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皇后略有遲疑,卻還是點了點頭,厲聲說道:“本宮倒是想要聽聽太子妃到底有什麼樣的理由。”
冷玉眼神一黯,沉默了一會,才幽幽說道:“不知皇后娘娘在這深宮之中,可曾覺得寂寞過?”
薛皇后不由得皺眉。
這深宮中的女子雖說享受這人世間最繁華的富貴,卻也是最寂寞的人。縱使她現在尊貴爲皇后,亦是免不了落寞時。
好在,她有小公主承歡膝下,倒是聊以慰藉。
冷玉沒有等她回答,已經徑自繼續說道:“不怕皇后娘娘笑話,我不知道旁人如何,可我是覺得寂寞的。離開了羌族,帶着隨侍的丫頭便隨了太子入了這大容的皇宮,我從沒有說過什麼,可心裡卻是寂寞的。”
“太子他到底是偏愛你的……”薛皇后忍不住說道。
她明白冷玉所說的意思,只是,這太子的東宮之中,到底不比皇上的後宮。當初木清洢在世的時候,太子專寵一人。後來,清洢死了,這東宮雖虛設了一些嬪位,不過都是皇上的賞賜,有名無實。
眼下除了冷玉這個太子妃,也不過就只有靜妃一人。
薛皇后雖明白冷玉所說的寂寞,卻不免覺得小題大做。
冷玉扯了扯嘴角,搖頭苦笑道:“大概這宮中的人都覺得太子對我十分寵愛吧?”
薛皇后挑眉反問:“難道不是嗎?”
冷玉的一雙明眸中掠過一絲自嘲:“如果真的是那般寵愛,又怎麼會在我入宮不過一個月後就迎了靜妃進宮?”
“所以你就怨恨靜妃,故意設計陷害她?”薛皇后脫口說道。
冷玉面露詫異,不敢置信道:“原來在皇后娘娘眼裡,冷玉竟是這般不堪之人?”
薛皇后沒有解釋,只是徑自說道:“本宮就直說了吧!在這後宮之中,勾心鬥角的事倒不稀奇。只是相比而言,太子對你已經是足夠好了,你又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如果這般心胸狹窄,他日太子榮登大寶,你又如何能成爲後宮之表率?”
“是啊!太子妃,皇后娘娘這可都是爲了你好。這宮中知道,太子納了靜妃,不過是因爲長孫殿下的原因,對太子妃可還是一如既往的寵愛,太子妃又何必太過於計較?”尋梅實在忍不住說話。
冷玉漲紅了臉,着急地說道:“不是的,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我並沒有存心陷害靜妃的意思?”
薛皇后和尋梅相視一眼,轉過身來卻是一聲冷哼:“事情已經如此,太子妃又何必再找理?”
“我不沒有找理由……”冷玉想要解釋。
薛皇后卻搖了搖頭道:“靜妃是因爲你流產的事情纔會被押入了天牢,可實際上,你根本就沒有懷孕,那麼流產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但你卻故意欺騙,讓太子誤會是靜妃故意害得你失去孩子,這樣的用心你還敢說不是存心之過?”
薛皇后越說越是氣憤。
“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可我並非是存心想要陷害靜妃的。”冷玉急忙說道:“我只是看靜妃進宮後,不但太子時不時會去靜妃宮中,更是有弘軒時常陪伴在旁,心中羨慕。心裡想着,要是能早點懷孕,有了孩子後,也許就不會覺得那麼寂寞……”
她的臉上漸漸露出無奈,薛皇后挑了挑眉,不解地問道:“這跟你陷害靜妃又有什麼關係?”
“我說了,我並不是故意陷害靜妃。”冷玉有氣無力道。
薛皇后還想說什麼,卻見冷玉繼續說道:“如果我真的是一開始就會想要誣陷靜妃,又怎麼會留下這樣的漏洞,讓娘娘對我疑心?”
“這不過是你百密一疏罷了!”薛皇后不以爲然道。
冷玉卻是一笑,搖了搖頭:“娘娘,雖說冷玉愚昧,可做事也不至於這麼糊塗。如果我假意有孕,一定不至於漏掉這麼重要的事情。”
“哦?”薛皇后緩緩伸出手,尋梅立即上前扶起。她慢慢地走到冷玉的跟前,低聲說道:“現在說這些未免太晚了吧?或許,你只是想的太過於簡單。當初你所謂懷孕流產之時,本宮與皇上並不在宮中。一個靜妃又豈會是你的對手?太子更是對你信任有加,想來你做起事自是有恃無恐了。”
“娘娘如果非這麼說,冷玉無話可說。”冷玉閉上眼,一臉認命的神情。
“娘娘……”尋梅遲疑地看着薛皇后。
薛皇后微微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自己則沉下臉來,不悅道:“太子妃這話豈不是在責怪本宮是非不分?”
“冷玉不敢。”冷玉驀然睜開眼,苦笑道:“確實是我冤枉了靜妃,這本也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只不過,當日我也只是見自己月信遲遲不來,又聽信了太醫的話,便以爲自己真的是有了身孕。後來,當月信緩至時,我才知道不過是太醫的誤診罷了!只可惜當初我太想懷孕了,所以纔會高興的忘記再三確認……”
薛皇后眉心微蹙。
太醫誤診也是有的,有時候這後宮的嬪妃們太過於想要懷孕,就會出現各種懷孕的症狀。如果再加上月信推遲,很容易造成太醫的誤診。
這也是,爲何宮中的規矩,這嬪妃如有喜訊傳出,一定要另找一名太醫確診。
冷玉雖出生皇室,卻是來自異族,不知道這大容的規矩,也是無可厚非。
只不過……
薛皇后冷哼道:“既如此,你爲何不實話告訴太子?”
“娘娘,如果我實話實說的話,就算太子不介意,這宮中的其他人又會如何看我?”冷玉冷笑問道。
人言可畏!
薛皇后不禁想起當初所受的閒言碎語,不由得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尋梅被抓的生疼,卻也只是微微蹙眉,緊抿雙脣。
薛皇后心中感念當日木清漓的相助之恩,所以一心想要幫她,自是對冷玉諸多不滿。可這會聽冷玉如此一說,心裡竟覺得她也是不易,說話的語氣也便緩和了幾分:“話雖如此,可到底你藉此陷害靜妃也未免過分了。”
“是,娘娘所言及是。”冷玉低頭,一臉懊悔地說道:“當時我只是擔心被太子發現其實我沒有懷孕,會大發雷霆,便一直不敢直說。結果,那一日我約了靜妃一同賞花,卻沒想到因爲小丘而拉扯起來。我是真的被靜妃推倒閃了腰,可太子出現的時候,我一時糊塗就冤枉了靜妃。”
“呵呵,好一句一時糊塗。”薛皇后不快地重複一句,冷笑道:“你知不知道,就因爲你這所謂的一時糊塗,卻讓靜妃被關入天牢。你可知道那天牢是什麼樣的地方?”
“我知道,我知道。”冷玉慌亂地點頭,微微紅了眼眶:“我當然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其實,當時我就已經後悔了。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那一步,就算我後悔也是無濟於事。何況,事後我也跟太子說過,不追究靜妃此事。當日如果不是發現靜妃下毒的事,其實太子早就將靜妃放出天牢了……”
“靜妃她絕對不會對太子下毒。”薛皇后篤定地說道。
冷玉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含糊道:“這件事,靜妃似乎已經承認了……”
薛皇后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本宮說了,這其中絕對有誤會。不過,這件事本宮相信太子總有一天查明真相。今日本宮只想說清楚孩子的事情,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你並不是真心地想要陷害靜妃的話,那等太子回宮以後,你就立即跟太子說清楚弘軒的事情……”
“皇后娘娘你的意思?”冷玉皺了皺眉。
薛皇后猛然回頭,厲聲說道:“弘軒的親孃是木清洢,本宮不想看到任何人打她的主意。”
“可是這與靜妃並無關係!”冷玉臉色微變。
薛皇后冷哼道:“這重要嗎?如果你不能按照本宮的意思去做,那麼本宮就只好把你冤枉靜妃的事情好好跟太子說一說,至於太子會怎麼處理,那就不是本宮能操心的了。”
“不要。”冷玉一個勁地搖頭,哀求道:“娘娘,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太子免了靜妃的罪責,還望娘娘不要告知太子……”
“不行。”薛皇后毫不遲疑地拒絕道:“如果想要本宮裝傻充愣,除非你答應本宮剛纔所說的。不管如何,都不許爭奪弘軒的撫養權,他,不是你的孩子。”
冷玉暗暗握緊拳頭。
薛皇后的威脅就好像一把利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她知道,只要她搖頭,皇后只怕會立即翻臉。
可是……
她可是好不容易纔讓蒼瀾淵同意將弘軒交給她撫養,現在就這麼放棄……
冷玉的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心。
“怎麼樣?你到底答應不答應?”薛皇后不耐煩地催促。
冷玉擡頭對上薛皇后的視線,許久,才咬了咬牙,勉強道:“好,我可以答應跟太子說明,放棄撫養弘軒的事。只是……”
“只是什麼?”薛皇后眼中難掩得意,卻還是問道。
冷玉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現在可以不要弘軒的撫養權,可假若他日弘軒親口要認我這個孃親,還望皇后娘娘不要再以此事要挾!”
說完,不卑不亢地看着薛皇后,那神情大有如若皇后不同意,就魚死網破的架勢。
“弘軒他絕對不會認你的……”薛皇后毫不遲疑地說道。
“我只是說假如……”冷玉不肯死心。
薛皇后遲疑地看了尋梅一樣,尋梅連忙點了點頭,薛皇后這才鬆口:“好,我答應你。不過,本宮也同樣希望你能夠做到,不要再找靜妃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