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日早,賈清裝點齊備,前往官署驛館。
昨日,孫俯望一行人終於到了南京,晚間,派了一人通知他,叫他今日一早到驛館會晤。
南京官署驛館一間上等的雅間之內,賈清見到了孫俯望,張子文也在。
等賈清見過禮之後,孫俯望問道:“你多早到的?”
“學生到了有四五日了,祭酒大人是昨日到的嗎?”
孫俯望點點頭,道:“嗯,我折道回了蘇州老宅一趟,故耽擱了些時日。”
“祭酒大人也是蘇州人嗎?”
“嗯,只是我在外爲官多年,後來又定居京城。說起來也有好些年沒回蘇州了,此次正好藉機回去看看。
聽你的口氣,難道你家祖籍也是蘇州?”
“那倒不是,是學生的一位姑父大人,他是蘇州人,現任揚州鹽政,幾日前剛好去拜見了他老人家。”
黛玉是蘇州人,紅樓的開篇故事也發生在蘇州,這是個極具歷史韻味的地方,可惜賈清還沒有去過。
“鹽政?可是前科的探花郎,都察院都御史林大人?”
“正是姑父大人!”
“沒想到林大人居然還和你家有這等關係!他可是朝廷有名的幹吏,在他執掌兩淮鹽政以來,朝廷的鹽稅進項就有了大幅增長。
林大人本就是科甲出身,甚得聖心。去歲末的大朝會上,戶部又專門向聖上奏明瞭此事,聖上當庭就褒揚了林大人,真可謂是前途無量啊。”
前途無量嗎?賈清可是知道林如海至死也沒有從鹽政上挪窩!
或許,這也算是穩坐高位吧!
“既然你見過了林大人,想來也知道了朝廷和韃子族已經開戰了一事吧?”
“是的。”
“你對此有何看法?”
賈清綜合林如海的態度與這幾日南京城中的風向,道:“不足爲慮!”
孫俯望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點頭道:“嗯,既然此次的文會會如期舉辦,你們就好生準備!
文會三日後開始,爲期三天。有文章、連對、詩詞,還有書畫。子文他們因爲明年要下場,所以他會參加二十八日一早的經義比試。
你嘛,畢竟年紀還小,可以不用參加經義比試。
至於後幾項,憑你的喜好,也不用報名,二十八日、二十九日兩天時間,禮部會在南監搭建會場,可自由參與!
只是,你也不要耍滑躲懶,我要在最後的作品名單裡看到你的名字!”
孫俯望清楚賈清頗具詩才,他們北監這麼遠前來參加江南文會,要是不奪到好一點的名次,那他不是很沒面子?所以,他才如此叮囑道。
“學生會盡力的。”
“好吧,子文參加過一次江南文會,你要是還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他吧。”
聞言張子文也站起身,和賈清一起給孫俯望行禮道:
“學生告退。”
“弟子告退!”
從孫俯望的房間出來,又到張子文哪裡談論了一些關於文會的相關事宜,賈清再次向孫俯望面辭之後,就回了寧國府。
其實所有的文會、詩會,除了具有揚名的功能之外,最主要的就是交友了!
士林中大多人平時也沒太多機會交流,導致很多人都互不認識。但藉助文會,詩會之類的場合,就可以極大程度的消除這一障礙了!
這也是文風鼎盛的年代各種文會、詩會不斷的原因所在。
江南文會也不例外。除了因爲幾乎每次文會之後緊接着就是科考,所以添加了一門比較嚴肅的經義水平比試之外,其他時間都是很自由的狀態。
文會說是三天,其實兩天就結束了,第三天,是給所有文會名次靠前者的交流時間。
有鑑於此,倒是不用特意準備些什麼。到時候拿着南京禮部下發的請帖進去玩就是了。
回到寧國府,獨自一人慢慢踱步走回自己的院子。
仲春時節的風不像早春的那樣微微刺骨,也不像季春時的那樣暖人心脾。它帶着獨有的溫柔,輕輕拂過賈清的臉頰,彷彿初戀情人的手掌,讓人忍不住對它敞開心扉,一起迎向美好的境界。
偏院的西北角,一株成年的李子樹花開的正盛,白色的花絮偶爾伴隨着溫柔的春風緩緩飄落,逐漸使得周圍兩丈方圓的地界變得如雪一般白皙。
樹下,一位一身白衣的絕代佳人靜靜地佇立其中,彷彿與白色的世界融爲了一體。
“仙兒姑娘,你在這裡幹嘛?”賈清走過去道。
吳仙兒彷彿早看到了賈清,聞言動也不動,半晌纔回道:“這株櫻桃李開的真好~”
“這不就是一棵李子樹嗎?有什麼好的,我只想等兩個月之後吃酸酸甜甜的李子。”
吳仙兒陶醉的心境瞬間不再,轉過頭來沒好氣的白了賈清一眼,道:“還以爲你是個文雅的人呢,沒想到也能說出如此煞風景的話來......”
賈清回之一個無所謂的目光,走向前去,準備伸手摺下一束來。
在佳人不滿的注視之下,賈清無有些無奈的發現:這樹長得有點高了!
前邊的佳人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不滿的目光慢慢轉化爲無言的戲謔,引得賈清“惱怒”不已。
於是他奮起一跳,揪住了一支最美的花束,一下子就折了下來。
“你?!”
見佳人真有些生氣了,賈清卻也不慌,只看着她,突然深沉的開口道:“如此美麗的花,也只有像小姐這般美麗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不知小生是否有幸可以將此花獻給世上最美的你?”
“噗!”
沒有感動,沒有投懷送抱。
吳仙兒看着賈清的表情先是有些不解,待聽完賈清的讚美,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之後更是誇張的呵呵大笑起來。
賈清被氣得“渾身發顫”,不可置信道:“你?你?面對我如此真誠的讚美,你怎麼可以發笑?”
“哈哈哈哈......”
“哼,你不要就算了,我拿回去給我的丫鬟,她們肯定不會嫌棄我的!”
說着收起了手中花束,插在了腰間。
吳仙兒抽了口氣,顫聲道:“以前沒發現,你居然還這麼搞笑,哎喲,笑死我了,咯咯咯......”
又成功逗得佳人發笑,賈清心中很滿意。相信過不了多久,吳仙兒就能從傷痛中恢復過來。
獨自笑了一會,吳仙兒終於緩和了下來,看着賈清一臉微笑的看着她,不知怎地,心中莫名的閃過一絲悸動,打消了她由心的笑意。
“攜鸞和佩鳳呢?”
見吳仙兒終於不笑了,賈清隨意的開口問道。
“她們好像在屋裡打牌來着。”
“那你怎麼不和她們一起玩?”
“我不會,而且我也沒錢。”
吳仙兒說着,語氣多少有些落寞。
賈清好笑道:“不會怕什麼,學學不就會了嗎?而且你堂堂白蓮教聖女,還會被一點點賭資難住?暫時沒有我借你就是,放心,不會有很高的利錢的,最多五分的利……”
吳仙兒無語的看着賈清,五分?人家高利貸一般都才三分的利好吧!
不過她還真有些想和她們一起交流玩耍呢。這麼多天了,她除了和賈清說過幾句話,就基本斷了和外界的交流,日子實在無趣的緊。
“那,那你借我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你以爲是豪賭呢……算了算了,一百兩就一百兩,反正你人在這裡,也不怕你還不起,最多讓你做我的丫鬟抵債就是了……”
“你可以試試!”
“哈哈,說笑的,我可伺候不起你這樣的丫鬟!走吧,打牌去!”
賈清說着當先向主屋走去,身後的吳仙兒停頓了一會兒,隨後,也吊在了賈清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