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欣眉。”
“這隻鳥小時候長得很醜,就是一隻很醜的小土雞,撿到它時,她給它取名字叫彩翼,她說這樣等它長大了就會變得像彩虹一般美麗。”他凝望着彩翼緩緩的道。
“啾啾小時候很醜?”她無法相信的睜大眼眸。
“不錯。”他仰起頭道:“可惜她終究看不到它長成漂亮的鳥。”
金瓔瓔看着眼前這個沉醉在回憶裡的男人,她知道他肯定又在想念這個叫欣眉的女孩子。
她有些嫉妒,也有些無奈。
死人是如何能比的,她究竟要如何才能讓他從回憶裡走出來,眼中只有一個她?她很嫉妒這個從未見過的女孩子,竟然如此長久的佔據南十夜的心。
究竟,她要怎麼做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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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翩然而至。
漫天的霞彩斑斕如畫,迴廊兩邊樹影搖曳,落日反射出的金色光芒鋪在迴廊的地面上,潑灑出忽明忽暗的陰影。
長廊裡,一個翠衣少女臂挎一個精緻的錦盒,嘴裡哼着小曲兒,很開心的穿過迴廊,徑直走向走廊盡頭的房間。
罕見的門虛掩着,少女走到門前倚在門框上,貓腰從門縫裡向內偷看一眼,隨即站直身子輕咳一聲,敲了敲門。
門內的人居然沒反應,少女也不管了,在她認爲自己輕咳過,相當於已告知屋內的人她來了,裡面的人既然保持着沉默,就代表了他默許自己進去。
她推開門,大喇喇的走向坐在桌邊的人。
桌邊的男人今天居然穿了一身月白的衫子,一頭漆黑的發也未束起。柔順的沿着肩披垂下來,當他擡頭看她的瞬間,讓她想起王府裡那個穿着一襲白衣的他,丰神俊朗的模樣令人怦然心動。
其實他很適合白色或者是月白這樣的顏色。這樣看上去他沒那麼冷冰冰讓人覺得不好接近。
她暗忖着,不禁抿嘴笑了笑,“有沒人告訴你其實你很適合穿很明亮的顏色。”
男人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看書,視她爲空氣。
少女不以爲意,兀自又道:“看了這麼久的書,長生你累不累?”
長生這個名字讓男人握着書的那隻手緊了緊,但他依舊面無表情的看書,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金瓔瓔見他毫無反應,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盤旋在他的臉上。目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
她從衣袖裡掏出一方淡粉的帕子,探向他並沒有任何汗珠的額頭,俯身嬌滴滴的對他道:“你看,這屋子裡這麼悶,你都流汗了。”
南十夜卻擡手一擋。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了她的騷擾,終於開口說話了,“這裡不悶,你來做什麼?”
金瓔瓔將放在桌上的錦盒給端過來,輕輕掀開了盒蓋。錦盒內,裝着兩碟精美的小菜,一壺酒。兩雙筷子以及兩個酒杯。
她從裡面將這些東西一一取出來放在桌上,含笑望着他柔聲道:“我看你到現在都沒出來吃飯,因此,特意做了兩個小菜給你吃。”
那是一碟竹筍燒肉和紅燒豬蹄,菜的色澤做得還不錯,香味也很濃。他有些詫異,她居然還有這手藝,這倒是讓他沒想到的。
他看着桌上的菜,面上雖沒什麼表情,心裡又繼續忖着。這丫頭突然做了兩道菜來給他吃,是不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看着南十夜動也不動,金瓔瓔嘟起嘴,有些失望的道:“這可是我忙碌了一下午的成果,你好歹也賞個臉嚐嚐好吃不?你連筷子也不想動,是不是嫌棄我做的不好吃?”
南十夜見她一臉失望,伸手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竹筍放入嘴裡嚐了嚐,他還沒吞下去,她就迫不及待的眨巴着眼睛追問,“好吃不?”
“這肉燒得倒是燒得挺香滑美味,只是稍稍鹹了點。”南十夜說着。
金瓔瓔聽了這話很高興,自己的小伎倆得逞哪有不高興的?
她是故意在這兩樣菜了加了不少鹽,這樣可以勸他多喝點酒,她不由嬌嗔道:“你這個人就是挑剔得很,哪裡很鹹了,我明明就沒放多少鹽。”
南十夜白了她一眼,卻見她立刻拿起兩隻酒杯中的一個,給他酌滿酒,“既然鹹了,就喝點酒就會不鹹了。”
她殷勤的將酌滿酒的杯子遞給他,他伸手接過,仰頭喝了。
她立刻又給他酌滿,“再吃點啊。”
他忽地伸手拿起連一個酒杯,對她說,“一個人喝酒沒意思,對飲纔有情趣,來,你也喝一杯吧。”
金瓔瓔陪他喝了一杯,南十夜竟然也很迅速的不等金瓔瓔反應過來,將她的空杯續滿,“我們再幹杯!”
金瓔瓔一看,立刻開始推脫,“我酒量不好,不能再喝了,再喝就會醉了!”
南十夜看着她,反問,“是麼?”
金瓔瓔猛點頭,“我告訴你哦,雖然平素我偶爾還沾點酒,可是我酒量非常的不好,而且一旦喝醉了就會發酒瘋,做些很嚇人的事,沒人敢攔我,因此不能再喝了,我可不想把你的宅子給拆了!”
南十夜想了想,也就沒再勉強她。
金瓔瓔於是一杯一杯的勸着酒,直到那壺酒喝了個底朝天,南十夜也趴在桌子上,也喝得酩酊大醉睡過去了。
金瓔瓔望着一手枕在一側手臂上的南十夜,發出得意的笑聲。
看到南十夜伏在桌上,她笑過之後,慢慢走到他面前,俯身彎下腰將臉湊近他的臉很仔細的在他臉上看着,她一邊細細的端詳着,彷彿還嫌不夠似的,不時的伸出手在他的臉上摸着掐着。
唔,這臉入手的感覺,那的確是皮膚的觸覺,她沿着他臉的輪廓摸索着,俏眉漸漸皺起來,這溫度如此的仿真,這皮膚的觸感,真是奇怪了,完全不像假的啊。
她轉着那雙疑惑的大眼睛,目光盤旋在他白玉般的臉上。
自從確認長生就是南十夜後,還有一個疑問一直存留在她心中,讓她好奇的不得了,十分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關於南十夜這張臉的真假。
在溶洞裡,她記得自己曾經見過長生那張平凡的面容下,還隱藏着一張美得驚爲天人的面容,當時長生告訴她,那是他真正的面容。但是,如果一切真像長生在溶洞中所說,那麼眼前的南十夜的這張臉必定是假的。
一個人不可能有兩張臉的,只要扯下他臉上的假面具,他就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長生了。
南十夜不肯承認他自己就是長生,她就無法問他當時他爲何要搶走自己的壺,還要敲暈自己的理由,更不能問他爲何要扮成長生來接近自己,不知爲何,她總覺得這裡面似乎有着什麼秘密在隱瞞着她,而她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尾。
但是,南十夜既不承認又不否認的態度,成了解開這個疑問的最大的阻礙,這問既然得不到準確的答覆,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招,灌醉他從他臉上找缺口。
爲何會想到要灌醉他,是因爲她忽然想起南十夜好像說過,他以前在山莊裡會住那麼久,是因爲酒量不好喝醉了,跌入河裡被山莊裡的人給救了纔會沒事的,這樣就是說他的酒量很差。
那麼,到時候她只要趁他酒醉,將他臉上的易容破壞掉,讓他露出那張屬於長生的臉,那麼面對真正的證據,任憑南十夜再嘴硬也無法不承認了吧。
她得意的嘿嘿笑起來,清冷的書房裡都是她嬌脆的笑聲。
她彎下腰揪住他臉上的皮膚用指甲用力掐了一下,桌上醉酒的男人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下意識的輕“唔”了一聲,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想了想,半蹲下來,從懷中摸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盒子,擠出裡面的粘稠液體塗在他臉上的下頜骨的部位上,用手指尖揉開,隨後又拿出一個火摺子,引燃一根蠟燭,放在那塗了那液體的下頜骨附近烤了一小會,然後,拿出把很精緻的小刀,貼近那塗了液體的下頜骨部位輕輕劃了一刀,她正打算開始用刀子挑開那個劃破的口子去刮時,卻驚訝的發現有鮮紅的血從那口子滲出來。
她整個人都呆住了,爲這完全沒有料到的狀況。
他下巴上的口子血越流越多,她立刻從驚怔中驚醒過來,從裙角撕了塊布堵住傷口,又從懷中手忙腳亂的拿出一個小瓶,將藥給灑在那傷口上,那藥自然是上好的治傷藥,灑在傷口上,立刻止住了血。
而她卻看着從他下巴上淌下的血跡,忍不住的眼淚汪汪,竟然哭起來,她一邊用手帕爲他擦去臉上的血跡,一邊對他嚶嚶哭泣道:“原來你這張臉是真的,這下好了,我差點害你破相了。”
她開始慶幸自己剛纔下手很輕,雖然急於知道真相是如何,咬牙用刀去劃這張在她眼裡看來是假臉的臉了,但是畢竟是自己喜歡的人,那下手間還是輕柔了很多,還是怕會弄痛自己喜歡的人,卻不想她認爲是假的臉居然是真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她捧着腦袋,覺得腦袋開始發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