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漏雨夜，程曦從獨眠的深夜中醒轉，睡意被屋外的雨滴聲漸漸驅散。
喬默笙又去歐洲了。
程曦隱約已猜到是爲了什麼，但關於公事，夫妻間似乎總有默契，彼此互不過問。
她看了眼時間，纔不過10：30，夜還很長。
半個小時後，程曦去了運河五號。
慣於尋歡作樂的人，這樣的時間，是他們的夜生活剛剛開始。
她走到二樓的專用包間門口，剛要進去，就聽到樓下傳來陣陣歡呼聲。
程曦轉身望下看，燈光璀璨的舞臺中央，有個妖嬈女子，波浪般捲髮隨着身體嫵媚晃動，一隻動感十足的舞曲卻被她演繹的萬千風情。
她轉過頭來，臉上笑容肆意張揚。程曦看清楚女子的臉，揚脣無聲笑了。
過了沒一會兒，就有服務生領着靳然敲門走進包廂。
程曦替她倒了威士忌，“好久不見啊，靳大律師。”
靳然微笑着走到她身邊的沙發上坐下，“好久不見，喬太太。”
程曦對於她這聲稱呼並不反感，笑着揚了揚眉，“你在等我。”
靳然端起酒杯，極自信地勾脣，“因爲你總是離不開我。”
聰明人與聰明人之間的對話。程曦笑起來，玫瑰色粉脣在燈光下泛着誘人光澤。程曦很少哈哈大笑，她笑起來始終是抿着脣，帶着一種婉約優雅的美。
數年過去，靳然自從2008年之後，這還是第一次重遇程曦。
這女子依舊是記憶中的迷人模樣：五官精緻，個性內斂，話少而精煉，婉約間帶着一份獨特的自信。
最近喬家發生的事靳然都有所耳聞，她看着程曦，“士別三日，你已經讓我驚豔了好幾把。”
“還差一點。”
靳然瞭然地點點頭，“你該知道，我的薪酬很高。”
“喬氏集團3%的股份，這個條件怎麼樣？”
靳然這下倒是真的意外，她饒有興味地看着程曦，“聽說你只是喬氏的公關總監。”
程曦雙手一攤，“欲擒故縱在我這裡行不通。這杯酒喝完，你不答應，我會找別人。”
靳然終於慢慢正了神色，心中明白，今天的程曦不同以往。她不是來找老友敘舊，她是來尋找有能力且信得過的心腹。
靳然一口喝光杯中烈酒，放下，起身，“成交。”
第二天早上9：00，靳然一身正裝，準時出現在喬氏行政大樓，程曦的辦公室。
她望着裡面那個穿着一身黑色高級訂製套裝，利落颯爽的程曦，不由心生感嘆。她與這對夫妻真是有緣。六年前她爲了幫喬默笙幾乎出生入死，今天又開始爲程曦工作。
程曦交給靳然的第一份工作，是將她手中所有關於喬盈盈洗黑錢的資料整理齊全。程曦對靳然說，“喬盈盈最擅長扮可憐，裝無辜。我們成全她。”
喬默笙去了國外，程曦在喬家的處境照說很艱難。喬家的人，個個都覺得是她在喬慕然一家三口的車子上做了手腳，如今又見她堂而皇之地在喬氏任職。
每天都有人在喬御成面前說程曦的不是，每天又開始有人說她是過去的謝思思，早晚有一天把喬默笙和整個喬家害死。
週末去喬家大宅的時候，喬薇玲三個姑姑和嶽柔，對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程曦想，如果話語可以殺人，她估計早就被這家人千刀萬剮了。
有幾次，她們鬧得太兇，喬御成終於忍不住開口，對程曦道，“你一個女人，不如在家照顧好默笙和孩子。”
程曦慢慢放下碗筷，看向嶽柔，“二嬸算是咱們家出了名的賢妻良母了吧？二叔受了重傷，女兒昏迷不醒，你卻還有興致在這裡對我惡語相向。請問，您照顧好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了嗎？”
嶽柔氣得一張臉漲得通紅，“你居然倒打一耙……”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又望向喬薇玲，“還有大姑姑您，嫁人多年，您照顧好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了嗎？一知道姑父癱了，你即刻與他離了婚。兒子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卻只知道出錢替他掩蓋。”
“程曦！”喬御成這一回是真的動了氣。他皺眉看着她，這孩子一向溫潤有禮，今天竟這樣不分尊卑，出口傷人。
程曦垂眸理了理衣服，聲音清冷，“你們如果有確實的證據證明是我在車子上動的手腳，就去警察局檢舉揭發，最好能把我判個終生監禁。但是，爺爺，喬氏打開門做生意，求的是財，是名聲，是您幾十年辛苦經營回來的一張顏面。”
“您去公司看看，喬默笙花了那麼多心思收購回來的宋氏產業，因爲家裡人的各懷私心，每個月要耗費喬氏多少錢。”
“您讓我在家做個衣來伸手的總裁夫人，眼睜睜看着我的丈夫每天被繁重的工作累得連睡覺都顯得奢侈？還是看着他辛苦經營的喬氏因爲某些人的私心一點點地被敗落？”
喬薇玲冷哼一聲，“你一個跳舞的，有什麼能力幫默笙？說的比唱的好聽。”
程曦從自己的包裡取出一份文件，放到喬御成面前，“截止昨天，宋氏名下的大部分被停發的貸款此刻已經全部到賬。新改名的喬氏影視城會於今年四月正式落成；幾個被廣電局停批的電影會在未來的一個季度陸續上映。還有，曾經令宋氏輝煌一時的娛樂場業會帶動旅遊業，爲我們喬氏帶來鉅額利潤。”
衆人紛紛噤聲。喬御成讓陳伯仔仔細細看過那份材料，陳伯看完後擡眸望了眼程曦，然後在喬御成耳邊道，“老爺，大少奶奶說的都是真的。”
這一下，連喬御成也沉默了。幾個女人都是會看眼色的，見喬御成這樣，再不敢在他面前數落程曦的不是。
在喬家，玩心計，論毒舌，她們還行。可離了這個家門，沒有喬御成的支持，她們不過是手不能擡，肩不能扛，只徒有其表的豪門寄生蟲罷了。
半個小時後，喬家大宅的戶外停車場裡，喬薇玲忽然攔住了準備離開的程曦，“我勸你別得意的太早，這裡畢竟是喬家。你再能幹，賺回來的錢還不是照樣要給我們花。”
程曦微笑坐在車裡，“這有什麼。總比不得你，這麼多年來在喬家和公司搜刮的錢，都拿去給自己的丈夫和兒子養外面的女人去了。”
程曦的一張嘴，毒起來真的是能傷人入心。
喬薇玲的目光恨不得將她拆骨入腹，“程曦，我絕不會讓你得意太久。”
程曦已經開着車離開了。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程曦取代了之前的宋明然，成爲了s市娛樂場業的龍頭人物。
她越發頻繁地出現在各種媒體或是盛大的時尚晚宴上，成爲了比當紅明星還要奪人眼球的話題人物。
2014年2月開始，程曦有了許多新的身份：娛樂產業的龍頭大亨，美麗優雅的商界新女性，喬氏集團的最有力發言人。
可是，她每次出現在鏡頭中時，卻總是微笑溫婉地這樣介紹自己：“各位好，我是喬默笙的太太。”又或者是，“大家好，我今天是代表我的先生喬默笙來參加這次活動。”
程曦會做人，不忘本，無時不刻不在尊重和維護喬默笙和喬氏的形象。
在s市，承認並且贊同她的人越來越多。她在喬氏的地位隨之越來越穩固。
今時今日，喬家的某些人想要再隨意議論她，需要先在心中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2014年的2月底，微博上流言四起，喬盈盈從事會計師多年，一直在暗中替客戶洗錢兼非法轉移資產和避稅。
相關部門隨即介入調查。
2月26日，喬盈盈昏睡大半個月，終於醒來。
她的病牀旁，放着兩疊紙：離婚協議書，還有法院正式起訴書。
“盈盈……”嶽柔見女兒神色呆滯，輕聲喚她。
喬盈盈看着母親，聲音很無力，“媽，我想見一見伊楠。”
嶽柔心裡忽覺很難過。女兒昏睡那麼多天，終於醒來的喜悅一下子被衝散。
現實血淋淋，她的女兒如何受得住……她輕擦着眼角的淚水，走到病房外打電話。
趁着伊楠沒來的那段時間，喬盈盈哀求母親帶她回家洗澡換衣服。女兒的個性，嶽柔怎麼會不知道？
從小最怕別人說她不漂亮，尤其是認識了伊楠之後，喬盈盈簡直像是患上了一種病，對自己的外表越發地苛刻。
喬盈盈回到家，不停地試穿着滿衣櫥的衣裙，她體力不支，嶽柔便讓家裡的工人幫她穿。
喬盈盈一遍遍地問着母親，“好看嗎？伊楠會不會覺得漂亮？”
嶽柔含着淚點頭，“好看。我的女兒，穿什麼都是好看的。”
喬盈盈最後卻選擇穿了一間最簡單不過的粉色長毛衣，她看着母親，目光卻彷彿在穿過嶽柔去回憶一段心中最美麗的往事。
“伊楠第一次主動牽我手的那一天，我就是穿的這件毛衣。那天我們去爬山，走到一半下起了雨，伊楠就牽着我的手在大雨裡跑了起來……”
喬盈盈說着說着，忽然停了下來。因爲她可悲地發現，與伊楠在一起那麼多年，從來都是自己主動的多。
他對她的好，是那麼的寥寥。
少到，她甚至連那一刻的天氣和所有細節都能清晰地記在腦海之中。
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嶽柔才扶着喬盈盈重新回到醫院。
病房裡，伊楠已經坐在裡面耐心地等她。
那樣的場景，令喬盈盈想起了那一年的聖誕節，他在餐廳裡等着另外一個女人，而她呢，坐在外面等他。
她走到牀邊坐下來，慢慢喝完一杯水，“來很久了嗎？”
“還好，沒有太久。”
喬盈盈淡淡扯起脣，“沒想到我們在一起這麼久，終於輪到你等我一次，卻是因爲要與我簽字離婚。”
伊楠輕蹙了眉看向她，“這麼多年，你虛虛實實，我自問已經分辨不清，你究竟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
喬盈盈看着他，“如果換了是程曦，你願意被她騙盡一生嗎？”
伊楠沉默。
喬盈盈點點頭，“你瞧，我又一時不經意，提起了程曦。真是沒腦子。可你知不知道，日日夜夜騙人騙己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爲愛你，我何必這樣費盡心機，自討苦吃？”
“你所謂的愛，就是差點令我身敗名裂？與你一樣身陷囫圇等着下半輩子都在牢獄裡度過？”
喬盈盈冷哼，“程曦告訴你的？”
“難道不是事實？”
喬盈盈望着眼前深愛了經年的男人，心就這樣一點點地變涼傷透。她搖搖頭，取過桌上的離婚協議書，簽字，遞過去，“拿走吧。從此之後，你我再沒關係。”
伊楠開門離開的那一刻，回頭凝了喬盈盈許久，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走了。
他離開後沒多久，喬盈盈又在嶽柔的陪伴下去了喬氏。會議室裡，她望着精神很好又格外氣定神閒的程曦，恨得幾乎要把一口銀牙咬碎，“程曦，你一早就開始設計我。從你在咖啡館裡警告我開始，你已經算準了我會有今天！”
程曦：“你過去算計過那麼多人，總該料到會有這樣一天的。”
“你這是要把我逼至絕境？”
程曦冷冷勾脣，“你對絕境的定義是什麼？死亡？生無可戀？失去心愛之人？”
“我認爲的絕境，是像當年的殷佳佳那樣，被一個男人害得不僅自己喪了命，還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喬盈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要我死？”
程曦將一份醫生證明扔到她面前，“恭喜你，懷孕三個月了。在你和丈夫正式離婚之後。”
要不是她讓佟曉禾暗中調查，程曦也不會知道原來喬盈盈已經懷孕，然後憑此推測出所謂的車禍根本是喬盈盈自己一手精心策劃的陷阱。
喬盈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忽然站起身，想要衝到程曦面前，“賤人！我要殺了你！”她這一刻已經失去所有理智，只想狠狠掐死程曦。她這輩子都被程曦毀盡了！
2008那一年，是程曦經過的所有歲月裡，最漫長，亦是最刻骨銘心的一年。
11月她將要參加世界舞者比賽。以當時的情況，程曦根本不可能在紐約城市舞團進行正常的練習和賽前準備。
於是，喬默笙出重金，將城市舞團的整個團隊請來了s市，一對一爲程曦進行賽前指導。
得到喬御成的允許，喬默笙讓工人將喬家主樓旁的一棟三層樓的客房全部打掃出來，供程曦練習，以及舞團的人工作和暫住。
比賽日程越來越近，程曦有了精神寄託，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玩命地練習。
她從來不記得吃飯的點，每次都是喬默笙走進來叫她。程曦的一日三餐，喬默笙從不假手於人，全部自己動手來。
程曦有些心疼他，對喬默笙說，“列個食譜讓工人去做好了。我又不是挑剔的人。”
喬默笙輕擁着她，“他們要準備家裡那麼多人的飲食，哪裡會記得嚴格控制油鹽和分量。”
到了晚上，喬默笙總會記得替她按摩雙腿。
洗完澡，他抱着她坐在牀邊，身體半跪在地上，一開始還很正經地用手。後來，便漸漸變了味道。
灼熱的吻落在她還有些溼潤的腳背上，然後是腳踝，小腿，關節。程曦的心隨着他的吻一點點地失去正常頻率，意識也慢慢地渙散起來。
迷離間，她感覺到喬默笙的吻流連在她的腹部，聲音沙啞地格外迷人，他問她，“看清我是誰嗎？”
程曦輕輕呻吟，一顆心彷彿已經來到咽喉處，令她完全無法正常說話，“喬默笙……”
隱忍了足足數月的一場情事，因爲程曦妖嬈出口的“喬默笙”三個字，瞬間失了控。
渴望的人又何止是喬默笙一人？相愛的兩個人，無論是靈魂還是身體，都是彼此渴望，彼此付出。
情感世界裡，惟有旗鼓相當的渴望和付出，才能真正長久，堅不可摧。
喬默笙在這方面不是非常富有經驗的男人。兩個人是彼此的唯一，亦是彼此最好的導師。
夜色如一塊綿延從無盡頭的幕布，襯得屋子的燈火柔亮迷人。程曦略顯生澀的吻慢慢在男人的脣齒間探索。
她在喬默笙耳畔輕輕低訴，“我沒有夢遊，你是喬默笙，我不會再認錯。”
他聽在耳中，抱着她的雙手一點點地收緊。
真好，她終於能夠在這樣的淒寒黑夜時分，如此清晰地喚起自己的名字。
他在她眼中，終於徹底真實，而不再是時而虛幻，時而清晰的一個稱呼。
那一晚，不知節制的不只是喬默笙，亦是程曦。牀榻溫暖，佈滿兩人深愛痕跡。一直到黎明破曉時分，喬默笙才終於擁着程曦安然入睡。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喬默笙轉身，發現程曦已經不見。他下牀走到窗邊，隔着窗戶，看到女孩已經穿着芭蕾舞裙在對面的屋子裡練習。
他無奈地勾了勾脣，完全拿她沒有辦法。
爲了讓程曦休息，喬默笙出錢，請舞團的衆人去s市觀光遊覽一天。大家歡呼雀躍。凱瑟琳在離開前悄悄對程曦說，“你的愛人迷人又多金，溫潤體貼，完全不像一般大男子主義的亞洲人。”
下午時分，送走了舞團的人，喬默笙不理程曦的意願，讓白姨把舞蹈房的門鎖了，“今天只許休息，不準再想跳舞的事。”
程曦很無奈地被他擁在懷裡，腦袋裡想起不久前凱瑟琳的話。他這叫沒有大男子主義嗎……
那時，程曦與殷佳佳一直保持着聯繫。2008年10月底的某一個週末，程曦在喬默笙的書房裡與殷佳佳視頻通話時候，正巧喬盈盈推門進來。
她一聽那一頭是殷佳佳，也沒有問一聲，就主動湊上去與殷佳佳打招呼。
兩人說了幾句客套話，又彼此問了下對方的近況，喬盈盈纔出去。
她離開後，殷佳佳擰着眉，“這人怎麼這樣？專往人家的傷口上戳。”
程曦知道她因爲喬盈盈的話想起了自己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孩子，於是安慰好友道，“去那裡領養孩子的都是家境富裕又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他的生活不會差的。”
殷佳佳頷首，雙眸中卻有抹不盡的失落，“小曦，我在舞團認識了一個美籍華僑，是個醫生。他經常來舞團看我演出，有時是一月一次，有時是兩週一次。”
“真的？”程曦笑，“多大年紀？人好嗎？”
殷佳佳，“大概三十多歲，人很斯文，話不多，但我與他吃過幾次飯，特別體貼的一個人。”
“那多好。”程曦由衷地說。
“可是，一旦他知道我曾經生過一個孩子……”
殷佳佳輕嘆口氣，“小曦，原來有時候，看不到的人與物不代表不存在。那個孩子雖然被送走了，可他將會成爲我這一生永遠丟不掉的一塊十字架。”
程曦聽了，心中惻然，又替好友覺得難過。她被沈磊徹底傷了一顆心，甚至連靈魂都在懼怕接受新的情感。
那個時候的程曦完全沒有料到，她與殷佳佳的這段對話，被悄然站在門口的喬盈盈斷章取義地聽了去。
那段時間，遠在英國巴斯的喬慕白，在喬子硯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用何遠腹中胎兒的血救了喬子硯的命。
那個嬰兒原本就是艾蘭在非法的情況下令何遠代孕的。這個嬰兒的存在，亦是喬慕白的默許。
他原本是打算用這個嬰兒來救治趙雅文。可是喬子硯當時命懸一線，輕重緩急間，喬慕白只得先救兒子。
喬子硯的命保住了，可喬慕白手上再沒有可以救治趙雅文的匹配血源。
當時安道爾王室已經傳出趙雅文病危的消息，喬慕白心急如焚。
但遠在s市的喬御成聽到喬子硯轉危爲安的消息卻非常高興，當即便領着喬家衆人坐專機飛往英國。
只除了喬默笙和程曦沒有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