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豐,我卻要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個疤臉小子是殺害我茅山子弟黃鵬飛的直接兇手,我茅山幾大長老曾經下山追殺於他,卻被此獠使盡各種陰毒手法,在這茅山棄徒的配合下逃脫,就連我茅山十大長老之一的徐修眉師叔祖,也都是因他而死的,我這次來是奉了話事人的口令,前來捉拿此人,你們如若想要阻攔,視爲同罪——你可要想清楚了!”
這個被叫做陳兆宏的鷹勾鼻道人咬牙切齒地說道,狹長的眼睛眯起,凝成了一條細線,裡面有着毒蛇一般的光芒,看得震靈殿的弟子渾身不自在,紛紛向我投來疑惑的目光。
茅山宗門之內的弟子,倘若不出世,大部分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這是爲了保證他們能夠一心求道,也使得他們不可能知道太多的訊息,也分不清楚陳兆宏話語裡面的真與假,聽到鷹鉤鼻道人說得這般嚴重,不由得面面相覷,原本高舉過頭的條凳,此刻也都放了下來。
瞧見震靈殿中的弟子都不再抵抗,鷹鉤鼻道人頗爲得意,將手中的長劍抖起,厲聲叫道:“陸左,你是束手就擒,還是想反抗,被擊斃當場?”
這一夥人突入飯舍,我和雜毛小道都沒有太多的緊張,因爲既然大師兄帶着我們光明正大地走進了這茅山宗後院,自然是有應對之法的,而圍着我們的這些人,實力甚至比判叛入邪靈教的夏宇新還要不如,對我們根本就形不成威脅,所以我倆甚至連碗筷都沒有放下,像看傻子一樣,看着緊張圍着我們的這些青衫黑邊的道人。
然而旁人卻並不理解我們的淡定,而只以爲我們都嚇傻了,鷹鉤鼻道人陳兆宏一揮手,立刻有人抖出一雙鐐銬,大步朝我走來。
而就在此刻,與我們同桌吃飯的李澤豐臉色數變,他師父交待他要照顧好我們,此番若被內院首座楊知修的弟子將我們給拿下,符鈞回來肯定是交待不了的,思考了幾秒鐘之後,他硬着頭皮站在了我們的面前,伸手攔住上前來的所有人,緩聲說道:“慢,你們這紅口白牙,誰人敢信?這要拿人,自然是刑堂長老座下弟子來做,你們根本就沒有執法權,若要從我們這震靈殿中帶走我師父的客人,等你們討得劉長老的手諭,再過來吧!”
聽得李澤豐搬出了刑堂長老劉學道,鷹鉤鼻道人臉色立刻變得無比陰沉,眼珠子裡面閃露出碎玻璃渣子一般的光芒,緩聲說道:“這麼說來,李澤豐你是準備打算違抗話事人的命令咯?”
李澤豐梗着脖子說道:“不敢,只是規矩如此,澤豐不敢違反……”
鷹鉤鼻道人眼睛一蹬,突然將手中的劍拔出,厲聲說道:“既如此,那我們手底下見真章便是,何必多言?”他剛要運勁,而李澤豐不甘示弱,往後一退,身後的條凳立刻就抄在了手上,怒目以對,這雙方劍拔弩張、即將火拼,而門口處又傳來了一聲軟糯清脆的聲音:“啊,哪個是蕭克明,你們哪個是蕭克明?”
聽到這話語,本來火藥桶一般的場面,氣氛莫名變得有些古怪起來,這雙方的當事人臉上肌肉抖動,不知道是笑還是哭,我越過人羣間隙,見到一個穿着白色道袍的小傢伙擠進了飯舍,朝着我們這邊走來。
這個小傢伙是個女孩子,個兒不高,年紀六七八歲,挽着髮髻,身子倒也瘦弱,唯獨那臉蛋兒,有些嬰兒肥,她人長得漂亮,可愛程度能和朵朵比擬,但是這臉蛋兒像那剛出蒸鍋的包子,圓鼓鼓的,一看便十分有喜感,更加讓我啼笑皆非的事情是,這臉兒肥嘟嘟的小道姑擠進來的時候,圍着的道人紛紛都朝她行禮,包子師姑、包子師叔祖的一陣亂喊,讓人跌掉眼鏡。
便是在我們面前的這個鷹鉤鼻道人,瞧見了這小孩兒,即使火爆脾氣,也不得不按捺住,拱手行禮道:“包子師姑,你怎麼來了?”
我的心中詫異得很,要知道,鷹鉤鼻道人乃楊知修的徒弟,而楊知修是掌教陶晉鴻的小師弟,他叫這肥嘟嘟的精緻小女孩兒作師姑,則說明她乃陶晉鴻那一輩,據雜毛小道說過,他師父上一輩的,除了沒成器不入籍的,他離開時便只剩下李道子和傳功長老了,李道子死得早,難道這個小女孩兒,竟然是傳功長老的徒弟?
這女孩兒還小,雜毛小道離開茅山時都沒有出生,所以老蕭也不知曉,兩眼懵然。
不過人小歸人小,被人喚作包子的小女孩兒脾氣還挺大,鼻子一皺,指着鷹鉤鼻道人的劍橫眉瞪眼說道:“你、你……那個誰,你拿着這劍對着我做什麼,難道你想要殺我?”
連名字都沒有被記起來的鷹鉤鼻道人一臉冷汗,將劍收於身後,單手使勁兒揮舞:“包子師姑,可不敢這麼說,我們來這裡是過來捉拿殺害黃鵬飛的兇手,動用刀劍實屬無奈,並不是對您老人家有什麼異心,你可不能胡亂說啊……”
“殺害黃鵬飛?那個一天到晚嘴巴翹到天上去的外甥崽死球了麼?太好了,是哪路英雄豪傑替天行道,下的手?求認識,求介紹!”包子小道姑拍着手大叫,鷹鉤鼻道人一臉無奈,說唉,師姑,屬下這裡執行任務呢,就是這個——疤臉小子!
包子朝着我看了過來,我和雜毛小道面對這劍林,倒也淡定,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指着雜毛小道說:“你是蕭克明?”她的語氣既像是疑問,又像是肯定,雜毛小道摸着鼻子,奇怪說你認識我?小包子得意洋洋,說那是,你跟你姑姑長得一模一樣,快快快,叫我師姑奶奶!
長得一模一樣?我瞧着雜毛小道這絕對說不上俊俏的尊容,想着他姑姑未免長得也太磕磣了吧?雜毛小道見着小孩子有趣,便逗她,說我爲何要叫你師姑奶奶,你是何人?
小包子叉着腰,傲然說道:“我叫包鳳鳳,小名包子,你知道我師父是誰麼?說起來嚇你一大跳,他便是——鐺鐺鐺、鐺……”她自己用嘴巴配着命運交響曲的音調,然後才說道:“那就是茅山宗的護法長老鄧震東!嘿嘿嘿,怕了吧?”
“哇?”雜毛小道故作驚訝地誇張大叫,蹲下身來呈拜倒狀,高聲喊道:“竟然是師姑奶奶,我就是蕭克明,這廂有禮了!”
包子就是個小女孩子,見雜毛小道這般配合,立刻拍着胸脯保證,說好,衝你這一句話,在茅山宗裡面我罩着你,誰都惹不到你的——你兜裡面是什麼?對,就是那個直直的小東西?啊,手機啊,我聽說過,好玩麼?給我玩一下吧……
包子倒也不客氣,將上次在魯東林齊鳴送給蘋果手機拿出來,這玩意剛上市不久,我們手機壞了,就逼着這傢伙通過海關渠道弄了點走私貨來用,沒想到卻被這小姑娘一眼看中,搶在手裡玩得不亦樂。
鷹鉤鼻道人見包子跟我們玩在了一起,不由得着急,說師姑,我這裡……
包子正在玩着新鮮的手機遊戲,根本就沒有理會這邊,聽得陳兆宏催促,一臉嫌棄地說:“你要抓人就抓,要打架就打,不要問我好不好?哎,我這兒快死了,怎麼搞?”鷹鉤鼻道人一聽,眼睛發亮,怕事態拖得越久越不好弄,於是左右一招呼,分散周圍的人立刻一擁而上。
見這些人提劍衝了上來,雜毛小道與我並肩站起,冷笑道:“果真是一羣沒有眼色的傢伙,你們若要戰,我們幫你們鬆鬆筋骨便是!”他並沒有拔劍,而是從桌子上摸出了剛纔吃飯用的那一雙筷子,朝着前方的劍影迎去,李澤豐身子一震,大喊道:“你們還真的敢上?”
他想迎擊上前,我攔住了他,說此事交由我們處理,你們在旁邊觀戰便是。
我的話音一落,一劍便刺入我的後腰,當下我也不再猶豫,那腰扭如蛇,滑過這人身邊,貼身並擊,電光火石間便與其交手三個回合,這人的劍法倒也凌厲,然而貼身搏擊卻是短板,學的都是些套路式的手法,力量也不能和我這樣的傢伙相提並論,三兩下就被我扣住了手腳,一手捉住手臂,一手託腰,倒提而起,便朝着前方人羣處扔過去。
戰鬥一旦打響,劍光在飯舍飛耀,然而讓人遺憾的是,這絢麗的劍光並沒有能夠持續多久,一片丁零當啷的響聲過後,以鷹鉤鼻爲首的八個道人全部都給我們揍趴在了地上,我有些累,喘着粗氣,而雜毛小道則蹲在地上,拿着筷子,對準鷹鉤鼻道人的眼睛,只離一釐米,緩緩說道:“別急,黃鵬飛的事情,我們自然會給話事人一個說法。我們來了,自然不會逃的!”
他將筷子一收,站起來,鷹鉤鼻道人立刻帶着他的七個小夥伴匆匆離開,連狠話都沒敢放,這凌亂的腳步聲打擾到了包子小道姑的玩性,她擡起頭來問好了?李澤豐等震靈殿弟子一臉驚容,木然地點了點頭,包子拍了一下腦袋,衝上來拉雜毛小道和我的手,說走吧,有人找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