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9 20:38:55 字數:2082
空氣是凜冽的。
冷冷對持的兩夥人,蓄勢待發的握緊各自手中的武器。
空地靜得可怖,連風也變得尖銳,刺耳的颳着耳膜。
然而,這份靜默並未保持多久,就被後來那拔人的領頭給率先打破,“林海光,你個混球還敢來!”他扯着破鑼般的嗓門厲喝一聲。
這人留一臉絡腮鬍子,臉型粗獷,半敞着衣襟,露出古銅色的胸膛和糾結的肌肉,手中握一把亮閃閃的鋼刀。
這個人不是王莽嗎?他是陸銀鵬的手下,年輕人一眼認了出來,因爲他的面貌特徵比較特殊,他也見過這個人很多次。
年輕人在人羣裡緊盯着他。
林海光、王莽……莫非此事和那兩個人有干係?他原本打算看戲的表情瞬間斂去,面色也兀自變得凝重起來。
“我爲什麼不敢來!那事又不是我們楓少爺做的!”林海光冷哼一聲,“你們主子狼子野心,在冊子裡下毒,想毒死老爺,自己好當莊主,還反倒過來先咬人一口!”
“放屁!放你孃的狗屁!”王莽暴跳如雷,破口大罵,“你少污衊我們銀少爺,你們主子搞了個女人送給老爺,誰知道安的是什麼心!”
“我們少爺看老爺年邁,送個丫頭服侍老爺有什麼不對!”
“我看你們主子是另有所圖!哼哼,想施美人計,我呸!”王莽很粗魯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用腳用力在地上擦了擦。
“什麼美人計!我們楓少爺纔沒你們那麼無恥卑鄙!”
“誰無恥了!誰卑鄙了!”
他們吵得昏天黑地,兩邊持着棍棒的手下,也在越來越激烈的對罵聲裡,不失時機的加入了罵局。
整個空地頓時一片鼎沸。
“王莽,你還要不要臉?”
這時,一個聲音穿越這片喧鬧倏然而現。
雖然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清晰到足以壓制住兩邊震天的叫罵聲。
正在爭吵的兩人因此停下,紛紛看向竹林。
林子邊,又出現一夥凶神惡煞,手持鋼刀的壯漢。
“賊喊捉賊誰不會!”第三拔人的領頭負手而出,腰間佩長劍,他眉一挑,字字夾槍帶棒,“衆目睽睽之下,大家有目共睹,老爺是在摸過你家主子送的冊子後才毒發的!所幸上天有眼,老爺纔沒被他給毒死!”
這句話就像點燃導火索,氣得王莽鬍鬚根根豎起,破口大罵道:“董修文,你少給老子滿嘴噴糞!我們少爺纔不會做這種欺師滅祖的事!”
他怒極反笑,大刀一指那兩隊的頭領,“你們可別忘了,這送禮的事,你主子、還有你主子可都有份,老爺也吃過了桃,摸過了畫,你們主子一樣脫不了干係!要論誰想當莊主,你們主子早就虎視眈眈了!”
董修文立時反駁,“你少把我們平少爺扯進去,想學狗反咬一口,你還沒學到家,滾回你孃的肚子去再學上幾年吧!”
林海光也嗤之以鼻,“我看就是你家主子乾的,他就是自己想當莊主!”
“想當莊主的是你家主子纔對!還搞個美人計想以色惑主,瞧瞧老爺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顛倒,簡直就是妖婦蘇妲己在世!”王莽反脣相譏。
這番話說得林海光大怒,“我們楓少爺豈是你隨便污衊的,你家主子居心叵測,什麼道德經,你家主子想叫老爺修身養性,老爺那麼隨性的人,還需要修身養性麼?弄來那本冊子,就是想叫老爺多翻動幾頁,估計那毒就是塗在書頁上的,老爺一頁頁的翻動,自然就中毒了。”
王莽徹底怒了,發出憤怒的咆哮:“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牲,居然污衊我們銀少爺,你給老子等着,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訓你一下!”他說着捋起衣袖,露出有着刀疤的壯實手臂。
“呸!你好大的狗膽,居然敢教訓你祖爺爺!龜孫子,有種你放馬過來吧!大爺不怕你!”董修文冷叱一聲,拔出腰間長劍。
“混賬!老子和拼了!”王莽怪叫一聲,手中大刀一揮撲了上去。
另兩拔人也不甘示弱,紛紛掄起棍棒、鐵鍬挺身應戰。
原本沉寂的後山一下子沸騰了!
沙塵飛揚,血光飛濺。
響徹天際的廝殺聲,天地爲之撼動。
透人膚骨的殺氣,澎湃激盪,捲起此起彼伏的哀嚎,聲聲震耳。後山眨眼之間變成殺聲鼎沸的戰場,驚心動魄的武鬥就此激烈的展開。
年輕人怔怔立在場中,早講武鬥之前自己說過要腳底抹油的話給忘到了九霄雲外。也不怪他會忘掉,而是眼前的場景讓他太過震驚。
巨大的轟鳴聲在耳邊迴盪,那裡面交織着慘叫,嚎哭,吶喊,濺灑的鮮血和刀光劍影的殺氣,使他僵直的站在那裡,臉上帶着一種奇異的恍惚。
離他約莫半米的距離,一個壯漢在他眼前緩緩倒下,壯漢脖子上噴射出的大量的血,悉數濺到他的臉上。
壯漢倒下時的情景,像慢動作在黑瞳裡劃過一道震驚的血紅弧線。
他木然的撫上被鮮血濺上的臉。
熱乎乎的液體已然冰涼。
他的手腳不聽使喚的杵在地上,再也挪動不了分毫。
腦海中,有什麼呼之欲出。
一團緋紅的血霧在眼前逐漸擴散開。
那血色詭異得使他毛骨悚然。
突地——
血霧中央吐出幾縷鮮紅的火舌。
那火苗轉而以燎原之勢,暴戾的撕裂那片詭異的血霧。
眼前立時是一片可怕的煉獄火海。
火光中,遍地是燒焦的黑色殘骸,是血流成河的泥土地,以及那微不可聞的求饒聲、呻吟聲。那樣的景色帶着毛骨悚然的力量,與滔天的火光、淒厲的慘叫、微弱的呻吟交織出一幅慘絕人寰的人間煉獄圖。
他瘦削的身子搖晃了好幾下,才勉力站住。
那是什麼?他用手支住額頭。
那樣的血紅,那樣的慘烈,佔據了他所有的視野。
是幻像嗎?這鮮紅的鏡像,爲何這樣的真實,那種沉重、那種快要窒息的痛苦讓他有種快要承受不住的崩潰。
他喘息着,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墨黑的瞳仁漲大到極限。
與此同時,劇烈的疼痛從腦袋深處鑽出,就像裡面的每一根神經被夾子鉗住用力在往外扯,他抱住頭髮出痛苦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