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看我的寶寶!”蘇晴然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如同老人一般。
顧川銘慶幸她還能撐住,“好!”
蘇晴然推開顧川銘,沒有看他,聲音帶着一絲壓抑的冷靜,“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
顧川銘放開她,站起來,蘇秦跟他一起走出門。
一出門,顧川銘就身體一頓,忙伸手撐着牆,蘇秦伸手扶住他,“爲什麼把一切都自己扛着,你這樣說會讓小然恨你,拿掉孩子不是你你的錯!”
顧川銘僵硬地扭頭看向蘇秦,眼裡帶着一絲藏不住的脆弱,“給她一個恨意還能支撐住她好好活着,不然,你讓她怎麼辦?”
“那你呢?”蘇秦突然有些憤怒,他自己抗下了一切,小然躺了兩天,顧川銘卻是三天三夜沒有閤眼,他就坐在太平間陪着那個孩子,不吃不喝地陪着。
“那是我的妻子和兒子!”所以都是他該做的,他是男人,給蘇晴然一個遮蔽天地的屋檐,給孩子一個強大的支撐,可是他一個都沒做到。
他是一個失敗的丈夫和父親,所以才守不住他的妻兒。
顧川銘圖開蘇秦的攙扶,強硬地撐着脊背,一步一步孤獨地離開。
病房門緩緩推開,護士推着小車走進來,“蘇小姐,該換藥了!”
把點滴掛上,護士小姐看着仍然緊閉雙眼的蘇晴然,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頭看着她,“你的寶寶在進醫院的時候是健康的,醫生在給孩子做檢查的時候發現寶寶中毒了,那些毒素跟你喝的那些中藥有關。”
蘇晴然猛然睜開眼睛,望着天花板。
護士小姐,把一張紙條送到蘇晴然手心,剛要離開就被蘇晴然抓住胳膊,“你是誰?如果不說我就喊人了!”
“你真的要喊人?讓這些害了你孩子的人來把我抓走?”護士小姐靜靜地望着她。
蘇晴然的手顫抖一下,咬住嘴脣,“你到底是誰?”
護士小姐恭敬地低着頭,“方先生讓我照顧你,不過我沒有辦法隨時跟着你。蘇小姐,方先生在等你,等你回去,他就會帶你離開!”
“你走!”蘇晴然鬆開她的手腕,翻了個身,背對着護士小姐。
門緩緩關上,蘇晴然身體開始顫抖,她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只能無聲抽泣。
爲什麼要在醫院救了顧川銘,她真的好恨,恨那時候自己的好心。
“寶寶,都是媽媽的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
三天後,蘇晴然穿着一身黑衣,懷裡抱着一個盒子,這是她的寶寶,天賜,取名上天恩賜,不過顧川銘非要給他冠上顧姓。蘇晴然沒有精力跟他爭,從那天之後,她再沒有主動說過一句話,身後站着好些人,這些人各個都說跟她相識,蘇晴然看着這些人的面孔,只覺得可怕。
就連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都已經站在了蘇秦身邊,所以方巖纔會帶着她到處流浪嗎?因爲這裡已經沒有了他們的立足點了。
“你不能站太久,回去!”顧川銘走過來伸手要攬住她的肩膀,卻被顧川銘躲開了。
顧川銘眼神微微一變,淺聲道:“回去!”
“我想回家!”蘇晴然突然開口。
顧川銘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兩天後我們就回去!”
“我現在就想要回家!”蘇晴然擡頭面無表情地看住顧川銘。
“好!”
一小時後,蘇晴然就坐在了飛機上,她懷裡抱着寶寶的骨灰,不安地閉上眼睛。
顧川銘坐在她身邊,從口袋裡掏出他的狼牙項鍊,這是從蘇晴然的口袋裡找到的,想到當時心裡的驚喜,再對比如今的態度,只覺得心裡無比苦澀。
他們還沒有找到蘇晴然會變成這樣的原因,催眠不可能這樣天衣無縫,找不到原因的一天,他就必須站在蘇晴然對立一面,看着她心裡眼裡全部都是對他的恨意。
伸手輕輕覆住她冰涼的手,那上面有一枚淺淺的戒指,顧川銘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心頭一痛,卻還是不捨得放開手,不敢太用力,只在她的手慢慢回升溫度的時候,輕輕撤開。
“晴然!”
蘇晴然慢慢睜開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臉,臉色一邊,扭頭躲開。
顧川銘故意忽略她眼裡的恨意,“我們到了,下飛機!”
蘇晴然心裡有些憤怒,這次卻是生自己的氣,她竟然坐在顧川銘身邊睡着了,這怎麼可以?
走下飛機,看着廣袤的天地,蘇晴然沒有一絲熟悉感,上了車,司機帶着她,顧川銘,還有蘇秦和顧曉晨一起走。
車窗外的風景既熟悉又陌生,他們停在一戶清靜壓制的小二層別墅門口,蘇晴然看着遠處的房子,眯起眼睛,“這不是我家!”
顧川銘看了她一眼,“岳父受傷之後,岳母就搬到這裡住了,進去看看有沒有熟悉感。”
蘇晴然半信半疑地下了車,下意思走到蘇秦身邊,身後拽住蘇秦的胳膊,“哥,我不想見陌生人!”
“小然,他是你丈夫!”蘇秦已經在心裡很肯定顧川銘纔是蘇晴然一生的歸宿,自然希望兩人和好如初。
蘇晴然皺眉,她跟顧川銘結過婚?這簡直就是笑話!而且他還說他們離婚了,“你不是說我們離婚了嗎?”
顧曉晨懶懶地插一句,“那你不是不信嗎?”
蘇晴然不說話了,轉身走到門口,蘇秦打開門,“蘇蘇,這裡還留着大半東西,剩下的都在老宅了。”
走進家門的一瞬間,蘇晴然就確認了,這裡是她家,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媽媽佈置的,有那種風格。
“能想起來嗎?”
“當然能!”她知道爸爸喜歡坐在懶人椅上看着外面的風景,媽媽會生氣地看着爸爸,然後說……
說什麼?
蘇晴然突然茫然了,已經久到她都不記得了嗎?
走上二樓,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着房間裡的佈置,蘇晴然感覺有陌生又熟悉,桌上有一張鼠標掉,花紋印的是一個很酷的標誌。
她很喜歡這個鼠標墊,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顧川銘站在門口,看着她手裡的鼠標墊,“那是你從我書桌上不小心拿走的,你一直都沒有還回來。”
笑意戛然而止,蘇晴然把鼠標墊扔在地上,把懷裡的骨灰盒放在桌上,輕輕撫摸盒身,“寶寶,這是我媽媽的房間。”
“請你離開我的房間!”蘇晴然看都沒看顧川銘一眼,淡漠地開口。
顧川銘沒有跟她嗆,轉身離開。
關上門,靠在門上,望着房間裡的一切,這裡不是她小時候住的地方,她還記得自己在牆上的鏡框後面藏着給方巖寫的第一封情書,她第一次月經髒了**鋪,媽媽晚上把幫趕到客房陪着她睡了一晚上。還有很多很多的記憶……
不是這裡!蘇晴然抱起盒子跑下樓,看到肅清跟顧川銘坐在院子旁邊的石頭凳子上,跑過去朝蘇秦喊,“哥,我要回老宅,我不想待在這裡!”
蘇秦爲難地看着她,“小然,那棟宅子已經出去了。”
“?”蘇晴然知道公司之前出了很大問題,媽媽就是爲了公司才把別墅了嗎?
“是,我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的,那時候公司的情況你還記得嗎?”
蘇晴然點點頭,纔有問他,“現在別墅在誰手裡,不能買回來嗎?”
“在我手裡!”顧川銘淡淡地開口,回頭看向她。
蘇晴然臉一瞬間冷下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不想住這裡,那就走,回別墅!”顧川銘轉身往外走。
蘇秦拉了一下蘇晴然,“小然,我就不跟你去了,我送曉晨回去。”
“哥!”蘇晴然還想說話,顧曉晨已經走過來挎住蘇秦的胳膊,“難道你害怕跟顧川銘單獨相處?你放心,你別惹怒他,我保證他不會撲倒你的!”
蘇秦瞪她一眼,顧曉晨聳聳肩,不再開口。
蘇晴然被顧曉晨一激,瞪她一眼,大跨步跟着顧川銘走了。
“你爲什麼要激小然?她現在已經很可憐了。”蘇秦不滿意女友的毒舌,板着臉教訓她。
顧曉晨伸手勾着蘇秦的脖子,笑得像只驕傲的波斯貓,“相信我,激將法對她有用。愛情是個神奇的東西,它能治癒一切疾病,如果你相信他們之前真心相愛,那就不用擔心,顧川銘會是你妹妹最好的靈藥。”
上了車,沒有了蘇秦和顧曉晨來兩人來調劑,車裡明顯氣氛都緊繃了。
蘇晴然低頭抱着盒子,身體蜷縮在一起,渾身警惕似的毛髮豎起,似乎隨時要跟坐在另一端的顧川銘決一死戰。
能夠感覺到她散發出來的敵意,顧川銘每每想要忽略,可是蘇晴然已經刻在他的骨血裡,每一個毛孔都不會拒絕她的氣息。所以,這些敵意依舊像尖刀一般刺破他的防衛。
熟悉的別墅門口,蘇晴然沒有等車停穩,已經打開車門衝了下去,小跑着衝向門口,伸手急忙敲門,“吳媽,開門,開門!”
門打開了,吳媽盯着蘇晴然,愣了五秒鐘後,她聲音顫抖,“小,小姐?”
“吳媽,我回來了!”蘇晴然眼眶溼潤,看着熟悉的人,心頭陣陣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