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倩如準備回國的時候特意讓流離蘇去機場接他,這在流離蘇20年的人生中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早上還在賴牀的時候電話就響了,墨謙沒有接,把手機遞給了他,臉上看不出悲喜,流離蘇瞥了一眼墨謙,扭過頭接電話。
“姨媽啊,我在學校啊。”
“嗯,下午3點到是嗎?好的,我和季禮去接你。”
流離蘇和蘇倩如聊了大約十分鐘左右才掛掉了電話,一臉的悶悶不樂,其實姨媽和他除了血緣上的關係,倒沒有特別的親切感。
而這突如其來的親切感讓他覺得很不安。
直到身旁的墨謙攏過他的身體,他纔回神,衝着墨謙微微的一笑。
墨謙摸了摸流離蘇的頭髮,親了一下額頭,“再睡一會兒吧,下午我讓司機送你去機場。”
流離蘇點了點頭,沒有動,眼神有一些茫然。
墨謙收緊了胳膊的力道,柔聲的安撫,“別怕,還有我呢。”
“真的嗎?”
“真的!”
流離蘇聽到墨謙的保證,才躺回了被窩,卻一直不睡着,只是趴在墨謙的胸口,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莫名的心安。
不知不覺中,他對墨謙的依賴已經超過了自己的預料,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在這場感情中就是抽不開身的那一個。
在地球某一端的機場,蘇倩如撥通了電話,聲音冷的掉渣滓。
“蘇蘇最近和什麼人在一起?”因爲她偶然間聽說蘇蘇和墨謙有瓜葛,至於這個瓜葛有多深,那人倒沒有多說。
“他一直住在學校,有時候在墨謙的別墅。”
跟他彙報這一切的正是他找的偵探機構的人,從拍的照片來看,兩人的舉止親暱,卻沒有出格的舉動。
蘇倩如繼續翻動着照片,直到翻到流離蘇偷親吻墨謙的畫面,很明顯那是偷吻,他再看看車內的人——墨謙,手指的關節咯咯作響。
墨翟,你養的好兒子,果然和那個女人一樣都是蛇蠍心腸。
斷子絕孫的事,怎麼不是蛇蠍心腸。
“好了,知道了,這件事就這樣吧,錢會打到你的戶頭。”
蘇倩如臉色發白的掛掉電話,平靜了一會兒心情才往安檢口走。
五個小時以後,蘇倩如遠遠看到了機場的流離蘇,心裡酸澀不已,自己果然是太冷血了吧,這是報應嘛。
他長高了,也比她出國的時候胖了一下,臉上還是掛着大大的笑臉,也比以前越發的英俊了,隱隱中也看的到另一個人的影子。
想想,一晃20年就過去了。
“嘿,阿姨這兒呢。”季禮搖着流離蘇的手臂打招呼,而流離蘇抽開自己的胳膊跑到蘇倩如的身邊。
蘇倩如看着那越發相似的眉眼,竟看的有些呆,隨機恢復了一貫優雅的姿態,倒是多了幾分親近,甚至摸了摸流離蘇的頭髮。
流離蘇有些受寵若驚,歪過腦袋對着蘇倩如笑的燦爛,“姨媽,累嗎?”
“不累。”眼睛有些發酸。
“蘇阿姨,蘇蘇還說不想你呢,結果接您的時候跑的比我都快。”季禮運動都很厲害,流離蘇很雞肋。
“是嗎?小禮越來越帥氣了啊,談女朋友了嗎?”蘇倩如從來很民主,不關係小輩的個人問題,而他問季禮的私人問題,讓流離蘇發窘。
季禮那個脫線的還在那裡說啊說啊的,流離蘇只覺得自己回去有一場鴻門宴,他姨媽是什麼樣的人,那可是玲瓏剔透心啊。
想想都覺得恐怖,不覺身上一顫。
“蘇蘇,冷?”
“啊?哦....沒有,就是剛剛有風吹過,嘿嘿....”
季禮看看天氣,春光明媚,哪裡有風吹過啊,不明所以。
“那我們走吧。”說着蘇倩如的司機就已經把車子開到他們面前了。
季禮和蘇倩如聊得很開心,可是流離蘇心裡總覺得的不安,有些心不在焉,看看身邊的姨媽,還是和2年前一樣,彷彿歲月不靜光顧她。
他只記得這個平時就不太喜歡自己的姨媽說,“蘇蘇,你現在就只有我一個親人了。”
那時候他還沒有從父母去世的悲痛中走出來,可他也懂得自己即將要開始寄人籬下的生活,可是除了剛開始的一週蘇倩如在家裡。
後來,後來的後來,他能見到姨媽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們說話的次數也更是少之又少,以前他媽媽在世的時候就說姨媽性子冷,不愛與人交流。
可是流離蘇知道姨媽不喜歡自己,這種不喜歡憑感覺就可以感受的到,所以大學開學之後他很少回姨媽的家,偶爾也是通一下電話。
儘管如此,他也覺得那是他唯一的親人,在這個世界上關心自己的人。
兩年多,他從來沒有關注過流離蘇的學習,感情問題,只是提供了物質上的關心,就比如剛纔,和蘇倩如一起同行的助理拎了一大包的東西放在了後備箱。
那是慣例,姨媽給他的禮物。
所以他從來不缺衣服,鞋子.....而且都是各國品牌,如果可以,他絕對能辦一個列國商品展覽會。
可是他不開心。
如果他父母在世,就不會是這樣。
可是沒有如果,在那個冰冷的雨天,他們長眠於地下。
車子一路開到姨媽家,看着周圍盛開的白玉蘭,還真是嬌嫩....流離蘇才發現自己好久沒有來這裡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是他和墨謙決裂的時候,然後去了西藏。
房間一如既往的乾淨整齊,蘇倩如讓流離蘇和季禮先玩會兒,他去休息一下。
呵....你看,哪裡有熱烈感動的久後重逢,他只是習慣了卻不想承認而已。
蘇倩如剛上樓,季禮就從流離蘇腦袋一巴掌,“我說,蘇蘇,你今天也太不正常了吧,要不是我給你撐場子,你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我是覺得姨媽今天有些奇怪,嗯....說不上的感覺。”流離蘇打開一瓶養樂多一邊喝一邊說。
“嘁.....我說你,反正,唉.....你說你怎麼就這麼不省心呢。”季禮知道流離蘇的事情也是沒有沒法,只能隨機應變。
“大不了出櫃唄。”
“啪......”東西落地的聲音,然後一個粉餅盒子沿着樓梯往下滾,一直到客廳轉了好幾個圈圈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