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苑裡的電話叮零零的響起,墨璐放下手上的抹布,用圍裙擦乾了手,纔拿起電話來,“誰?……哦,您是馮副官……好的,您等等,我去叫姨太來……好的好的,我馬上叫。”
墨璐放下電話,對坐在沙發上編織着毛衣的梅亦皊說:“姨太,是馮副官的電話,好像是有急事。”
梅亦皊不知道此時馮副官找自己會是什麼事,她走過來拿起電話喂了一聲,只聽得那邊馮岱峰的聲音已惶恐不已:“姨太,大事不好了,司令他……他出大事了!”
馮岱峰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梅亦皊的心忽的一抽,她緊緊的握住電話聽筒,大聲問道:“你說什麼?你慢慢說來,司令他……到底怎麼了?!”
馮岱峰的話裡已經帶了哭腔,“梅姨太,姚爲方冒充了山妞的爹爹,引得司令去了教養所裡,他就……”
馮岱峰的話還沒說完,梅亦皊手上的電話通的一聲落在了地上。電話那邊的馮岱峰不住的焦急呼喚着,梅說皊卻彷彿再沒聽到一個字。
周啓遠……死……了?就這麼死去了?
梅亦皊又眼空洞的望向前方,眼底一片死氣。
怎麼可能?就是纔剛剛不久,她還聽到他的聲音呢,可是,怎麼可能……
墨璐望着臉色死灰一片的梅亦皊,忙走過來拾起聽筒來,墨璐和馮岱峰才說了幾句,慌忙放下電話。墨璐急急的搖晃了下梅亦皊,“姨太,您別嚇我,馮副官說了,司令是受了傷在聖安醫院搶救呢,馮副官是要您快些去醫院看看司令。”
梅亦皊抓緊了墨璐的手,雙脣抖個不停,話卻不敢問出口來——難道是見最後一面麼?
忽然,梅亦皊拋下墨璐,急奔出了房門,向院中跑了去。
別苑裡的司機正坐在門房裡和守門的拉着話,一見梅姨太從樓裡跑了出來,直奔汽車過去,司機忙從門房裡出了來,“姨太,您要出去麼?”
“快,快去聖安醫院,快去!”
梅亦皊
平生第一次和僕從吼了起來,司機倒真被她震住了,急急的上了車。梅亦皊拉開車門就大聲說:“快,以最快的速度去聖安醫院!”
汽車呼嘯着駛出了別苑,向聖安醫院疾馳而去。
到了聖安醫院門口,汽車停了下來,一直守在門口的馮岱峰先迎上來,拉開車門,梅亦皊下了車,急急問道:“司令呢?”
馮岱峰一指三樓,“司令在三樓的搶救室裡。”
梅亦皊跑向了樓梯,把馮岱峰甩在後面,一路衝上了三樓。
到了三樓搶救室的門前,梅亦皊已是氣喘吁吁,她扶住走廊的牆,落光落在近在咫尺的搶救室那道緊閉的大門上。
他就在那隔門後面等她,等着她……
梅亦皊深深的吸了口氣,跑向那扇門。
還未到搶救室門前,搶救室的門從裡面一開,幾個護士推着一個蓋着白布的人出了來,一邊叫着借過,一邊從梅亦皊身邊推過。
梅亦皊望着蓋着白布單的牀上,不由得倒退兩步,身子靠在身後冰冷的牆上,雙手死死的攥緊了胸口的衣裳。忍了許久的悲痛終於從胸口中迸發出來,“啓遠!”
隨着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梅亦皊如同發了瘋,向牀上的人撲了過去,她抱住牀上的人痛哭失聲。
他真的走了!他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梅亦皊抱住牀上的周啓遠,緊緊的,死死的,再不想鬆開她的手。忽然間,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麼愛着周啓遠,竟然早忘掉過去自己的那段傷痛往事,他就像一道溪水,緩緩的滲透她的心田。可是,當她要守着他時,他竟然離開了……離開了!……
梅亦皊任憑醫生如何去拉她,她也不鬆開抱住他的雙手。
生時不能與他好好相擁,那麼就讓她去救贖自己罷,讓她好好抱着他已發寒的身體罷!讓他在走時,依然能不畏寒冷,感受到她傳給他的溫暖罷。
忽然,身後一個人喚了一聲,“亦……皊。”
梅亦皊
猶如聽到來自幽冥的召喚,她止住了淚,慢慢的轉過頭去,卻見周啓遠撫着胸口,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正斜歪在搶救室的門口,望着她。一旁跟出來一個戴着口罩的大夫,“司令,您快回去,包紮還沒結束呢,你這樣會失血過多的。”
梅亦皊鬆開了牀上的人,淚水洶涌而出。她再也顧不得許多,衝過去抱住了周啓遠。“你嚇死我了……”梅亦皊的頭依在周啓遠的懷裡,她哭得更爲委屈。
周啓遠擡手去撫梅亦皊的長髮,“傻瓜,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一旁的醫生再也顧不得面前的男女慢語傾訴,他急急說道:“司令,您必須要回去包紮,留得命在,往後的日子只有笑了。”
梅亦皊忙擦了淚,和醫生一起扶着周啓遠進了搶救室。
梅亦皊再出來時,就安靜的坐在長椅上等周啓遠。
大約又有一刻鐘,周啓遠才被推出了搶救室,梅亦皊跟着一起去了病房。
病房裡,馮岱峰早識趣的請走了諸位醫生們。梅亦皊枕在周啓遠的腿上,淚止不住的落下來,“我真怕你出事……”
周啓遠扯了扯梅亦皊的衣角,“快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你一哭我就傷心。”
梅亦皊擡起頭來,追問周啓遠遇刺的情況。周啓遠輕描淡寫的講了兩句,最後才說:“姚爲方當場被擊斃,我其實倒想問問他許多話。可是他傷了我,馮岱峰他們氣極了。”
梅亦皊能想象得出來當時場面的驚心動魄來,她合上了眼睛。以爲再也不會見到他了,以爲自己從此就錯失了他了,可也是隻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原來竟然已經愛他至深,再難自拔。
“啓遠,”梅亦皊喚起周啓遠來,“你此後要保重你自己,就算爲我。”
就算爲我。這就是她給他愛的誓言罷。
他拉過她的手,緊緊的牽住,再不想鬆了開。
春日的暖陽躲進一片雲朵裡,似乎羞於聽到他與她的脈脈情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