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爲最裡面的那間牢房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因爲裡面的人最少。在人家情緒激動的時候問人家敏感的問題,是個人都會激動的,如果有什麼騷亂的話,也比較容易控制。
這間牢房關着五個人,有兩個是穿着突闕小兵的服飾,另外三個人身上掛着一些裝飾品。狄懷英曾經站在長城上看過突闕人的進攻,對於他們編隊有個粗略的估計,這幾個掛着簡單裝飾的人並不是什麼簡單小兵,在大唐裡面來說,怎麼也算是一個小隊長吧。
看到狄懷英的接近,這五個人果然開始哇哇大叫,嘰裡呱啦的說着她不懂的突闕語言,全都衝到牢門口伸出手激動的面紅耳赤的。狄懷英鎮靜的掏掏耳朵,忽略掉這五人激動的樣子,眉毛一挑,偏頭對身邊的趙秉問道,“我們欠他們銀子嗎,看到我們這麼激動。”
趙秉冷淡的瞟了牢中幾人,淡淡回道,“他們因爲王子被抓走,覺得很憤怒,現在正在問着狄公子要人呢。”
狄懷英聳肩,轉頭過去,看着他們。這些人,深陷牢獄,卻念念不忘他們王子的安慰,他們的忠心真是讓人佩服。但是現在兩方是敵人,她不能因爲佩服人家就放人家出來。
她看着這五人,沒有回頭,卻對趙秉說道,“你應該也會突闕語言吧,將我的話說給他們聽。對他們說明,他們的王子不是我們擄走的,二十另有其人。”
趙秉照做了。
那些突闕人愣了一下,忽然,變得更加的憤怒,用身子狠狠的撞擊牢門,要不是他們身體已經虛弱,而且牢門堅固,只怕就要破門而出了。
狄懷英站在牢門外,鎮靜的看着他們瘋狂的舉動,等待他們自己慢慢的靜下來。期間有其他人聽到動作過來查看,見到趙秉在場,都靜靜的退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待突闕人安靜了一些,狄懷英又說道,“你們有想過嗎?如果真的不是我們抓走你們的王子,而是被別人擄走,你們緊咬着我們不放卻讓真正的壞人傷害着你們的王子,你們豈不是害了他?”
趙秉繼續充當翻譯的角色,將她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了一遍。
五個突闕人聽後,態度不一。其中有三個人依舊很激動,氣憤的大聲說着什麼,不用趙秉翻譯也可以猜測,一定是在罵她狡辯。
讓狄懷英感興趣的是,另外兩個人神色卻是凝重起來,雖然眉宇之間也有着濃濃的質疑之色,可是,他們很明顯比其他三人要聰明一些,已經想到了這個可能性的可信性。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們的這場戰事便是落入了有心人的計劃之中了。
狄懷英見他們神色有所鬆動,又繼續遊說,“聽說吉利王子不是你們可汗唯一的兒子,能繼承可汗這個稱號的人,應該也不只是吉利王子一人吧。”
聽趙秉翻譯之後,這兩個人面色越發的凝重了,不過,看向狄懷英的目光中不僅僅有了疑惑,還有警戒之色。
看到他們如此,狄懷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們突闕中,也存在着爭奪可汗位置的事情,也許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說不定,這吉利王子失蹤也是另外一位王子設下的陷阱。
當然,她此時不能這麼說,如果說了,反倒會讓這些人以爲自己想推卸責任,產生不信任的情緒。
“我保證,我們絕對沒有抓你們的吉利王子,想來是一些人刻意抓走你們的王子嫁禍給我們大唐。正如你們有多位的王子爭奪可汗位置一樣,我們國家裡面也存在着一些讓人頭疼的反叛之人,如果是他們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嫁禍給我們,也是極有可能的。”狄懷英說道這裡頓了頓。示意趙秉給他們翻譯。
待他們聽完之後,她又接着說道,“你們希望找到王子,而我希望結束這場不該有的戰爭,所以,我們需要團結在一起,一起將你們的吉利王子找出來。”
那些人聽後,面上露出了猶豫和質疑的神色。幾個人蹲在角落裡面嘰裡咕嚕的小聲議論了一會兒,最後,四個人的目光聚焦在一個人的身上。如果說這五個人都是小隊長,那麼這個人就是屬於身份高一等的小隊長。因爲聽趙秉低聲對她說,這個人,是吉利王子的貼身侍衛。
狄懷英暗暗高興,慶幸自己運氣這麼好,竟然碰到了吉利王子的貼身侍衛,那就是說,吉利王子失蹤的時候,他肯定是知道一些蛛絲馬跡的。
果然,那人走過來,站在牢門口,眼睛在狄懷英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說道,“@#@¥#¥#¥……”
狄懷英聽不懂,狐疑的看向趙秉。
趙秉說道,“他在問,他憑什麼相信你。”說老實話,如果不是殿下讓他過來,他還是不相信這個小胖子能有什麼本事。如果說道破案的話,還是狄懷英那個丫頭比較在行,對了,這個小胖子也姓狄,難道是狄懷英那個小丫頭的什麼人,所以殿下才對他這麼信任?他如此這般的猜測着,根本沒有想到他自己想過頭了。
的確,自己看起來很不起眼,就連趙秉比起她來,都要值得信任許多。狄懷英捏捏下巴,盯着這個突闕人一字一頓肯定的說道,“我知道我現在拿不出什麼東西來讓你信任我,也不可能爲了博得你的信任而放你出來,可是,如果你現在不相信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在這地牢中等待着你們王子命喪黃泉,等待戰事結束之後,你們被砍頭?我知道你們不怕死,可是,你們王子是一個胸襟寬廣能力超羣的人,你們忍心因爲一時的不信任而讓他失去了大展拳腳的機會?你們現在不是對我說憑什麼信任我的時候,而是隻有這麼一個機會去救你們的王子。”
這一段話很長,長的趙秉都有些微微失神,愣了愣才翻譯給他們。
在趙秉翻譯的時候,狄懷英的眼睛一直都沒有撇開,一直定定的看着這個突闕人。
這個突闕人聽後,臉上最開始閃現了一些憤怒,可是漸漸的,憤怒變成了憂色,最後他保持沉默,一個人在思考着什麼。狄懷英沒有打擾他,就這麼站在牢門外靜靜的等着。她相信,這個人不是笨人,以前是因爲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現在被她提出來,他一定會和自己合作的。
果然,過了一會兒,這個突闕人擡起頭來,看着狄懷英道嘰裡咕嚕的說了一會兒話。
趙秉翻譯道,“他說起初,因爲一場天災,他們的餓死了不少人,因此吉利王子的哥哥加力王子提議去攻打大唐,搶劫食物來解決他們的問題。吉利王子覺得與大唐交惡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於是提議借糧一事。突闕可汗並不想引起戰事,比較戰爭最是勞民傷財,更何況在這天災之後,如果敗退並且惹怒了大唐,那麼後果嚴重的。於是,他派遣吉利王子前往大唐借糧,他們是吉利王子的私人侍衛,自認也跟着一起前往。豈料,他們在快到邊城的時候,半夜被人偷襲,將吉利王子給擄走了,而他們也被那些歹人所傷。他們拖着受傷的身體回去報信,加力王子憤怒異常,奮勇請戰,要替弟弟報仇。突闕可汗也十分憤怒,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他這些話說的斷斷續續的,害怕狄懷英聽不清,一段一段的等趙秉翻譯之後才繼續說。
狄懷英聽完之後,提出了一個疑問,“爲何你們一口咬定是我們大唐的人擄走吉利王子?你自己也說了,那天是夜裡,你如何肯定對方的身份?”
聽過翻譯後,他皺眉說道,“雖然蒙着面,穿着黑衣,可是我聽到他們說的是大唐的語言。”
狄懷英冷笑,指着趙秉道,“他會說你們突闕的語言,他也是突闕人嗎?”
他聽後,面上有些尷尬,更多的卻是懊悔。正如這個小胖子所言,他當初的確有了先入爲主的想法,而且王子被擄走,他心急如火,哪裡還能思考什麼,現在仔細一想,卻是破綻多多。
當時他們前往大唐,因爲是借糧,因此沒有大張旗鼓,二十隻帶了一對人馬前往。整個過程可以說,除了突闕可汗和大王子加力,沒有其他人知道。可是在即將入關的時候,卻遇到歹人劫持,這也太蹊蹺了。而且現在想來,那個時候那些人本可以不出聲的,卻無緣無故說了話,這本身就讓人覺得奇怪。難道,他們的吉利王子真的不是他們擄走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就是爲了挑起戰爭嗎?難道真的是加力王子做的?他想了很多,臉上變來變去,十分難看。其他四個人也聞言聚了過來。他們也聽到了狄懷英的話,同時,也想到這種可能性,臉色也不同程度的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