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靜微微皺眉,不明所以。
只聽蒼瀾淵轉過身子,厲聲道:“憐兒,本宮問你,你家主子到底犯了什麼錯?”
“啊?奴婢,奴婢……”憐兒一時慌亂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是好。
“說。”蒼瀾淵不依不饒。
“是,靜妃娘娘私自出宮已是犯了宮中大忌……”憐兒硬着頭皮說道。
“那你說,這靜妃私自出宮該當何罪?”蒼瀾淵握緊拳頭。
“這……”憐兒遲疑地看了一眼靜妃,卻見她只是不以爲然地笑了笑,眼淚頓時在這眼眶中打轉。
“殿下,這靜妃妹妹今日剛回宮,就算是要懲罰,你又何必急在這一時。依我看,不如今日先讓妹妹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再說吧!”冷玉忍不住出來打圓場。
蒼瀾淵並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朱靜。
感受到那如炬的視線,朱靜嘴角的笑意卻是越濃,她欠了欠身子,從容說道:“妹妹先謝過太子妃的好意,不過今日要是不處罰我,怕是難以服衆,我不願太子爲難。”
“妹妹……”冷玉皺了皺眉。
“來人,給本宮將靜妃拖出去,杖責五十大板!”蒼瀾淵怒不可遏,一聲令下。
憐兒頓是瞪大雙眼,卻是眼前一黑,厥了過去。
冷玉也不由得心驚。
五十大板?這隻怕不死也要了半條命了。
可朱靜卻是面不改色,淡然道:“謝太子責罰。”
蒼瀾淵氣得說不出話來。
侍衛們遲疑地上前,卻被冷玉一把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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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又何苦跟太子置氣,其實太子只是擔心妹妹,你只要跟太子好好認個錯,這件事就算是完了。”冷玉苦口婆心。
朱靜卻只是搖頭道:“太子妃此言差矣,我確實是犯了宮中的規矩,理當受罰。”
“可這五十大板……”冷玉還想再說。
“還不快點把人給我拖下去……”蒼瀾淵忍無可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冷玉已經給了她足夠的臺階,她卻偏偏不肯就坡下驢。
既然她一心求罰,他又何必心疼!
“打,給本宮狠狠的打!本宮倒想看看,以後這宮中還有誰不怕死的,敢偷偷出宮。”蒼瀾淵咬牙切齒。
冷玉作勢要攔,侍衛們已經蜂擁上前,將人押了下去。
很快,傳來噼裡啪啦的板子聲,預想中的痛呼卻沒有傳來。
冷玉急的團團轉,蒼瀾淵的眉頭緊鎖,心頭是一團亂麻,卻只能是薄脣緊抿不發一言。
“住手,你們快點住手……”鴻軒稚嫩的聲音傳來。
蒼瀾淵暗暗鬆了一口氣,臉上卻露出一絲不悅,轉身出了屋子。
冷玉的眼底掠過一絲失望,隨即跟了上去。
她身後的若月心中不快,趁着屋子裡沒人,乾脆上前恨恨地踢了憐兒一腳。
身體的疼痛讓憐兒緩緩地醒來,睜開眼卻看到若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昏厥之前的記憶慢慢地想起,憐兒大驚失色,脫口道:“娘娘,娘娘……”
“你家主子在外面挨罰,你卻在這裡裝死,果然是忠心護主的好奴才!”若月諷刺地笑了笑,這才轉身出去。
憐兒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上一下子變得更加的慘白。
她跌跌撞撞地跟了過去,卻看到被押在板凳上的朱靜額頭早已經是冷汗瑟瑟,卻倔強的咬緊牙關,哼都不哼一聲。
那模樣看在蒼瀾淵的眼中是又氣又惱。
鴻軒的喝止讓侍衛們微微一頓,可隨即蒼瀾淵的眼神卻讓他們繼續打了起來。
直到鴻軒不管不顧地衝了進去,撲倒在朱靜的身上,侍衛們這才徹底地傻了眼,不敢再動彈。
這萬一傷了皇長孫只怕是要滅九族的大罪。
“鴻軒,還不快給本宮躲開,否則傷了你,可別怪別人。”蒼瀾淵怒呵一聲。
鴻軒卻倔強地擡頭,固執地說道:“不,父親要是想要打的話,就讓他們打我好了。”
“走開。”蒼瀾淵厲聲呵斥。
鴻軒卻依然緊緊地趴在朱靜的後背,不肯動彈。
“你……”蒼瀾淵表面不快,心中卻是鬆了一口氣。
他只是心中氣憤,並不是真心地想要懲罰朱靜。只是她太傲了,傲的讓他想要不罰她都沒有臺階可下。
“鴻軒,你讓開,孃親沒事。”朱靜卻並不領情,硬生生地想要將鴻軒推開。
“不行,孃親,不可以……”鴻軒哪裡肯依?
“打,給本宮狠狠的打,不許停手。”蒼瀾淵惱羞成怒,轉身看到憐兒驚慌失措地站在身後,不由得怒斥道:“還不快點把長孫殿下給拉下來?”
“啊,是?是……”憐兒慌亂地上前,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將鴻軒拖了出來。
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不快點動手……”蒼瀾淵一聲怒斥。
侍衛們不敢再遲疑,再一次舉起手中的棍子。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棍子快要落下的那一瞬間,鴻軒猛然甩掉憐兒的手腕,跑了過去一把護住。
隨即,是一聲痛呼。
“啊,好痛……”
朱靜慌亂地回頭,鴻軒的小臉已經瞬間煞白。
“鴻軒……”她掙扎着想要起身,可臀部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卻讓她力不從心。
“該死……”蒼瀾淵聞聲看去,不由得一聲低咒。
冷玉主僕相視一眼,眼中有幾分嘆息。
這小傢伙,還真會添亂!
冷玉心中暗自嘆息,卻還是急忙擠了上前,一副驚慌失措地喊着:“太醫,快點傳太醫過來……”
蒼瀾淵已經上前抱住鴻軒欲離開。
“父親……”鴻軒的小手卻是緊緊地抓住蒼瀾淵的衣袖。
蒼瀾淵低下頭,只見鴻軒的雙眼中泛着淚光,咬脣懇求道:“父親,不要打孃親了。”
懷中的小人兒,長的雖不似朱靜,可眼神中的倔強卻是一模一樣。蒼瀾淵不禁有些恍惚。
她們似乎就是親母子。
這樣的念頭劃過腦際,蒼瀾淵心頭莫名一痛,他忍不住皺眉。
他邁開步伐,轉身離開。
鴻軒沒有得到想要的答覆,急急地開口:“父親……”
蒼瀾淵腳步一頓。
許久,纔不是很情願地開口:“今日就打到這,不過靜妃私自出宮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一個月不許出沁苑半步閉門思過,以儆效尤。”
鴻軒這才鬆了口氣。
還好,只是關一個月而已!
冷玉低着頭,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這算什麼以儆效尤?私自出宮這麼大的事居然只是一個月閉門思過?
朱靜卻忍不住皺了皺眉。
其實她寧可杖責五十大板,這閉門思過一個月,她怎麼替他解毒?再者,鴻軒的傷……
她忍不住輕聲喚道:“軒兒……”
鴻軒在蒼瀾淵的懷中明明痛得呲牙咧嘴,卻還是強忍着疼痛,扯出一記大大的笑容,安慰道:“孃親不要擔心,等我的傷好了,我就來沁苑陪你。”
他越是這麼說,朱靜越是心疼不已。
蒼瀾淵看在眼裡,若有所指地丟下一句:“如果你是真心對鴻軒,以後就不要再讓他難過。”
說完,抱着鴻軒疾步離開。
侍衛們紛紛散去。
朱靜心頭一顫,她明白蒼瀾淵所說的,想來不只是剛纔鴻軒替她擋的這一大板,這幾日她不在宮中,鴻軒一定很難過。
都是她不好!
“唉,鴻軒真是個好孩子,這般掏心掏肺的對妹妹,這要不是知道鴻軒的親孃早在三年前就過世了,本宮差點以爲妹妹就是鴻軒的親孃呢!”冷玉搖頭感嘆。
朱靜很快收斂心性,掩去眼中的難過。
“太子妃說的是,鴻軒確實是個好孩子。”她敷衍地應了一聲,隨即掙扎着起身。
雖說這五十大板沒有打完,但是下半身傳來的疼痛還是讓她忍不住皺眉。
“憐兒,還不快點將扶住你家主子。”冷玉厲聲呵斥。
憐兒慌亂地上前。
朱靜的眼中掠過一絲不快。
她的人還輪不上別人來使喚。
不待她開口,冷玉已經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佯裝自責地嘆道:“都怪本宮不好,當日小丘一心要留在本宮身邊,本宮也沒跟妹妹商議一下就留下了她,反倒是害得妹妹身邊少了個知心人。要不本宮給妹妹找幾個伶俐的丫頭……”
“不用了,憐兒甚得我意,不勞太子妃費心。”朱靜在憐兒的幫助下,緩緩地站直身子,毫不客氣地說道:“要是太子妃沒有其他的事,還是請回吧!”
“靜妃你好大的膽子,太子妃可是爲你好……”若月立即嗆聲。
換來的卻是朱靜冷冽的眼神:“到底是我好大的膽子,還是你這個奴才好大的膽子?”
若月不由得一驚。
冷玉的眼底掠過一絲驚訝。
這朱靜自從進宮以來,對下人們從來沒有架子,更是從來不與她正面交鋒。可現在……
“靜妃說的沒錯,若月你逾越了。”冷玉轉過臉呵斥。
若月滿臉的不甘願,卻不得不低頭認錯:“是,奴婢知錯了。”
“都怪本宮平日教導不嚴,讓妹妹見笑了。”冷玉笑容燦爛,話裡有話地說道:“說實話,想比較而言,從妹妹宮中出來的小丘可比若月聰慧的多。”
朱靜卻不難看出她眼中的不悅,她本不打算退讓,可冷玉突然提及小丘,分明就有要挾的意味。
思及小丘,朱靜終究還是將心中的不快悄然隱去,淺笑道:“那也定然是太子妃教導的好。”
一句話,已經將小丘與她的關係撇得乾淨。
“妹妹太謙虛了。”冷玉搖頭嘆道:“本宮與妹妹還是差的太遠了。”
朱靜並不搭話,只是低頭對着憐兒小聲說道:“憐兒,扶我進去,這裡風大。”
這趕人的意味已然十分明顯。
冷玉挑了挑眉,倒也不惱,只是笑了笑說道:“時候不早了,本宮就先回去了。”
朱靜欠了欠身子:“恭送太子妃。”
冷玉轉身沒走兩步,驟然回頭:“只是不知妹妹這傷……”
“我沒事,有勞太子妃費心了。”朱靜淡淡說道。
冷玉挑了挑眉,嘆道:“也是,妹妹這傷的地方太醫也不便查看,不如就讓憐兒取了藥小心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