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成出了夜店,就沿着建設大道一路向北上了106國道,再轉向東直奔東寨而去。
楊思成開車曾算過走這個大直角的路程,不說到達東寨村裡面,光到去東寨村的路口,就足有三十八里。雖說縣城到東寨只有二十七裡,但那是老輩人走土道估出的路程,並不能確認。再說當年啞媽如果真的是抱着孩子,從現在的建設大道走土路直去東寨,那麼他現在輕裝上陣,也不會落在啞媽的後頭。
等楊思成走到東寨村的路口,已是又累又渴出了一身的汗水。溼透的襯衣緊貼在他的後背上,讓他很想洗個澡,但一想到女兒,他又直奔村裡而去。此時的東寨是靜的東寨,只聞雞鳴和偶爾的狗犬,就沒有別的聲響了。走到東寨北地的麥場時,場地裡滿是圓的方的麥桔垛,楊思成找了近處一個依了歇着。仰頭望天星無數,閃閃發亮照夜空。微風吹來,楊思成打了一個冷顫,汗立馬凝固變得冰涼。楊思成看看錶,已近凌晨五點。
“東寨村西面是西寨,西寨西面是劉園,東寨村西面有那麼多村子,啞媽爲什麼選擇了東寨?難道啞媽受到了驚嚇,近處覺得不安全,所以一直跑。到達東寨也許天已快亮,啞媽覺得天亮就安全了,也跑累了,就在麥桔垛裡歇了……”楊思成把身子縮成一團胡亂想着,便又有睡意,眼已睜不開了。
“火?誰會在這個時候點火?”楊思成朦朦朧朧看見不遠處似有亮光。揉揉睜不開的眼睛再看,那光反而大了,又仔細看了過去確實有人在那點火,火光映着一個人的影子。楊思成好奇地站起身,往火光那慢慢移去。
點火的是一個女人,在那燒黃紙,拿個木棍扒拉未燃透的紙張。她披散着頭髮低着頭,並看不清她的臉。楊思成本想壯着膽過去拍一下她,可又怕嚇着了她。再或者他一拍,那女人一回頭卻是個披頭散髮滿臉是血的女鬼,豈不害怕。於是楊思成就走到女人的對面站立,希望女人會看到他的腳擡起頭來,可那女人燒紙專注並未看到。楊思成就又跺了跺腳咳嗽了兩聲,可那女人還是沒有擡頭,依然拿木棍挑鬆燃紙。
過了會,紙要燃盡,那女人看到了他的腳,又從腳往上看,“哇”地一聲站起回頭向村裡跑去,懷裡的東西掉了也渾然不知。
楊思成知嚇着了她,便說:“大姐,你的東西掉了。”說着過去撿起,卻是一件棉襖。楊思成習慣性地一摸,便怔住了。那襖的料子在現在已是南充絲織極品,如果不是客戶定做,他現在也很少做了,正想着,那女人已返了回來,急得滿地找。楊思成把襖遞給她,她接了並不說話。此時火已灰飛煙滅,還是沒看清那女人的臉,只是突然覺得這個女人似在哪裡見過,卻一時又想不起。那女人慢慢走了一會,便跑起來。楊思成這纔想起這個女人是啞媽,便急忙追去。
啞媽跑的很快,楊思成追到家門口也沒追上,啞媽進了屋便把門插上。楊思成本想砸門本想喊,可喊了驚動四鄰又該如何解釋。還有,棉花到現在一無所知,既使是自己的女兒,她又如何接受這突來的變故。於是,想想今晚的所做所爲,不免就有些可笑或不理智,還是等DNA結果出來再說,想此轉身去了。
啞媽的舉動驚醒了棉花,棉花拉開燈揉了揉眼說:“媽,你幹啥去了,這樣喘。”
“外面有個黃鼠狼要拉咱家雞,我去趕趕。”
棉花聽了笑說:“趕黃鼠狼?要真是,你會捨得拿上你這寶貝似的棉襖。”
啞媽聽了沒有作答,反說:“天快亮了,我去做點吃的給你,你還要早起上班。”
棉花說:“不用,早上我又不吃飯,一會晚哥來了就走,只這一星期你要好照顧自己,等着我回來。”
啞媽放下棉襖點點頭。
楊思成上了國道,就攔住一輛出租車回縣城去了。剛一到家就接到姬局長的電話。姬局長在電話裡大誇楊思成說:“大哥,你真神了,我這個警察局長也愧不如哇。”
楊思成聽這麼說心中一喜,忙問:“兄弟想必查過了?”
“查啦,晚上我沒回家直接去警局查的,真讓大哥說對了。嫂子出車禍之後,還真有個女啞巴失蹤至今。”
“那個女啞巴多大歲數?有沒有孩子?”楊思成急問。
“有個女兒,和思絲同歲。”
楊思成聽此,心已失落成殼。失蹤的這個女啞巴有個女兒,並且和自己的女兒同歲,那棉花也自然不會是自己的女兒,便慢慢地說:“那個女啞巴是哪裡人?和誰生的孩子?”
“她是咱們城關田寨村人,沒生孩子時靠父親養着,父親死後跟哥妹生活一段時間。哥妹生活條件不是很好,管了一段時間就都不管了,她也就流浪去了,以乞討撿拾垃圾爲生。後來有個叫左撇志的老光棍收留了她,當做媳婦兒,也就是和他有了個孩。”
“這不挺好嘛,咋又會失蹤呢?並且這些年都沒人找。”
“是啊,一個老光棍一個啞巴,誰也別嫌棄誰,可左撇志打有了孩子,好運就來了。在家裡挖紅薯窖挖出了金條,有的說挖出來一盒,有的說是挖出來一箱。不管怎麼說吧,左撇志是發大了,不光買了車,還在北京長安街上買了房。於是啞巴和啞巴生的孩子,他都看不上了,拳打腳踢趕出門。啞巴就又重回乞討生活,帶着孩子在縣城大街小巷要飯撿垃圾。”
“也就是說,這個啞巴和孩子,打絲依出車禍之後在縣城再也沒出現過?”
“是的。”
“那她家人沒報過案?”
“沒有,我查過那年的所有案卷。”
“那,這個左撇志還能找得到吧?”
“能啊,可找得到咱也不敢查他。”
“爲什麼?”
姬局長笑了下說:“大哥,你猜左撇志現在是誰?”
“左撇志還是左撇志,還能是誰。”
“左撇志在北京買了房之後,就上了北京戶口,現在是部級幹部。”
楊思成聽到“左右”的名字也倒吸一口冷氣說:“就是那個電視上老出來講話的那個,用一綹長髮蓋住光地的左右?”
“是,就是他。”
“那錢還真能改變一切。有了錢以前的樣子全可以忘記,也沒有人再和你計較,一切都往好的發展,唯有那礙手的一腳踢得很遠。”楊思成沉默了半天說。
“那是,錢能使鬼推磨嘛。”
“謝兄弟,等閒了請你吃飯。一會我總部還有個會,就不長聊啦。”
“大哥客氣,有事你忙你的去,等再有了什麼消息我告訴你一聲。”說完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