎮上還挺遠的。不像現在,那路邊就能坐到車!”村長順着他們站的這條土路,指向了遠處那條橫穿過這條路的水泥路,路邊還有一座非常破舊的木製房屋,經過長期的風吹雨打,現在只剩下幾塊板撐着。
村長望着那破木屋說,“那裡原本也是村裡的一戶三口之家。男的叫白正孝,那個時候他經常去鎮上做些苦力活,但他不是爲了養家餬口,而是爲了買酒,喝醉了,回家就打老婆孩子。我記得他小時候不是這樣的人!”
村長長嘆了口氣,然後接着說,“他老婆呢,叫林秀梅,是另一個村嫁過來的,她是在鎮上歌舞廳唱歌跳舞的,勉強賺的幾個錢,都給自己打扮用了。”他冷哼了一聲,眼裡盡顯不屑的神情,“不僅如此,她還偷漢子,經常跟鎮上的人鬼混。有一次,她還想跟人私奔,被白正孝給拖了回來。最後啊,免不了又是一頓暴打!”
“那他們的孩子呢?”莊曉夢皺了皺眉,不禁爲那個孩子擔憂起來。
村長不自覺的搖搖頭說,“他們那個女兒不愛說話,誰叫她也不理。生在這種家庭裡,真是造孽!”
“後來呢?”高子騫問。
村長走了兩步,嚴肅的說,“有一天早上,我被叫去他家,看到他躺在地上,腦袋周圍流了很多血,林秀梅和她女兒害怕的縮在角落裡!後來她們說,晚上睡覺的時候,白正孝還沒回來,第二天早上起來,就看見他那樣了!我們都猜他是喝多了酒,自己跌倒撞到了桌角,然後血流完就死了。最後,我們將他隨便埋到了山上,因爲他活着的時候就討人厭,所以沒人想給他堆墳立碑!”
“你們當時爲什麼不報警?”對於白正孝的死,莊曉夢持懷疑態度。
“那時候山高皇帝遠的,鎮上也不會管這些。”村長的聲音越來越小,還不由得往後退了退。
“當時的案發現場,麻煩詳細的給我們描述一下!”高子騫環抱着雙手,面無表情的說。
村長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聲音說,“當時,我一進門就看見他規規矩矩的躺在那,我摸過他的鼻子,才知道他死了。然後我才把他的後腦勺翻過來看了又看,上面的那個坑跟旁邊的桌子角是合的上的!他周圍又很乾淨,連身上的衣服也是整齊的!所以,我們才知道那是個意外!”
“那對母女呢?她們有沒有嫌疑?”莊曉夢敏銳的目光中帶着一絲期盼。
周成和衛華卻不約而同的看了一下她,她究竟是憑着什麼根據懷疑她們的?
村長擺了擺手,搖頭說,“她們怎麼可能啊?那個林秀梅雖然比你高一點,但是瘦的跟個電線杆子似的,什麼東西都搬不動。更不要說她那14歲的女兒了!”
莊曉夢想了想,認真的問,“那有沒有可能是林秀梅和她的情夫,合夥殺了白正孝?”
村長驚訝的看着她,吞吞吐吐的回答說,“這。。。我就不清楚了!”
莊曉夢張了張嘴,正準備責問那個村長,高子騫卻暗暗拉了一下她的袖子,然後對村長說,“那對母女現在在哪裡?”
“白正孝死了以後,她們就離開了村子,再也沒回來過,我們都沒再見過她們!”
高子騫又問,“我們還發現了其他幾具屍骨,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印象?”
村長臉上充滿了困惑,“除了白正孝,我們真的沒有埋過其他人啊!”
“好的。謝謝合作!”
撂下這句,高子騫便轉身往那山頭走回去。莊曉夢看了看那村長,說,“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情,記得第一時間報警!”然後和衛華也離開了。
周成卻還留在原地,他指着村民的家門,不解的問,“村長,爲什麼他們看見我們都躲起來了?”
“這大過年的,好好的大路放着不走,你們偏要從那山上下來,那後面遍地都是死人,多不吉利啊!”村長邊說,身子還往後縮了縮。
墓地就說墓地嘛,幹嘛說的那麼詭異啊?周成心裡默默唸叨着,還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周成,幹嘛呢?”前面的三人已經開始爬山,衛華見周成沒有跟上來,在山腳衝周成這邊,大聲喊了一句。
“來了!”周成應了一聲,又對村長說了聲“謝謝”,然後拔腿就往山腳跑。
***
“我們今天上午發現的另外三副骸骨,其中還算完整的那副,是四副骸骨中唯一的男性,也是唯一一個算正常死亡的。具體情況我想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吧!”李奕博翻開新鮮出爐的檢驗報告,微笑着說。
周成翻開隨身的小記事本,看了一下,又合上了,擡頭對大家說,“我們從山下那個村子的村長口裡得知,死者名爲白正孝,10年前由於喝醉酒,在家裡不小心跌倒,頭部撞到桌角,流血過多而死。我們初步懷疑,不對,是曉夢懷疑,他的死跟他的妻女有關。”
“這下可有的忙了!”林靖平聽到這錯綜複雜的案情,扶着額頭感嘆道。
高子騫給了李奕博一個眼神,讓他繼續。
李奕博時不時轉動一下手上的筆,另一隻手指着桌上其中一張照片,上面是已經拼接完整的整副骸骨,“剩下的兩副均爲亞洲女性,這個年齡33-38歲,身高四尺九,死於6-7年前,”然後有將手移到旁邊的照片上,“另外這個比較年輕,22-26歲,身高四尺八,死於3-4年前。”
莊曉夢雙手平放在桌面上,眼睛卻始終不離面前的那些照片,篤定的說,“這兩副骸骨跟之前那副一樣,旁邊沒有衣物,皆爲女性,都被砍斷手足,還埋在同一座山上!這絕對是一個連環案!我們只要找到這三名女性生前的共通點,那麼兇手就會浮出水面!”
林靖平接過莊曉夢的話說,“理是這個理,不過,首先我們要知道她們的身份!”
“那就要辛苦你再跑一趟了,老林!”高子騫把比對失蹤人口的事情交給了林靖平,因爲他細心又是元老級的,跟各個部門的人也比較熟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