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靜的,黑沉沉沒有月亮,李廣已經去了有一盞茶的時間,葉爾羌帶着其餘的士兵,分散開來,悄悄潛進村裡,來到村東一戶莊院,圍牆高大,裡面房屋衆多,燈火通明,一看就知是有錢人家,院門氣勢雄偉,掛着兩個紅燈籠,門口還有兩個人看守。葉爾羌和士兵們潛伏在離院約有百步遠的樹林內,正準備行動,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幾匹馬從遠處奔來,葉爾羌趕緊示意衆人不要行動,然後仔細觀看,見爲首一人身材矮小,面容消瘦,不是管家庫勒是誰?後面有六七人都是青壯年男子,個個身手矯健,這些人來到院前,守門的趕緊上前迎接,也不用通報,幾人徑直牽馬走了進去。
葉爾羌見對方添了人手,知道今晚的事決不會輕易解決,思索着應該如何應對。他叫來幾人小聲吩咐幾句,那幾人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不一會只見院牆跟有幾個人影貓着腰慢慢地接近守門人,然後飛撲上去,守門人掙扎了幾下就倒在地上。葉爾羌見已經得手,衝身後一揮手,一幫人飛快地鑽出樹林,衝進院裡,見人就殺,院裡人顯然沒有提防,頓時亂了陣腳,片刻被砍翻數人,其餘人都聚在一起,且戰且退,倒有幾人十分驍勇,將李廣的人連連砍倒,無奈對手人多,不多時也被一一砍殺,只剩下庫勒帶着四五人退到了後院,葉爾羌帶人衝了進去,見吉拉克和和靜被人反綁着雙手,嘴裡塞着東西,兩把刀齊齊架在脖子上,庫勒大喊一聲:“誰再敢上前,就叫他二人人頭落地!”
葉爾羌趕緊讓人退後,只見庫勒用手指點着葉爾羌,張口罵道:“想不到你這吃屎的奴才還真有些本領,從哪兒找來了這麼多的幫手,不過你別得意,人現在還在我的手裡。”
葉爾羌知道他在揭自己嘗便的老底,也不理會,向前跨了一步說道:“你已經走投無路了,趕快乖乖放人,我給你一條生路!”
庫勒陰笑一聲,說道:“我庫勒追隨殿下多年,早已把性命交給他了,今天就是戰死,也要先殺了這兩人,爲殿下除去後患!”說着作勢用刀去砍吉拉克的脖子。
葉爾羌驚呼了一聲,“你且住手,什麼事都好商量,千萬不要傷我大哥性命?”
“你這奴才當年在府中臥底,刺探殿下秘密,着實讓人可恨,現在也知道求我了。好,你現在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考慮暫時留下他兩人的性命!”
葉爾羌聽完竟絲毫沒有猶豫,“撲通”跪在地上給庫勒磕三個響頭,有板有眼,樣子還十分恭敬。庫勒一見直笑得前仰後合,指着葉爾羌說道:“還真是個狗奴才,你看多聽話呀!”旁邊幾人聽完都放聲大笑,卻不曾留意身後有個身影象風一樣撲了過來,站在吉拉克和和靜身邊的兩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中劍倒在地上,另外幾人大驚,正要反撲過來,那黑影舞了個劍花將他們阻住,其餘人一見時機到來,一涌齊上將其他幾人擒住。
吉拉克和和靜被人解開繩索,拿去口中的東西,和靜似乎還沒從噩夢中醒來,呆立在那裡不知所措,吉拉克已經快步衝了過來,緊緊摟住了葉爾羌,激動得半天才說出話來:“好兄弟,辛苦你了!”又看了看左右的人,迷惑地問道:“這些幫手都是哪兒來的?”
葉爾羌笑着一把將身穿黑衣的李廣拉了過來,“人也是她的,剛纔救你的也是她!”
吉拉克認出了李廣,向她抱了抱拳,“多謝李公子了!”
李廣也一抱拳,說道:“二殿下不用客氣,當年我打得你鼻青臉腫,這一次就當是賠罪了!”衆人一聽都哈哈大笑。這時庫勒被捆了個結結實實押了上來,李廣想起他剛纔羞辱葉爾羌,怒火中燒,柳眉一豎,拔劍就要刺過去,被吉拉克伸手攔住,“且慢,我還有話要問!”庫勒雖然被捆,卻倔強地仰着頭,“你是王兄府中的管家,爲何要向我施以毒手!”
庫勒冷笑一聲,說道:“你這僞君子,虧殿下待你親如手足,你卻玩那些魚腹藏絹的陰謀把戲,想把殿下至於死地,如今還在這裡裝糊塗?”一席話證實吉拉克的推測,大哥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讓他不得不佩服喬格里峰的機智。“我沒有爲殿下除了你這禍患,如今被擒,你要殺就殺,皺一下眉就不是好漢!”
葉爾羌在一旁也說道:“將這斯殺了,讓他到閻王那猖狂去!”
吉拉克卻擺了擺手說道:“我敬你是條漢子,就放你一條生活,回去告訴王兄,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不義,我不會罷手的!”
有人爲庫勒等人解開繩子,他狠狠瞪視了葉爾羌一眼,冷然說道:“我倒真是小看你了,遇事能屈能伸,詭計多端,果真是做大事的人!”
葉爾羌也冷然回敬:“不勞誇獎,你還是想着回去怎樣給主子交差吧!”
庫勒冷哼了一聲,轉身帶人離去。望着庫勒等人的背影,吉拉克忽然哈哈一笑,弄得幾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是件好事情,王兄向我們下手,證明他已經無計可施,看來我們已經逼得他無路可退了。讓侍衛們晚上繼續行動,還要派人加入到人羣中去,不斷地煽動!將事情搞得越大越好!”吉拉克說着,轉向李廣,“你救了我,就是我的人了,以後跟着我們一起幹!”
“我不是你的人,我是他的人!你們的事我不關心,我只聽他的!”說着指了指葉爾羌,然後又抓住他的手臂,悄悄說道:“我可慘了,帶來的人死了七人,傷了十幾人,到時爹爹追問,我就死定了!”
不說吉拉克等人興高采烈地回樓蘭城,單說喬格里峰王子,如今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夜雖然已經深了,可外面的人羣依然十分激動,如潮的吶喊聲還不時傳來。正在這時,庫勒渾身血跡踉踉蹌蹌闖了進來,“你這是怎麼了?”喬格里峰驚問道。
庫勒“撲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殿下我無能,我罪該萬死!”
喬格里峰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說道:“有什麼事情快說!”
庫勒就將如何派人將吉拉克等三人綁架,葉爾羌如何逃走,又如何救走吉拉克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我帶去的弟兄幾乎死傷殆盡,二殿下留我一條狗命,是讓我給您帶個話,他說他不會罷手的!”
喬格里峰聽完氣惱不已,狠狠將庫勒推倒在地上,“你如此膽大包天,沒有我的命令竟然做出如此的事情,到頭來損兵折將,還有臉回來見我。
庫勒飛快地跪爬過來抱住他的腿,“我見殿下難以下狠心,怕拖久了對殿下不利,就善做主張,如今功敗垂成,您就賜我一死吧!”
“事已至此,你死又有何用?”喬格里峰嘆了口氣,轉身向着沉沉的夜色,自語般說道:“看來阿弟真的長大了,他不再需要我這個大哥照顧了,現在起來和我爭奪江山了!”說着搖搖頭,苦笑一聲,向庫勒說道:“你且站起來,我還有重要的事讓你去辦。”
庫勒一聽高興萬分,以頭觸地磕着響頭,“多謝殿下不殺之恩,我爲殿下粉身碎骨,赴湯蹈火再所不惜。”
“我馬上手書一封,你拿着去見烏澤將軍,命他調二萬精兵,連夜趕到樓蘭城全城戒嚴,只要能抓住假冒食心妖魔殺人的兇手,控制事態不再惡化下去,時間會沖淡百姓的憤怒情緒。”說完,喬格里峰拿出一塊絹布,用毛筆蘸足了墨汁,筆若游龍,刷刷點點,很快寫好,然後交給庫勒,“此事非同小可,你不但要把信送到,還要看着烏澤將軍將軍隊帶進城來。”
庫勒接過絹布,小心地放進貼身的衣服裡,有些迷惑地問道:“難道殿下不放心烏澤將軍?”
“如今身處亂世,人人自危,難免他會有些其它的想法!”
庫勒握緊了拳頭說道:“如果他敢對殿下三心二意,我就先把他殺了!”
“千萬不可魯莽行事,這樣做會引起兵變,局面更難收拾,你還靜觀其變,有消息馬上通知我。”庫勒答應了一聲,施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清晨時分,喬格里峰正靠在椅背上假寐,忽然一陣吵吵嚷嚷將他驚醒,“失火了!”人們大聲叫喊着,門外的人羣也傳來一陣驚呼聲。他趕緊跑出來一看,前院靠近大門的一間偏房濃煙滾滾,火苗已經竄起一身多高。僕人丫環們來來往往奔跑着,忙着打水滅火,府裡亂作一團,多虧有衛兵們幫忙,一會兒火滅了,整間房子已經被燒燬,只剩下殘櫞斷壁,到處焦黑一片,不時還冒出縷縷的青煙。喬格里峰叫住一名衛兵問情況,那衛兵滿臉都是黑灰,樣子十分滑稽,他向喬格里峰簡要稟告清晨發生的事情:“早上天剛剛亮,人羣忽然一陣騷動,議論紛紛,我們側耳聽了聽,原來昨夜又有三人被食人妖魔所殺,人羣叫喊着向前涌來,我們都上前阻擋,這時有人從人羣中扔來幾個火把,落在這間房上,就着了起來。”
喬格里峰聽完事情的經過,知道有人混在人羣肆意破壞,於是讓人加強戒備,自己獨自回到廳房。前腳剛踏進房子,庫勒就匆匆忙忙跑了進來,他顯然一夜未眠,眼窩深陷,神情十分疲憊。“事情辦得怎麼樣?”喬格里峰急急問道。
庫勒口中喘着粗氣回答道:“殿下果真料事如神,烏澤將軍將人馬調集至離城五里,命人馬紮營,原地休息,我再三摧他進城,他卻推三阻四,一會說人困馬乏需要休息,一會說貿然入城會引起百姓恐慌,總之是不願意進城,小人無奈,只好先回來稟告!”
喬格里峰面色平靜,淡淡說道:“看來他現在心裡拿不定主意,想坐山觀虎鬥,等有了結果再作打算!”
“真是個老狐狸,”庫勒狠狠地說道:“那我們可怎麼辦?”
“我再手書一封,你送過去,命他派一千人馬進城維持秩序。”
“那他要是推拖不派呢?”庫勒問道。
“他現在雖然猶豫,但還不至於公然與我對抗,這一千人在他看來不疼不癢,他一定會派的。”
“殿下聖明,有這一千人我們就有機會反敗爲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