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張寧寧？
雷夙眉心凝住，目光定定的注視着雷老爺子。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誰都沒有退縮，濃濃淡淡，不溫不火，卻在無聲中較量着。
門外，盧美玉不停的走來走去，勉強壓低的高跟鞋聲悄然滑過，一下一下，敲打在靜寂的氛圍中。
“雷媽媽，您喝杯水，沒事的，夙和老爺子一向不是很投緣嗎？不會有事的，您就放心吧，要不在客廳沙發上等吧，您回來後還沒好好休息一下。”
張寧寧端着茶走過來，勸着，目光不安的看着那道檀木門。
其實她最想知道里面兩人談的是什麼內容，結果如何。
“寧寧，你不知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今天老爺子是要和夙攤牌的，我真的不清楚依照他的脾氣，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你也知道，他如果決定了的事情，我們誰都無法阻止，而且有關你和他的婚事，我想我們只能施加壓力，至於結果，就看你們兩個的緣分了。”
盧美玉接過茶，看着她，眼睛裡透出一抹顧慮。
張寧寧臉上浮現出苦澀，勉強扯開笑容，挽住了她的胳膊，安慰道，“我知道，夙一向獨立果斷，當年選擇遠離這個城市的學院上學，絲毫不顧你們的反對，之後進入軍隊，也完全違背了您的意願，就已經清楚了，他堅持的，誰都無法改變。”
就像是對顧小美的堅持，一直到現在他都不肯好好對她。
“不過只要老爺子支持你，我看也沒什麼意外。”
聽她這麼一說，盧美玉倒是不好意思起來，挽着她一起向着沙發走去。
“我也相信，因爲我和您特別投緣，從小就是，看到您我就覺得像媽媽一樣親，所以經常跑到這兒來吃飯。”
張寧寧心底稍稍安慰了一下，奉承着。
書房內，冷靜持久的對峙暫告一段落。
雷老爺子收回了目光，落在了手中那份資料上，“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也就沒有必要想你解釋一切了。”
“老爺子，你說過只要我進入了軍隊，就不會干涉我的婚事。”雷夙淡淡說道，目光也落在他手中的文件上。
“哈哈哈，臭小子，你是以子之矛功子之盾呢？好，我不勉強你，只要你儘快給我帶回來一個孫媳婦就好，我還想趁着我在世之時看看我的重孫子呢。”
雷老爺子倏然哈哈大笑起來。
整個書房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下來。
陽光和煦的灑落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透着淡淡的瑩潤光澤，綠色的植物彷彿受到了鼓勵似的，揚起了枝葉，悄然釋放着獨有的綠色。
空氣中有輕微的風悄然掠過。
雷夙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了一些，脣角勾起一抹弧度，“還是老爺子瞭解我。”
“你想問的問題其實很簡單，十四年前，你爸爸和顧明是一個戰隊的好友，就好像你和錢翰一樣，情同摯友，在作戰上卻是對手，就是這種親密的關係。”
雷老爺子開始敘述了，目光透過一排排的書落在了窗外的院子裡，繼而奔向遠方的天空。
碧藍的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白雲，難得的好天
氣。
雷夙吸了口氣，兩家竟然是如此的世交。
“那次執行任務，原本定的是你爸爸，顧明休假在家。你父親臨幸之時，突然得了急性腸胃炎，痛不欲生無法行走，可他還堅持要上飛機前往黑三角。是我，命令他馬上到醫院去。之後挑選的了顧明頂替前往，誰知道那次顧明離開，回來的竟然是一捧骨灰。”
雷老爺子聲音低沉下來，臉上透着深深的沉痛，目光垂下，整個身體靠在椅子裡，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原來是這樣？真的是這樣？
雷夙凝眉，靜靜的注視着他，腦海中浮現出當年的情景。
“老爺子，當年您就沒有預料到前往黑三角的危險？也許是知道了危險，或許是……”他開口質疑着，深邃的眼睛裡閃爍着狐疑。
從部隊的一貫堅持的原則來看，一個人得病住院，另外一個人頂替前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這件事怎麼就透着一絲蹊蹺呢？
“夙，你懷疑什麼？”
雷老爺子霍然擡頭，浮現出怒火，“每一次任務都有危險，你作爲軍人該知道，尤其是作爲特種兵，出任務就是把危險頂下，保一方平安的。”
“因爲您知道有危險，所以就讓父親留下，讓顧明代替父親前往對嗎？”雷夙毫不退讓，說出了這個連他自己都難以相信的事情。
“雷夙！”
一句話惹怒了雷老爺子，他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霍然起身幾乎要暴跳如雷，手指指着坐在面前的孫子，憤怒的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你，簡直是污衊！夙，這麼多年，你呆在部隊裡，呆在特種兵隊伍裡，每次出任務，少得了你了，就像上次，你前往洛杉磯，是最危險的，我爲什麼沒有派錢翰去，而是派了你去，是因爲我覺得你更適合。”
震動的聲音迴盪在書房中，一句又一句，也迴盪在雷夙的耳邊。
他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被這種狂風暴雨所侵襲，只是靜靜的坐着。
雷老爺子吼完了，盯着他，氣息逐漸平穩下來，緩緩坐下，身體有些僵硬。
“爺爺。”
他改了稱呼，“我絲毫不懷疑你的決定，可是我想要問你，當年決定爸爸去醫院，以及決定讓顧明頂替爸爸前往黑三角的，是你一個人還是你和別人決議的？”
這……
這個問題彷彿一個魔咒瞬間降臨到了雷老爺子的身上，他身體失去了依靠似的靠在了椅子上，微微閉上眼睛，許久沒有動。
他臉上的表情迅速的抽搐着，翻滾着，彷彿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似的。
雷夙臉色凝重起來，他已經猜測到了。
“是我一個人決定的，因爲當時我前往機場送別你爸爸，情況危急，我沒有時間和別人商量，這個事情一直在我的腦海中，梗在我的心裡十四年了，如果不是我一個人，也許會選擇別人，那麼我對小美一家的歉意會少一些。”
雷老爺子終於再次開口，聲音裡透出了蒼老與無力。
雖然派任何一個人去都有可能是這樣的結果，可歉意仍舊在。
“所以，爺爺，我的懷疑是合情合理的，所有人都會
懷疑，當年爸爸也許根本就沒有急性腸胃炎，只是您預料到了任務的危險，所以以這個藉口讓爸爸退了下來，讓顧明頂替上了。”
雷夙卻似乎並沒有繞過的打算，說出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的確，從他的角度來看，因爲要維護自己的父親，所以覺得這樣其實沒什麼。
可是從顧家的利益來講，從顧小美的遭遇來看，就要懷疑了。
一下子，他似乎理解了顧小美的絕情。
“你說什麼？夙，你怎麼可以懷疑這些？如果你懷疑的話，醫院裡完全有你父親當年的病例可查，而且還有院長作證，你到底要說什麼？是，我對顧家是有歉意，就是因爲當年我沒有和別人商量做出了決定，所以這麼多年來，我偷偷安排人照顧着她們母女，更想讓小美進入雷家……”
雷老爺子再次發怒了，快速說着，盯着他，怒火即將爆發。
“可是爺爺，病例是可以造假的，一切都可以僞造，你該怎麼辯解？”雷夙無奈，再次反問道。
如果顧小美質疑要查出當年的事情，這些都是懷疑的根本。
“造假？好，你想說什麼？你想說是我當年讓顧明換上了你爸爸，代替你父親犧牲了？夙，你是雷家的一員，你今天怎麼能一心一意的質疑我，之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難道小美讓你這麼做的？”
雷老爺子真的生氣了，聲音提高了許多，從門縫裡透出去，迴盪在客廳裡。
“啊？”張寧寧率先聽到了，震驚的起身，看着書房的方向。
“雷媽媽，他們吵起來了，你聽到了嗎？他們竟然吵起來了，怎麼辦？要不要過去勸勸？”
盧美玉也聽到了，放下茶杯轉身向着書房走去，“寧寧，我看你還是不要進來了，對了，如果沒事的話，你可以先回去了，家裡吵架，沒有人來得及照顧你。”
有關顧家和雷家的事情，她不想外人知道。
張寧寧凝眉，自言自語着，“剛剛提到什麼事情？說是顧明換上你爸爸？”
顧明是誰？
她告辭離開，出了門，決定還是回家問問比較好。
書房內，雷夙起身，“爺爺，我想這件事情還是讓人查清楚比較好，也能給顧家母女一個合理的解釋，想要躲避的話是躲不掉的，而且我以爲如果沒有做虧心事，有何必怕鬼敲門，你們讓我和張寧寧訂婚，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查？”
雷老爺子拿起了桌上的資料，噗的一聲丟了過來。
“你想查是嗎？好，你去查，查你爺爺，查雷家所有的人。”
第一次，雷夙竟然爲了一個外人質疑他的威嚴，他遭到了挑釁，所以失控了。
“我會查的，因爲我要給小美一個交代。”雷夙毫不含糊，說完轉身就要走。
“夙，你幹什麼？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和老爺子好好說說話，幹嘛吵起來了？難道你不知道，爺爺做的一切都是爲你好，我們已經向外界宣佈了你和寧寧的婚期，聖誕節是個好日子，如果你不想讓我失望的話，就做好準備。”
盧美玉走了進來，一把拉住了他，宣佈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