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離蘇趕到醫院的時候,季禮已經在醫院了,看到流離蘇身後跟着的馬秘書愣了一下。
“阿姨看了今天的報紙。”
“她人呢。怎麼回事啊。”怎麼一下子說暈倒就暈倒呢,流離蘇不敢想象,如果姨媽也和自己的爸爸媽媽一樣,從冰冷的手術檯離開這個世界。
那麼,他,該怎麼辦。
“早上突然暈倒了,具體結果等檢查報告出來了才知道,現在睡着了。”季禮說完安撫似的拍了拍流離蘇的肩膀。
流離蘇扯着嘴角牽動着勾了一下,“季禮哥哥,謝謝你。”
聽到那聲季禮哥哥,季禮的瞳孔一縮,心裡某個地方一直倔強着的地方開始變得柔軟,無論他們因爲別人關係變得多麼的僵硬。
但,至始至終,流離蘇和他像親兄弟一般的存在。
流離蘇緩緩地推開病房的門,季禮和馬秘書留在了外面的休息室。
他輕輕的挪動着腳步,一步又一步,流離蘇看着姨媽安靜的躺在牀上,儼然沒有了昔日女強人的額風采。
旁邊的架子上掛着褐色**的藥瓶,那隻扎着針的手放在腹部,看着安詳寧靜。
可他不喜歡這樣的寧靜。
蘇倩如的臉色憔悴了很多,帶着些許蒼老,眼角延伸着許多密密麻麻的細紋。
她像所有的女人一樣,會生病,會變老,可是她沒有老公,沒有孩子....四十多年,一直是一個人。
流離蘇看着躺在牀上,和他有着血緣關係,自己媽媽的妹妹,他的姨媽,似乎,他從來沒有真正的關心過她。
他只記得姨媽不喜歡他。
即使後來到了姨媽家,從來都是規矩的做個乖孩子,沒有半分忤逆的意思。
他們相安無事,過了整整的四年。
如果不是墨謙的出現,或許他們還會繼續相處下去,直到流離蘇告訴她,他這輩子不會喜歡女生,如果要成家立業,也不肯能會有一兒半女,除非拿着自己的jing子,體外受孕。
他突然不想傷害面前的這個女人了。
可是他也有他自己想要的幸福。
在一個小時之前,他喜歡的那個人,高高在上,桀驁不馴的講。
“我墨謙,喜歡的人是個男人,但我不是同性戀,他也不是,我們只是互相喜歡彼此,而恰好對方是男人。”
那個男人表明心跡喜歡自己,自己怎麼能退縮,親情和愛情如果不能兩全,他該選擇什麼。
流離蘇突然覺得雙腿發軟,虛着腳步後退了一步,如果爸爸媽媽活着是不是會告訴自己,自己該怎麼辦。
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流離蘇緩緩地挪動着腳步,生怕一個不小心驚擾了牀上的人。
這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晚上7點多的時候蘇倩如醒了,流離蘇激動地喊着醫生醫生。
他剛想着出去喊一聲,卻被蘇倩如叫住了。
“蘇蘇,我沒事兒。”
流離蘇轉過身,回握着蘇倩如的手,重新坐到了剛坐過的位置。
小聲低喃,“姨媽,對不起....”
蘇倩如本來沒打算指責流離蘇,可看着他那委屈的樣子,心裡莫名的酸澀,自己欠着蘇蘇的太多,她看了一眼流離蘇,眼神認真而堅定。
“蘇蘇,你出國吧,”
“啊。”流離蘇驚訝的擡頭,他高中畢業,高考志願上大學都是他自己選擇的,蘇倩如只是看了一眼沒有表示反對。
可.....
“因爲我和墨謙的關係。”流離蘇嘆了一口氣,聲音依舊低沉。
“蘇蘇,你長大了,這幾年,你跟着我不開心,你和墨謙的牽絆已經太深,我縱然是斷不了你們的情絲。”
流離蘇擡頭,眼睛閃過訝異。
“那爲什麼還。”要讓我離開。
“蘇蘇,墨謙今年24歲,他就是手段再高,他也只有24歲,精明,城府.....竹墨上面還有一大圈的老人壓着,他能那麼容易的擺平,你以爲墨翟會看着墨謙大動干戈而袖手旁觀。”
流離蘇看着蘇倩如緩緩的講着,他倒是沒有想過這麼多,只是姨媽說的句句在理,他的心情更加的抑鬱了。
“你還小,我知道你壓抑着自己,但我想讓你去外面看看,多學一點東西,如果真的喜歡墨謙,那就做一個可以和他並肩齊驅的男人,而不是站在他的背後。”
“墨謙如果是一個人,他可以在竹墨毫無畏懼,畢竟虎毒不食子,可是,有你在他旁邊,他會分心。”
“留學的事情你先考慮一下,我給你五年的時間,成爲一個和墨謙並肩而戰的男人。”
五年,五年。
可是爲什麼不留着和墨謙一起戰鬥。
“我可以留下來幫他,”
蘇倩如有些生氣,看着爲情所困的蘇蘇。
“你可以幫他,洗衣做飯。蘇蘇....不是說男人不可以做這些,可是你覺得墨謙會讓你屈就於廚房,每天和鍋碗瓢盆油煙機過日子。”
流離蘇沉思了。
墨謙是不會同意的。
可是他喜歡了墨謙四年,相逢不到半年,又要離開五年,他不知道五年之後,墨謙還是不是現在的墨謙。
會不會是那個說着自己喜歡的人正好是個男人,正好是流離蘇。
他怯弱了,“姨媽,五年,我怕....”
蘇倩如看了一眼,斂下了眸子,“蘇蘇,你去休息一會兒吧,去把馬秘書喊進來,”
流離蘇看了一眼蘇倩如,繼而轉身離開喊了馬秘書進去,自己坐在了季禮的旁邊,流離蘇心不在焉,季禮瞟了一眼。
“蘇蘇....你是不是也要離開了。”
流離蘇一愣,頓了頓,“我不知道,季禮,我真的不知道。”
季禮看着淚眼朦朧的流離蘇,攬過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先去問問墨謙的意思,如果他喜歡你,他會尊重你的想法,他不是普通人,身上肩負的責任比我們都重,壓力也更大。”
流離蘇身體的顫抖更加的劇烈了,季禮的肩頭溼意更重了。
半響,流離蘇停止了哭泣,但保持着姿勢沒有變,悶着聲音問,“醫生剛纔沒有來嗎。”
“來了,又走了。”
“哦,”然後慢慢的擡起頭,離開了季禮的肩頭,哭紅的雙眼看着委屈可憐,他也就是在季禮的面前偶爾泄露自己的脆弱。
可是在墨謙面前,他所有的一切都無處遁形。
可,他喜歡他,他也喜歡他。
吱呀....
門被推開了,馬秘書出來了,依舊是公式化的表情,甚至更嚴肅了一些,“季同學先回去吧,蘇蘇也回去,我在這裡看一會兒,要是不放心,晚點再過來。”
流離蘇想拒絕,卻被季禮拉着走出了病房。
他們剛走,馬秘書就撥通了一個電話。
“墨總,您需要到醫院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