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上的星和月都躲進了雲層裡,大地彷彿被潑了墨一般,不見光亮。
一輛白色大衆正行駛在公路上,開車的人是佳昌區下樂康鎮的小學校長朱興瑞。這晚,他和各位領導們吃完飯就往學校趕,他的心願即將達成,所以獨自一人的時候也樂呵呵的,他邊開着車,嘴裡還哼着曲。
“嘭~~啊!”
但在這時,他突然聽見撞擊的聲音和痛苦的叫喊聲。許是喝多了,再加上這路上的霧,他擦了好幾下眼睛,纔看清車前方趴着一個人,鮮紅的血正從他身下慢慢流出來。他心想:完了!這剛要調回去,又出這檔子事?
朱興瑞慌慌張張的下了車,輕輕搖晃了一下那個人,“你怎麼。。。啊!”話還沒說完,他的後腦勺傳來一陣痛感,頓時頭暈目眩,當即倒在了地上。
***
“朱興瑞,你可知罪?”
朱興瑞正躺在地上,朦朧中聽見一個低沉渾厚又強有力的聲音,說話的語氣更像是在審問犯人。
他慢慢睜開眼睛,透過昏暗的光線,看見一個端坐在堂上的人,正凶神惡煞的盯着他。此人身着冕服,一派帝王氣象顯露無遺。鬍子長的直至交領處,他嘴脣緊閉,嘴角兩端一直往下撇着,鼻孔張的很大,順着往上的是透着殺氣的眉眼,看起來十分生氣的模樣。
“你是誰?少在這裡。。。裝神弄鬼。。。”
朱興瑞年過半百,雖然從未遇到過這種事,但他向來信奉佛祖,所以對於面前的一切,他有些半信半疑。
“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閻羅王面前如此放肆?”
朱興瑞左右突然冒出來一排一排的。。。妖魔鬼怪?他此刻想不到更好的詞來形容他們。這羣東西並不十分健全,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可怖的是離他最近的兩個,他們的兇相比堂上的“閻羅”,更加令他膽戰心驚。看着眼前的景象,他被嚇了一哆嗦,瞬間跌倒在地。
朱興瑞被旁邊的兩個“鬼怪”押了起來,他搖搖晃晃的還沒站穩,兩邊腿窩就受到了不同力量的襲擊,隨即跪在了地上。
“啊!!”他出於本能的大叫了一聲,但周圍的那羣東西越發逼近了,他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大顆汗珠子,身上不由得瑟瑟發抖起來。
“朱興瑞,你可知罪?”堂上的那人重複問着,語氣加強了些。
“我。。。我不知道。。。什麼罪啊?”朱興瑞大氣也不敢出,說出口的話也是斷斷續續的,“冤枉啊!”
堂上那人卻不高興了,他用力將驚堂木往桌上一拍,怒吼道,“還敢撒謊?”然後擡頭對朱興瑞旁邊的兩個“鬼怪”說道,“將其押往孽鏡臺,令其自見在世之心之險惡,然打入十八層地獄!”
那人說完,將令牌往堂下一扔,朱興瑞旁邊的兩個“鬼怪”,面露兇光,帶着殺氣一步一步逼了過來,朱興瑞全身無力,只能用手撐着地面拖着笨重的身體,慢慢往後縮着。那兩個“鬼怪”二話不說,將他拉扯着往右邊高臺走去,他着實腿軟,其實是被拖去的。
“啊~~”
在孽鏡臺前,他模糊的看到了自己的人生,但鏡面上突然出現正在地獄受刑的那些人,他當時就被嚇暈了過去。
旁邊那兩個蹲下身,用力拍了拍朱興瑞,“喂!!這麼怕死?潘,他暈了!”
“差不多行了,放過他吧!”那人褪去了冕服,從簾子後面走了出來,看了看地上的朱興瑞,又看看這一屋子的行頭。真是不值得!那人頓了頓,說道,“我明明扮的是秦廣王!”
旁邊的人聳了聳肩,反問道,“有區別嗎?”
另一個人看了看手機,“潘,他讓我們快點結束!”
“。。。”
***
這天早上,林靖平剛到辦公室,就接了個緊急的電話,神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高隊,佳昌區有一起命案,讓我們過去處理。”
“那邊不是有刑警大隊嗎?”莊曉夢疑惑的問,她家剛好在市區和佳昌區的中間,而她的父母曾在那個區的刑警大隊工作。
林靖平緩了緩,“是G O D 做的!”
高子騫一聽到是G O D ,便立刻出了辦公室。這是他心裡的一根刺,一直沒有抓到那夥人,還總是顯得非常被動!
***
案發現場在佳昌區安樂公園的寺廟裡。安樂公園是一座小山,該寺廟背山依坡而建,山腳是一條大馬路,公園門口立着一座氣勢宏偉的石門,再往上是蜿蜒曲折的的旋轉石梯,兩旁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從遠處看,那石梯像一條蟒蛇臥在樹林裡一般。
高子騫一行人到達山腳下的時候,周圍已經圍了許多人。他們幾人穿過警戒線圍着的石門,來到石梯口,沿着石梯拾級而上,往山上寺廟走去。每段石梯大概有30多階,每個轉折處都有路燈矗立着,往上轉了5、6次以後,便能看見一面黃色的牆,上面寫着“咫尺西天”,莊曉夢覺得這幾個字倒是應“景”!
在最後這個轉角的路燈旁邊有個“年邁”的監控,立杆和攝像頭都生了鏽,看上去已經放置了好幾年。再往前走50米左右,便是正門。
“老林,你們去周圍轉轉。”高子騫剛到門口,便指揮着林靖平帶周成和衛華,繞着寺廟看看。
大門進去的左邊空地上擺放着幾個大香爐,裡面插着一些未燃完的炷香,下面是沉積的灰燼,香爐正對着的就是佛堂,佛堂的門窗都用了雕花,看起來古香古色。這裡到處都充滿了古老的氣息,莊曉夢迴頭看了看山下的那堆房子,相比起來,倒是格外別緻!
佛堂門口站了一羣人,大隊的劉全也在人羣裡。旁邊的幾名警察將該寺的師父,帶往前面的院子,將他們暫時安置在那裡。跟着他們的還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年輕人,那個女人趴在年輕人的肩膀上,不停的抽泣着,年輕人輕輕拍着她的背,嘴裡還唸唸有詞。
“高隊長,既然你們來了,那我們就撤了,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聯繫我。”劉全在旁人沒注意的情況下,和莊曉夢對視了一眼,互相點了點頭,然後帶着他的人下了山。
李奕博最先進了佛堂,他最感興趣的是屍體。
死者跪在金黃色的圓墊上,上身彎曲着趴在地上,雙手平放貼着地面,額頭點地,與雙手處於同一水平線,整個身體硬邦邦的,是正在磕頭的姿勢,旁邊地上是用血跡書寫的“G O D ”三個字母。莊曉夢蹲下去看了看,這幾個字母像是書上的印刷體,寫的極其工整!
李奕博對屍體進行了簡單的檢查,“死亡時間在凌晨12點到2點間,死者頸動脈有刀傷,初步斷定死亡原因是失血過多,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乾淨的,他們還給他換過衣服?先把屍體擡回去!”李奕博讓手下的幾個人,將屍體搬了出去,然後繼續勘察現場的痕跡。
“如果死者是在這裡被人殺害,應該會有很多血跡,就現場來看,只有他身下的這一點點,而且現場並沒有找到兇器,也沒有打鬥過的痕跡,這裡應該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聽着莊曉夢的推斷,李奕博點了點頭,“兇手應該是在殺死死者之後,將他搬到了這裡。然後將現場的指紋和腳印都擦了去,或者帶了手套腳套。這是他們一貫的做法!”
高子騫正站在大門口,觀察那扇復古的門,門後有兩個插銷,門邊立着一根木棒。左右兩邊都是2米左右高的圍牆,這牆經過多年的風吹日曬,現在已經變成了灰色。
“高隊,兇手在右邊牆上留下了腳印!”林靖平他們回來時,正好撞見站在門後的高子騫。
“腳印?”高子騫一聽到這兩個字,立馬跟着他們走了出去。他心裡卻充滿了懷疑,這羣人以前做案時,從沒放過任何一個痕跡,這次會這麼大意嗎?
莊曉夢從佛堂出來後,見門邊圍着幾個人,便好奇的走了過去。原來是高子騫他們幾個正在研究着牆上的腳印。說是腳印,其實只有輕微的腳尖痕跡,而且是兩隻腳尖併攏到一起,留在了牆面的正中央。她跑到門內對應的位置一看,牆頭有新的水泥脫落的痕跡。很是奇怪的動作,兇手竟然是雙腳並行爬上去的?
“他們是怎麼辦到的?”衛華的手撐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
“這是跑酷動作之一,助跑,雙手抓緊牆頭,腳尖貼牆,然後雙臂雙腿同時發力,再翻身越過去。這類人的手臂和腿都非常的有力!”李奕博一邊說,一邊給“腳印”拍了照片。當大家投來疑問的眼神時,他又慢慢說道,“上次邢邵元的案子,我在網上看過跑酷愛好者發的視頻,裡面就有這個動作。”然後走到牆的另一面拍下了被兇手蹭掉的牆頭。
“又是極限運動。。。難道還是邢邵元乾的?”衛華不解的問。旁邊的人卻搖搖頭都散開了,他嘴裡還在嘟囔着,“不對,他已經死了!那會是誰啊?誒,你們等等我!!”
“如果真是極限愛好者,那麼全市不止上萬人呢!”周成有些失望的說。雖然兇手有留下了“證據”,但是真要查起來,簡直跟大海撈針一樣。
“先查查再說!小周,你去拿監控!博士你先回去!曉夢,你在這裡繼續勘察,順便看看他們的口供有沒有可疑?老林、衛華和我帶幾個人,沿着寺廟的周圍搜下去,看看兇手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高子騫發佈命令之後,所有人立即開始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