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騰這才明白過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柯亞心中氣惱,原指望着他給克里木一些教訓,誰知他頭腦如此簡單,輕易讓人擺平,忍不住也出言譏諷道:“壯士不但武藝好,連鑽起狗洞來也如此利落,真是佩服佩服!”
博騰惱羞成怒,翻身跳過院牆,衝着克里木罵道:“你盡用奸計騙我,我豈能饒你!”說着,猛然揮拳向克里木胸口打去,衆人都吃了一驚,聖女忍不住驚叫了一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誰不知博騰曾赤手空拳打死過金錢豹,那一拳的力量何止幾百斤?
只有柯亞心中高興,等着看克里木如果中拳爬不起來的狼狽樣。卻見克里木不慌不忙,快速閃身讓過他的拳頭,腳下使了個拌子,博騰氣惱之急,卻也未曾想到他還有此身手,當下吃了大虧,一個前撲摔了個嘴啃泥。
博騰從地上爬起來,還要向克里木撲去,聖女怕克里木有什麼閃失,就面色一沉,大聲喝道:“壯士,你輸已經輸了,還在這裡沒完沒了地糾纏,難道要自食其言不成?”
博騰心中很不服氣,卻也不敢違抗聖女的命令。隨即停下手,向聖女又施了禮,狼狽地跳上馬背,一溜煙地跑遠了。
衆人見他離去,依然嬉笑不止。柯亞笑着說道:“我看先生可惹了麻煩了,他一定會再回來和你糾纏的?”
克里木搖搖頭說道:“不然,他雖然莽撞,卻也是守信之人,定不會再找我的麻煩!”
聖女也點頭同意,說道:“不知先生已經有了心愛的姑娘,真是可喜可賀!”這句話對柯亞來說最爲中聽,聖女說着忽然話題一轉:“我只知先生博學多才,卻不知先生還精通武藝,真是讓人更加佩服了!”
“聖女過獎了,這只是些防身之術,談不上精通武藝!”
王子也插言問道:“敢問先生剛纔使的什麼招數?”
“那是我在中原學的近身擒拿之術,可以以柔克剛,出其制勝!”克里木說完。幾個人又談了幾句,克里木見天色不早了,就向兩人告辭離去。
他沒有回寺裡,而是直接回河南岸的家中。一進家門,就聽見小艾克爾歡快的叫聲:“我阿姐一天都在念叨你,然後你就回來了!”孔雀也不理他,抓住克里木的手,一直把他拉到後院,然後才仔仔細細地打量他,臉色十分地緊張,克里木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問道:“孔雀妹妹,你怎麼了?”
孔雀見她毫髮未傷,這才放下心來,問道:“他沒有找過你麼?”
“你說博騰吧?”克里木這才明白她的意思,就把剛纔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到博騰被騙得鑽過了狗洞,孔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克里木把事情敘述完,伸手撫着孔雀的長髮,輕聲說道:“孔雀妹妹,其實博騰是個好小夥子……”
他還想說下去,孔雀忽然伸出手,輕輕地掩住他的嘴。“克里木大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我做不到。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在心裡就那樣深深地喜歡你!早已容不下第二個人。”
孔雀說着,忽然握住他的手,面色緋紅,卻勇敢地注視着克里木的眼睛,“我知道你不會這麼快接受我,但我要告訴你,這就是我們樓蘭姑娘的性格,我們不會讓心愛的人矇在鼓裡,對突如其來的感情手足無措,我會靜靜地等待,用一生守護我的愛,那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孔雀說着,眼裡閃着星星亮亮的東西,克里木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卻能感到她的熱情如此強烈地炙烤着他的心。正在這時,忽然傳來阿孃的聲音:“孩子們,吃飯了!”
而此刻,克茲爾又踏上了那條高低不平的小路,兩邊盡是低矮的房屋,他的心情很糟,一想起剛纔的事心裡就憤憤不平。當時他正無所事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看見香寧端着茶壺從門前走過,於是就喊香寧進來,香寧那時彷彿宿醉未醒,秀髮蓬鬆,神情淡倦,真是撩人心魄地可愛。
他着實難以自控,一把抓來摁倒在牀上,只聽香寧大叫了一聲,胸衣被幾下撕開,他的手剛剛觸到溫香軟玉,只覺後脖領一緊,被騰空抓起,扔在地上,回頭一看,是父親那張充滿憤怒而又肥胖的臉,緊接着那肥厚的手掌劈頭落在他臉上……現在他依然能感到臉頰火辣辣地疼。
當克茲爾跨進小酒館的大門,他的心情忽然好多了。放眼一望,酒館的人不是很多,窗前,他又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一身黑衣,佩一把長劍,一頂碩大的斗笠遮住了整個臉。
他從來沒有看清他的面容,記得有一次,他喝得實在太多了,剛要出門時一頭栽了下去,那黑衣人不知怎的就來到他的身邊,用劍鞘輕輕就擋住他下栽的身軀,當他道謝時,發現那人的目光象刀鋒一樣地明亮、冷俊,讓人的心底不禁爲之顫動。
克茲爾在那熟悉的桌邊坐下,吆喝小二拿酒。小二慢騰騰走過來說:“是克茲爾少爺,今天您是否帶銀子了?沒有帶,照老規矩賒賬。”小二慢條斯理地說:“老闆說了,憑神的意志起誓,再不向你賒賬,我看你還是請回吧!”
克茲爾不由怒氣沖天,剛纔的一腔憤怒也一併爆發,冷不防給了小二一個嘴巴,罵道:“連你個狗奴才也欺負我,今天我非要喝酒不可。”
小二沒有防備,被打得倒退幾步,半天才緩過神,咬牙說:“沒有銀子,一滴酒也沒有。”正在這時,一錠銀子從窗口飛來,穩穩落在桌上,只聽那個黑衣人說:“今天,我請這位少爺喝酒,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不一會兒,血紅的美酒又擺到了克茲爾的跟前,一看到酒,他的一切煩惱都忽然煙消雲散,酒激起了他無比的豪情,他時而哭,時而笑,時而大聲怒罵。一會兒,他的意念逐漸模糊了。
醒來時,已經不知是什麼時候了,他感覺頭疼欲裂,眼前漆黑一片,想伸個懶腰,卻發現兩手被捆在一塊,絲毫也不能動。他心裡一陣驚慌,想張口大喊,嘴裡卻堵着一團布,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驚異地發現原來自己被捆綁團縮着塞在一個包裹裡。他盡力扭動着身體,忽然感到肋部被狠狠踢了一腳,疼得他縮成一團,接着,有一個沙啞的聲音喝道:“老實點,你被綁票了,等着你家裡拿銀子來贖吧!”
第二天清晨,克里木正在寺中翻閱經文,忽然小僧人進門來報,說聖女有急事相邀。克里木不知何事,急匆匆走出寺門,看見金蘭正焦急地在寺門外徘徊,看見克里木急忙迎了上去,克里木忙問:“聖女有何事吩咐在下?”
金蘭搖搖頭說:“小姐也沒有說何事,但我看她焦急萬分,還是請先生火速前去。”克里木於是隨着金蘭來到葉爾羌府,急匆匆穿過前庭,一直來到聖女的閨房。跨進門去,看見葉爾羌和聖女阿依古麗默默坐着,面面相覷。克里木先是一愣,趕緊向葉爾羌施禮,葉爾羌挪動肥胖的身軀,揮手製止:“先生免禮,聽小女說先生見識廣博,今有一事,還想請教先生。”
克里木趕緊俯首作答:“請葉爾羌老爺問話。”
葉爾羌先是喝退了左右,然後才低聲地說:“先生可知道小兒,他被綁票了。”克里木先是一愣,起先還有所疑慮,但見聖女一臉哀傷,眼角掛着淚痕,如花含朝露,神情甚是可人。只聽葉爾羌接着說:“我早年喪妻,對這個唯一的兒子百般溺愛,誰料他吃喝玩樂,終不成器,今日終於招來大禍,唉!”
聖女抽泣着接着說:“我們不敢報官,怕興師動衆,反而傷了阿弟的性命。”
克里木思索片刻,說道:“克茲爾少爺一向頑皮,是不是他在故弄玄虛?”
葉爾羌搖搖頭說:“不可能,你看這個。”說完,遞過來一張白色的絹布,上面寫着:“克茲爾少爺現在我手,性命無憂,速備白銀五千兩,交聖女親自送來,保少爺平安。”署名是“托木爾”。
克里木不禁問道:“何方匪徒,如此膽大,竟然敢署名綁票勒索。”
葉爾羌嘆了口氣說:“這個托木爾在樓蘭城已經作案數起,官府想方設法緝拿他,每次都被他輕易逃脫,樓蘭城裡達官貴人談起他,無不談虎色變。”
正在這時,有一僕人來報,又收到一張絹布。葉爾羌趕緊打開,只見上面寫着:“明日清晨,城東五里,孔雀海邊,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切記,請聖女親自前來。”
葉爾羌看完後交給克里木,面露難色,說道:“區區五千兩銀子到是小事,可爲何讓小女前去呢?這實在讓我放心不下。”
聖女站起身,說道:“爹爹請放心,那托木爾雖然作案數起,倒也從未傷人性命,足見是守信之人,爲了阿弟的性命,女兒願意前往。”
葉爾羌面色遲疑,轉頭問克里木:“先生認爲是否可行?”
克里木思索片刻,說道:“目前情形,也只能如此,小人自當陪同聖女一起前去,如有意外,豁出性命也要保聖女平安。”看見聖女面露感激之色,克里木微微一笑,接着說:“這托木爾果然藝高膽大,敢將自己的行蹤暴露,到時我們可事先在四周的蘆葦蕩內埋下伏兵,或許可以將其抓獲。”
葉爾羌擺手說道:“萬萬不可,如果此匪得知,狗急跳牆,傷害你們性命,豈不讓我悔恨終生。”
聖女站起身說道:“先生此計可行,即使我們身處險境,如果能抓住此匪,也算爲樓蘭除去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