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一聽如五雷轟頂,眼前驟然閃過王子哥哥的身影,那一段情感又如波濤般在心中翻涌,頓時傷心不已,斷然拒絕道:“阿爹,恕女兒萬難從命,如果要嫁,我也只嫁王子哥哥一人,如今哥哥已經不見了蹤影,我寧願一生許佛,永遠不嫁。”
“女兒你先不要着急,我也不想你嫁給那個小王爺,可是國家現在用人之際,國王陛下有意以聯姻拉攏南王,所以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阿爹你不要說了,女兒雖然孝敬你老人家,可是要我委身於這個花花公子那萬萬做不到,要拉攏於他,還是另想辦法吧?”聖女說完,神情悲傷,淚水不禁流了下來,於是轉身掩面離去。
一路哭泣着快步奔走,剛到迴廊之處,正碰見玉龍被香寧攙扶着出來散步,說是攙扶,其實整個人的身體都倚在香寧的身上,使香寧躲也不是,扶也不是,神情十分窘迫。看見聖女掩面哭泣面來,玉龍站住腳步,不解地回道:“哎呀美人,誰又惹你生氣了?”
聖女一見是他,頓時惱怒,用手指點,罵道:“你這人好沒道理,依仗自己的權勢竟然向我逼婚,告訴你,我寧死不從。”
“原來是這樣,”玉龍一笑說道:“嫁給我有什麼不好?我家世襲南王,富甲一方,而小王爺我風流瀟灑、英俊絕倫,有多少姑娘做夢都想嫁給我,而我卻偏偏看上了你的美貌,你如此幸運,竟然說我逼婚,真是奇怪!”
“你還是少作你的白日夢,我就是死也不嫁給你。”
“唉,你雖然美若天仙讓人愛憐,可是性格卻如此剛強,一點也不象香寧這樣溫柔,要不是香寧出身卑賤,我寧願娶她,纔不要娶你呢?”
“你簡直是無賴,我再也不想見到你!”說完,聖女飛快地轉身逃走了,身後傳來玉龍的笑聲。
聖女一直跑到了馬廄之中,隨手解下“白雲”,飛身上馬,狠狠在馬背上抽了一鞭,“白雲”吃痛,從來沒有見過女主人這樣粗暴,撒腿狂奔而去,飛也似的穿過花園,從府門中一躍而出,差點將守門的兩個僕人踢翻,然後並不減速,順着街道飛快馳去,引得路上的行人駐足觀看。
一路上飛奔,聖女感到自己的淚水也似長了翅膀,順着眼角,迅速地飛向身後,悲傷也似乎減輕了很多。她一口氣奔到了城外,這才放鬆了繮繩,放慢了速度,任馬兒在枯草間漫步。
放眼望去,四處寂靜無聲,看不見一個人影,甚至連一個小動物的影子也看不見,她忽然感到那樣的寂寞和無助,她多想找一個人促膝談心,分享自己的悲傷,她忽然想起了克里木,也許先生能爲自己想出好的辦法。於是就撥轉馬頭,向着城南克里木經常放羊的地方走去。
一會兒,在遠遠的山坡上先看見了潔白的羊羣,再往近走,看見白色的羊羣中竟混着一頭黑色的毛驢,而旁邊有一高一矮兩個人正在盡情地嬉鬧玩耍,正是克里木和小艾克兒。
聖女一提繮繩走了過去,克里木一見聖女,馬上停止了嬉鬧,迎了上來,輕輕問道:“聖女到此,難道有什麼事情?”
聖女跳下馬,只呼喚了一聲“先生”就不由淚水長流,泣不成聲。克里木不知何事,一時間手忙腳亂,也不知從何勸起,只聽聖女一邊哭泣,一邊斷斷續續說完事情的經過,克里木面色凝重沉默不語。
只聽聖女說道:“如果萬不得已,我寧肯以死尋求解脫,這次也許是見先生的最後一面了。”
克里木雙目直盯着聖女的眼睛,她又看到了以往的堅強與自信,“聖女,人生寶貴,無論遇到了什麼坎坷與艱辛,也不要輕言生死,這件事情看似十分棘手,但如果處理得當,定能扭轉局面。我馬上隨你進宮,一定能夠說服國王陛下。”
兩人不再耽誤,克里木跨上毛驢隨聖女一起進城,不一會來到王宮前面,聖女上前,正要讓侍衛進宮稟告,有一士上前施禮說道:“陛下已有旨意,聖女進見不必回稟,聖女可以隨時出入王宮,陛下現在正在望月樓。”
聖女心中感激,於是和克里木一起直接進了王宮,徑直奔望月樓走去,克里木是第二次進王宮,見有很多中原式的亭臺樓閣式建築,飛檐高挑,雕樑畫棟,特別是這望月樓,樓高十幾丈,全是用木料搭建而成,甚是雄偉氣派。
兩人拾級而上,直奔大殿,見樓蘭王正坐在椅上昏昏欲睡,一宮女上前稟告,樓蘭王這才擡起眼瞼,望見聖女和克里木正在下面跪着,於是笑着說道:“原來是你們兩人,今天怎麼有時間來看望我呢?”
聖女跪在地上,向上拜伏說道:“陛下,小女有一事回稟,我至死不願嫁給那個玉龍小王爺,請陛下收回成命。”
樓蘭王望着兩人,面色頓時沉重起來,隨即擺了擺手,示意二人起身,這才說道:“原來是這樣,想必先生也正是爲此事進宮奉勸我了。”
克里木拱手施禮說道:“陛下聖明,我正是爲此事進宮參見陛下。”
樓蘭王手捻鬚髯,緩聲說道:“既然二位能來此,想必事情的源尾都已經知道了,其實我也着實不願聖女嫁於玉龍,但爲了聯合南王共抗匈奴,也只能出此聯姻之策了。”
“既然陛下也不願將聖女嫁於玉龍,那我這裡有一計策,定可以兩全其美,既不用聖女嫁於玉龍,又可實現陛下與南王聯姻共抗匈奴之大計。”克里木說道。
“什麼計策?”聖女和樓蘭王異口同聲地問道,特別是聖女,臉上馬上洋溢着希望的神情。
“不知陛下可曾聽說過‘昭君出塞’的故事?”樓蘭王和聖女一聽都迷惑地搖搖頭,只聽克里木接着說道:“此事發生在中原東漢年間,北方匈奴勢力十分龐大,與漢朝多次發生衝突,爲緩和矛盾,兩國準備以和親的形式,永遠修好,互不侵犯,可當時漢朝皇帝並無女兒,有大臣獻計,選後宮宮女王昭君封爲公主,與匈奴和親,使雙方化干戈爲玉帛。”
樓蘭王這才明白過來,說道;“先生的意思是讓我找一人代替聖女嫁於玉龍,可那裡有合適的人選呢?那玉龍怎麼會答應呢?”
“據我所知有一人選十分合適,那就是葉爾羌老爺府中的丫環香寧。”
“香寧?”
“不錯,香寧雖然出身卑賤,但美麗溫柔,十分招玉龍小王爺喜歡,如果陛下能收香寧爲義女,封爲公主,嫁於玉龍,定能息事寧人,皆大歡喜。”
樓蘭王一聽拍掌讚道:“好計策,我馬上傳旨,依計行事。”
聖女聽完面色一喜,接着又憂慮起來,輕聲說道:“這樣豈不苦了香寧。”
“顧不了這麼多了,這也是棄車保帥的下下之策。再說香寧乃是一個丫環,能成爲樓蘭公主、南王夫人對她來說難道不也是美事一樁嗎?”
聖女嘆了口氣,說道:“但願她也能這樣想就好了。”
兩人出了王宮,聖女依然眉頭不展,在廣場上與克里木分了手,聖女就直奔府中而去,剛進府門,見門前僕人上前道喜:“小姐,府中有喜事了,國王陛下下旨,收香寧小姐爲義女,並封爲公主,賜婚於玉龍小王爺,聖旨剛剛到,府中正準備慶賀呢?”
聖女雖然已經知曉,但也爲樓蘭王反映之快吃了一驚。進入府中,見僕人、丫環們正忙着張燈結綵準備慶祝。聖女心中煩亂,正欲回房休息,卻見金蘭迎面走了過來,輕聲說道:“小姐,想必香寧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唉,這對她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一個人關在房裡不知在想什麼?還有老爺和克茲爾少爺,那臉色陰沉着,看着就嚇人。”
聖女聽罷無心多言,徑直往香寧的房中而去,見門虛掩着,輕輕一推就開了,見香寧正背對着門口,伏在牀上低聲哭泣,聽見身後腳步聲響,也不擡頭,抽泣着說道:“你現在還來幹什麼?你總是說你愛我,可爲什麼不向老爺提及此事,現在一切都晚了,還來幹什麼?”
聖女知道香寧認錯了人,一時窘迫,卻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聽香寧接着說道:“我知道你忌諱世俗的眼光,嫌棄我殘花敗柳之身,可既然如此,你爲什麼要給我付出那麼多的情義呢?讓我如今心如刀割,不知如何是好?你,你爲什麼不說話?”香寧未見回答,心中奇怪,轉頭望去,見是聖女,知道自己認錯了人,面色驟然通紅,趕緊起身施禮,小聲叫了一聲“小姐”。
聖女趕忙上前相扶,說道:“你現在貴爲公主,應該我給你行禮纔是。”
香寧一聽,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聖女一見慚愧之情驟然升起,心中深深地爲自私之心而內疚,忍不住也流着淚水說道:“香寧,都是我害了你,本來國王陛下要我嫁於玉龍,可我不從,才找克里木大哥想法子,誰知她卻想出這個辦法,這讓我怎麼過意的去呢?我馬上進宮面見陛下,請他撤回旨意。”
“小姐,千萬不要,想我一個丫環,卑賤之身,從小被人象畜生一樣賣來賣去,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離鄉背井來到樓蘭,竟能被封爲公主,這是我的福氣,我怎能怪你?”香寧擦了擦淚水,強作歡顏說道:“再說小王爺玉龍愛我如珍寶,他一定會很好地待我的。”
“可是,我聽了你剛纔的話,你分明愛的是阿弟克茲爾啊!”聖女說道。
香寧一聽眼淚又一次撲簌簌落下,嘆了口氣說道:“想我卑賤之人那裡有資格談愛,我自成年以後,一直被老爺霸佔,身不由已,從來不知情愛爲何物,而克茲爾少爺,他熱情、大膽,不顧一切,毫不在乎我卑賤、殘敗之身,我即使是一頑石也得被他的熱情所烤化,何況我也是個人啊!”
香寧停頓了一下,說道:“少爺對我的情義,我只能等來生再報了。”說着,兩人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