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分人，一看你不好惹還惹你幹啥，要棉棉哥他又是一個態度。這就叫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小仙女妹妹，你是說我不是個好人唄。”
“我是說你人不但好，還不軟弱。”
“那就是說我十全十美唄。”
“沒有無瑕疵的人，只是有的人瑕疵是一大塊，有的人是一小點。”
“小仙女妹妹你今天特別能說，我很高興嘞。”
“我也高興，高興得想唱想跳。”
“那就唱唄，來個應景的《你那裡下雪了嗎》”
“那我唱了。”
“唱唱唱，我迫不及待。”
棉花就唱了一首打會說話後的第一首歌。
這時李傍晚的電話響了，楊岸香的，棉花也就不唱了。
“晚哥，接着棉花姐了嗎？”
“接着了，這都快到家了，有事啊？”
“沒事，就是問問。那你慢點，回了縣城我給你打電話。”
“好好好，我開着車就不多說了，掛了啊。”掛了電話李傍晚見棉花停了說:“唱啊，咋不唱啦，接着。”
棉花笑了笑說:“忘了唱到哪了，不唱了。”
“楊岸香關心你比關心我還緊嘞，這一放假就打電話給我要我接你。”
“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結婚？想都沒想過，再說還都小等等看。現在她喜歡就讓她喜歡着，沒準慢慢就厭了。”
“她可不是這樣的人。”
“那你呢小妹？接受張來吧，多好一個人。”
“我也試過想接受他，可我的心很小，竟容不下兩個人。”
“容不下也得容，塞也得塞進去呀，這樣才能擠走一個。”一句話把棉花說笑了。
“在我們家吃吧，這會我估計你媽都睡了，接你去時一着急也忘了告訴她。”
“不了，我回去做碗方便麪就中。”
“那中，我也不送你到家了，把車先給人送去，這過年的人家都好些事。”
“你去吧，慢點開。”
一冬都沒有下雪了，這一下雪把孩子們都樂壞了，拿着炮仗在街上邊放邊耍。
棉花下了車深深地吸上一口飄雪的空氣，感受着雪下到臉上那涼涼的溶化一瞬。她伸手接住一朵雪花想仔細看她的樣子，可還沒等看清楚雪花就化做一滴小小水珠。
“棉棉哥好大的雪，來時我就想到了北方要是能看到雪該有多好，如今我的願望實現了。”
聽聲音是秦戀，她想過去，可走了兩步又止了。自秦戀在自己家發了回病，周棉棉已很少放她出來，連周棉棉自己也很少出門，此刻過去周棉棉會不高興，擾了秦戀玩雪的興致，也就回來了。
到了家廚屋的燈還亮，啞媽在牆角扒拉柴火，嘴裡發出重重的喘氣聲和乾柴葉子相互摩擦的聲音。
“媽，不用抱啦，雪沒事。”棉花輕拍下啞媽。
啞媽擡頭一看有個人嚇了一跳，再看是棉花就咧嘴笑了問:“你咋回來啦？這剛走。”
“我們放假了媽。”說着掏出紅包說:“媽你看紅包，我們發了一千塊的紅包。”啞媽看了柴火也不抱了，拿一個破油氈蓋上，拉過棉花進了屋。
初一一早馬寡婦就給啞媽端來一碗扁食。送扁食是豫東的一種習俗，把初一早上撈的第一碗扁食送給本族最年長的老人。啞媽見馬寡婦給自己端來扁食高興得很，摸了摸馬寡婦圓圓的大肚皮說:“是個小。”
馬寡婦笑了說:“快見面啦。”說完扭動着肚子走了。
馬寡婦走不會，周舒萍和李傍晚也端來了扁食。接着就是周棉棉領着新媳婦給周家族人親鄰拜年。周棉棉和秦戀走在前頭，後面跟了一幫孩子看熱鬧。棉棉媽挨個向周家人介紹兒媳，周家人誇獎一番後或多或少給些口錢，這讓周棉棉覺得是帶着媳婦兒挨家要錢來了，便心有不悅。別人的一笑一指一撇嘴，他都覺得是在嘲笑他，覺得秦戀的病全村人都知道了。
“大姐，過年好。”走到壞孩家門口時，杜大娘走了出來。棉棉媽見了，趕緊和她說話。
杜大娘高起的顴骨，襯托着深陷的眼窩。光起的腳穿一雙爛了鞋幫的黑棉鞋，一條褲腿很高的單褲，露着滿是污垢的腳脖。上身的棉襖外翻着棉花，釦子也只扣着一個。棉棉媽和她說話她也不理，卻神神秘秘地走到周棉棉跟前，嘴幾乎是貼上了他的耳朵說:“小，你咋不聽你爸話嘞，你這是帶了個累贅呀。”說完，擡起沒有一點靈氣的眼睛，看了看秦戀又瞅了瞅棉棉媽，“呸”地一聲，把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轉而又閉上她那沒有一點靈氣的眼睛，擡起小腳嘿嘿地笑着進入院中。
棉棉媽見了，“唉”了一聲說:“你大娘精神又不中了，天天神神叨叨。給她穿多好也尿上，把衣服撕開。”
看着杜大娘那微彎的身軀，周棉棉愣愣地站在那，媽媽說了什麼他都沒聽見。
轉了一圈後棉棉媽便帶着秦戀來到了棉花家，這是棉棉媽想了一道的事，那既然欠棉花人情就得回敬人家。
秦戀非常喜歡和棉花說話，來了一點也不生，跑過去拉了棉花的手說:“棉花姐真漂亮，穿的這件粉棉襖真好看。”
棉花說:“秋天時買的，今兒才穿。對了，你們什麼時候回去？”
“初六。”
“這早呀，過了十五再走唄。”
“棉棉哥初八上班，我家裡還有爸爸奶奶，我也頭一次離開他們，就早回去幾天。”
啞媽打棉花的紅包裡拿出一百給秦戀，秦戀不要。周棉棉便把啞媽的錢塞回去說:“嬸，你就別給她錢了，我們回來都沒給你帶東西。”說着掏出二百塊錢給啞媽說:“嬸，這二百你就買身衣服吧。”
啞媽把周棉棉的錢按回去，比劃了說:“這錢不是給你，是給她的，這叫見面禮。”
棉棉媽笑了說:“秦戀你接了吧，你嬸不會說話但理是明白嘞狠。你要覺得這錢收了過意不去，那下次回來就多給嬸買些好東西。這回就算了，因爲你不來不知道還有這麼好一個嬸。”秦戀也就接了。
棉棉媽說:“秦戀你和棉棉在這玩吧，我得趕緊回去等着李傍晚給我拜年，也好讓舒萍過來和你們一起玩。”說完緊着去了。
棉棉媽走後，周棉棉坐在那很是不自在，身上越來越熱臉都紅上來了，感覺整個身體都在往外冒汗，坐了會便說:“嬸、小妹我還有些事就不坐住了。”說着起身帶秦戀也走了。
“棉棉哥，初五上午我和晚哥請你們，你心裡先準備一下，別到時又說有事過不來。”
“我知道了。嬸你們別送了，外面冷。”啞媽便止了步，看着周棉棉和秦戀走遠。
棉花回到屋裡，看到周棉棉坐過的板凳望了很久，便落筆成傷，寫下了《心痛》:
想你是一種寂寞
一個美麗的寂寞
你的眼神你的笑容你的樣子
在我想你的時候
都滿滿地滿滿變成了寂寞
像一滴雨像一片雪
別樣感覺啊
而，心痛是
連這種寂寞你也不再給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