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豫東生完孩子不過滿月,而是圓九。
在圓九的前一天下午,李得福請村裡的殺豬人孟一刀,把自家還不到二百斤的豬給宰了,以備明日圓九的肉菜。孟一刀雖宰豬,但打四十歲那個豬年娶上個屬豬的媳婦後,就已不再殺豬了。當李得福上家裡找他時,他正和他的四閨女玩耍。見李得福親自蹬門,那不能不給這個面,便從刀盒裡取出塵封了十年的刀。這把刀長四十二公分。刀把十二,刀刃三十,刀尖有彎,兩面的刃,中間隆起,一道亮光射進殺豬人的眼裡。
壞孩、二桿子等人早已把豬捆上,並燒開了一鍋水。孟一刀來到豬跟前,摸了摸豬脖說:“這墊窩子是不好長,這都快養一年了吧?”
“快啦。養它就是爲了圓九吃嘞。”說着李得福遞給孟一刀一根菸。
二桿子見了,忙給點上。
孟一刀吸上一口笑說:“二桿子是真有眼力架。”
“那——那是,還想跟——跟——跟着刀叔學——學一手嘞。”
孟一刀聽了,袖子一挽說:“拿盆來。”說着盆來刀落,那豬隻“哼”了一聲,隨着四肢的抖動,鮮紅的血液已咕咚咕咚地從那個刀口裡涌出來,流了半盆的血沫子才止住。再看孟一刀的刀,除刀尖滴下兩滴血外,刀刃刀面已沒有半點血跡。
“看會了嗎?”孟一刀問。
“沒有,太——太——太快。”
壞孩聽了照着二桿子屁股蛋上就是一腳說:“你趕緊煺豬毛去吧。”說的大夥都笑了。
殺完豬,李得福用豬下碎款待了殺豬人孟一刀,還有忙着準備明天酒席桌椅的忙活人。到了晚上已是熱鬧非凡燈火通明,酒桌上猜拳聲彼此不斷。
次日一早楊思成和叢晚玫就到了,給外甥買了個嬰兒車,虎頭帽和虎頭鞋。到了中午已是擺了一滿院的酒席。很多村裡的女人都來到楊岸香牀前看孩子,給見面禮,還都誇孩子長得比李傍晚還要好看。
席間李得福和老伴分別給女桌男桌敬完酒後,就打楊岸香房裡抱來一牀被子,李傍晚開始給楊思成和叢晚玫磕頭。爲此,李傍晚和爸媽分析了一晚,最後還是決定以風俗來辦。楊思成對此也有所瞭解,忙從兜裡掏出一張大票來。李傍晚一看不是錢卻是一張支票,愣了一下。
“王副縣長和市委書記都和我說了。說你的想法很好,若成,必給咱省甚至國家的農業做出貢獻。但,縣市財政卻給不了你幫扶。最後市裡和省裡的研究後決定,由我出資建廠,你來經營的方式達到合作共贏,爲你免六年稅收。這是兩千萬的支票你先用着,不夠我再給。”
馬寡婦那面桌上聽了跑來問:“傍晚,你要幹啥?”
李傍晚一笑說:“沒啥。”
傍晚媽趕緊和馬寡婦說:“馬悅,別亂嚷。”說完臉色都變了,衝楊思成說:“兄弟這是幹啥,易招來不測之禍。”
叢晚玫鄙夷地一笑說:“看那小家子氣,兩千萬能把她嚇死。”
李傍晚也沒理會說:“謝謝爸。我會把這兩千萬變成兩個億的。”
楊思成微微一笑說:“你先選廠址,剩下的我來辦。”
對於廠子建在哪,李傍晚早已想了很久。香辛料味濃,加工時必有刺鼻氣味,離村子不易太近。食品又怕污染,106國道旁也不適宜,最終定在靠近東地林場那片種油菜的地裡。那也有一條小路通向106國道,可以拓寬硬化直通廠區方便運輸。這樣一來東西就有兩條硬化路通向東寨,這是多麼讓人興奮。
馬寡婦知道李傍晚要建廠,酒席散後就沒走。不光馬寡婦,所有知道李傍晚要建廠的人都沒離開,因爲,這對於東寨來說是多麼大的一件大事。李傍晚見大夥都沒走,在那抽菸說笑,心裡也明白他們在想什麼。最後還是馬寡婦忍不住了問:“傍晚,你弄大棚又弄廠的,這楊總又讓咱種桑養蠶,到底幹哪樣呀?咱可不能像那個掰玉米的猴子樣,看見啥都想要,最後啥也沒弄成。”
“是啊晚,那上頭都精着嘞。嘴上說着中,你的想法好,可商量來商量去就是不扶持,還要楊總出錢,這不明擺着賠也賠自己嗎。”
李傍晚聽了依然笑了說:“你建廠,讓人家出錢這是不可的,除非是入股。農業是綠色發展的一部分,也是國家最重要的支柱,民以食爲天,誰也不能單獨地離開土地,所以我熱愛東寨熱愛農村。正因熱愛,纔想建一個農業發展公司,只是想貸款。”
“農業發展公司?”
“對!只有農產加工業的發達,農民纔會有收入,土地纔會更有價值。”
“我知道了村長大人,你是想給我們榨落生油打面彈棉花套被嘞。”傻老蔫一邊費力地咬着拔絲琉璃饃,嘴角一邊流出口水說。
“你看他還有琉璃饃哩,涼了還咋吃。”
傻老蔫聽了嘿嘿一笑說:“就是粘牙。”
“老蔫叔,你放心吧,我就是不榨油不打面不彈花,也會讓你有油麪吃有棉花被蓋嘞。”
“那中,我算沒有選錯你。”
馬寡婦說:“傍晚,你不會把咱村建得像南方農村一樣都是廠子吧?”
“這個是不可能的,因爲咱和南方最少要有三十年的差距。話說回來,就是能我也不希望咱們的土地上集中地建滿了工廠和高樓。”
“那你咋着還建廠?”
“因爲咱們這個廠是沒有污染的,並且還會讓每個農民受益。如果這個廠子像我預想的那樣順利投入運營,不但會解決一些人就業,還會有一部分外出打工的返回。如果一個村連個企業都沒有,光指那幾畝地能有多少收入。就拿我種的大棚來說,拋去本還頂不上一個外出打工的一年工資。建營是咱村二隊的隊長,也撇下孩子老婆打工去了,這說明啥?”
“說明咱村沒人家那好。”
“傍晚,我們也聽不懂你說的那些個道理。你就跟我們說你建的這個廠子掙不掙錢?就是掙錢也是你掙,我們能撈到啥?”
“問這是啥話。廠子掙錢了,你們進廠裡工作工資不也高嘛。晚哥是啥人,他要是掙了個一億倆億嘞,那給咱分分不就都奔小康了。我說的對吧,晚哥。”壞孩嘻笑了說。
李傍晚說:“壞孩說的也對,一億兩億咱分分就共同富裕了。可這一億兩億哪來呢,天上不會掉,大風颳不來。那麼,要想實現共同富裕,就要有一個資金支撐,並且這個資金是公道的,資金持有人是無私的。所以,我們種大棚也好,養蠶也好,都是個管個的。它不是不掙錢,只是錢掙得還和咱個家家戶戶種那二畝三分地一樣,有掙得的有沒掙得的,還是達不到共同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