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道亮光斬向即墨,每一道皆直指他的要害,威力猶勝之前。即墨感到汗毛樹立,這三道亮光殺機淋漓,徹底對他的生命構成威脅,並且避無可避。
劍未央不退反進,藉着之前的三道亮光被摧毀,大陣空門大開之際,直接從大陣中走出,竟也不管身陷大陣的即墨,徑直消失在前方。
轟!
即墨提戟直刺,問心戟戟尖與一道亮光相撞,燦爛奪目的爆炸刺穿迷霧,光芒四射,即墨身體搖晃,倒退三步。
第二道亮光緊隨其後,隨即殺來,威力更加強大,即墨匆匆抽取龍氣,塑造一條大龍,護在身體表面,並且將四大半道全部打出,在瞬間合一,倒退十步,終於穩住身,但第三道亮光已經殺至。
相對於前兩道亮光,這第三道亮光威力更加強大,這一道攻擊中竟然帶有道與法,大道轟鳴,亮光所過,所有一切都暫時湮滅,不復存在。
這是即墨遇到的最強攻擊,沒有之一,哪怕在江左,落入道合強者的道域中,即墨也沒有此刻這般心悸,這是死亡氣息。
轟!
亮光瞬間消失,即墨不但沒有後退,反而前進兩步,嘴角沾着鮮血,亮光臨體的那一瞬,即墨終於拼盡力氣,打開星河圖,躲進星河圖中,但也被亮光宣泄的氣勢擊傷。
亮光撞在星河圖上,星河圖不斷凹陷,形成一個漏斗一樣的尖錐,內裡空間幾乎被刺破,但好在亮光終於消散,星河圖頗爲堅韌,並未被亮光擊穿,隨着亮光消失,星河圖也緩慢恢復,那處凹陷慢慢消平。
破除最後阻礙,即墨提戟走出大陣,來到一個衰敗的廣場,地面上佈滿裂紋,刻畫的道蘊早已殘缺。回首望時,發現已走出兩百丈,離山腰上那一圈白雲不足三百丈。
前方是一串破敗的臺階,白玉砌成的石階已經損毀的很嚴重,僅僅還能看出那是石階,石階向上,隱入山的背面,連接入山腰,那被白雲遮蓋的山體上,有半角涼亭,之所以說是半角,是因那涼亭只剩下一半。
石階前有半面石碑,齊腰斬斷,上半面石碑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石碑上肯定刻的有道蘊,但不知爲何,已經被損壞。
劍未央正站在石碑前,擡頭緊盯臺階上的那些修士,山上至少有百名修士,有人矗立不動,有人許久跨出一步,劍未央也不回頭,只道,“已經有人上山了。”
即墨看着劍未央的背影,目光微冷,最終未出手,他殺不死劍未央。那大陣的攻擊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全憑保命手段的多少。
揮手將地上的碎石碑抓起,那塊石碑隨即慢慢復原,三個斗大的太古文字出現,隨着即墨收回靈氣,那塊重新粉碎落地。
“無量山!”即墨喃喃,心中震撼莫名,他曾在葉修文拿的古籍上看見過無量山三個字,那是一個禁忌,在太古時便是禁忌,莫非這是巧合,只是重名而已。
很有可能便是如此,畢竟那‘無量山’是在亙古矢荒,並且如果真的是那座山,極古帝城也不會將它扔在東賽場。
平復心神,劍未央已登上石階,卻矗立不動,奇怪的是第三層大陣並未被激發,即墨擡步走上臺階,臉色微變,這第三座大陣竟是如此。
眼前是一座大峽谷,谷中是炙熱的岩漿,熱氣騰騰,欲穿過峽谷,竟只能走岩漿上空的索道,那索道只有半指粗細。
即墨感到他的渾身力量全被壓制,反而六識在緩慢中不斷放大,同時放大的還有那種心中的恐懼。有一種歲月流逝的力量降在他的身上,腐蝕他的生機,這不是幻覺,這是歲月大道,如果不能走過去,註定會化爲骸骨。
這是一條生死路,戰勝恐懼之路,即墨突然明悟,各大聖地好大手筆,此次品石大會,陰陽世家妄圖培養第四代天師,各大聖地只怕也想培養出一個最強聖子。不過走不出這條路,恐怕真的會死在此處。
山上有原石,絕對是頂級原石,並且既然敢將這座山喚作‘無量山’,恐怕在東賽場,這裡一定是重地。
即墨提足踏上那條鎖鏈,谷底岩漿升騰,熱氣澎湃,衝在即墨身上,他心中不由生出一種畏懼,這種恐懼被不斷放大,他不敢再跨出第二步,甚至有收回第一步的打算。
鎖鏈在他眼前無限變長,沒入冥冥中,那種恐懼越發明顯,歲月大道作用在身上,即墨感到他正在緩慢蒼老,走上了一條凡人之路,似乎死亡隨時在接近他。
谷底岩漿沸騰,熱氣洶涌,即墨心中怵動,那岩漿定有瞬間將他吞噬之能,一旦生出此等想法,便在腦海中紮根,揮之不去。
即墨終於提步,向前跨出一小步,鎖鏈搖顫,發出嘩啦啦的清響,那種恐懼突然直衝腦海,侵佔心神,即墨跨出的腳步緩緩後移,就要收回。
“我看不透生死,我也不想死,但這世上多難事,豈能止步不前。”即墨沉喝,踏出的腳步穩定,鎖鏈跳顫。
轟!
轟!
轟!
即墨急急擡步,走出三大步,鎖鏈跳躍的更快,想要將即墨甩入岩漿中,那種對死的恐懼不斷放大,即墨感到心臟便要從嘴中跳出。
隨着即墨在鎖鏈上走出四步,在那破敗臺階上,即墨也跨出四個臺階,超越劍未央的兩個臺階。
蓬!
在此刻,有十幾人破開第二層大陣,進入此處。
……
“讓那些年輕人進入心魔路,不知可否是個正確選擇,畢竟那條路上死了太多人。”白髮老者提着手中黑子,久久不落。
心魔路,整個神州除魔亡陵這一大禁地之外,也只有荒亂的罪惡亡都,可以與之相比,這是一條斷路,十幾萬年前突然出現在神州,有人猜測其出自大帝之手,但來源無處考證,斷路通向何處,是否有彼岸,更無人知曉。
“每一人在不同時刻都有不同的心景,眼睛所看到的路,又豈是真正的路,心魔路不過開啓半段,能走到何處,是他們的造化。”棋盤對面坐着一箇中年美婦,她緩緩將手中白子落下。
“東賽場已經有人從心魔中走出,脫離心魔路。”端木拓觀棋片刻,待到二人說完,方纔開口。
“何人?”
“魔滅神!還有一個清秀青年,我竟看不透他。”徐觀道微驚。
神州那些隱世不出的名宿竟幾乎匯聚在這個涼亭,爲了下一盤棋。陰陽世家想要培養出當代天師,有人卻想培養出絕代聖子,甚至是當代大帝。
“張百忍只用半息走出心魔路,而太上忘情根本無心景,她的心中是空白。”有一個老人讚歎,同在一個盛世,這一輩人中的那幾人猶如明燈,耀耀生輝,讓人無法睜眼直視。
……
譁!
鐵鏈晃盪,跳躍甩動,即墨定神,那種恐懼不斷昇華發酵,前方是隱入冥冥不見的鐵鏈,後方是噴起數丈的炙熱岩漿,即墨感到他幾乎要被那種岩漿焚化。
“修行之路就如走鋼索,一步踏錯,便入深淵,我終走上一條只能一個人走的路。”即墨嘆息,“心中無象,何來恐懼,若有必勝信念,又怎會停步難前。”
“有生便有死,但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畏縮不前,死亡終究會來臨。”即墨感受着身上的生機流逝,越來越有體會,內心也更堅定。
小徑通幽處,只能一人走。
臺階殘破,即墨已走出三百餘臺階,近有一半,他走的不急不緩,越走越穩。
“一條窄路,終究是路。”即墨擡頭目視前方,發現在朦朧迷霧中,有一半山崖若隱若現,那是彼岸。
等到再擡頭,即墨已經站在半角涼亭下,那種生機流逝之感消失不見,力量重新迴歸身體。他克服內心恐懼,走出那條生死路。
擡頭向前看,發現涼亭下站着三個人,一個魔滅神,一個葉修文,還有一個竟是那個賭石輸給他的清秀青年,即墨微感驚詫。
涼亭懸在山崖上在山腰上還有一個廣場,廣場上擺着七塊巨大原石,被一個巨大光罩籠罩,那光罩上雷霆閃爍,不斷有大道的氣息宣泄出。
即墨腳下悄聲踩出一條大龍,離光罩還有十丈,便緩緩消散。他目光微收,這光罩太堅固,有湮滅一切的大道附着,他攻不破。
“有人死了,這已是第一百零九人。”魔滅神望着山下的衰敗臺階,不鹹不淡道。
“心魔路上死人很正常。”葉修文言語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已看破生死。
寶具閣幾人中,葉修文實力最強,幾乎要悟道,卻還在壓制實力,不願度天劫。
“這些老不死的下了大功夫,竟然將這條路隱藏在幕後。”
那清秀青年默默不語,即墨掃過他一眼,雖詫異,卻未去搭訕。
這時有人上山,他面貌普通,滿頭白髮,眼中卻帶着暴虐兇狠,正是白見音。
隨着白見音上山,陸續又有幾人上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