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戀中校
鮮血終會被泥土掩蓋。
任務中的傷員都由直升機送醫,軍醫一路搶救第一行動中隊的隊長,瞿承琛失血過多、傷勢又重,併發症引起生命衰竭……
他們做好最壞打算,聯絡還在開會的軍區首長瞿遠年。
另一邊在南法市,溫綿的手機鈴聲大作,電話那頭的是小吳,他說了半天,纔將中校的情況半遮半掩透露給這位軍嫂知道,隨後讓她與婆婆、小光在指定地點候着,到時會有軍區派直升機接他們趕往瞿承琛所在的醫院。
如此的興師動衆,當然不止因爲瞿遠年的軍銜擺在那兒,更重要的是連莊志浩都已趕往邊境,他在高空還抱着電話,衝國安的人直罵:“媽的,他是誰你們知道嗎!他比你們這些個破任務金貴的多了!人要是出事了,老子以後再不接你們安排過來的任務!”
溫綿自從得到消息,就像是在做夢了,看什麼都隔了層霧,說不出的感覺,她的肩膀早已垮下來,神情愣怔,倒還是不忘時時刻刻去安慰婆婆。
一行人剛下飛機,所有相關人員悉數候在門口,情況卻有些出乎所料,溫綿瞧見前面的停機坪圍了一圈人,這時小吳朝他們跑來了。
“怎麼回事兒?他現在怎麼樣了?”裴碧華拉着這孩子的手問。
小吳勉強一笑,神情有些異樣,又拿不準似得,“人已經到了,就在那架飛機上……”
此時溫綿也顧不得有什麼規矩,小跑着擠到人羣中,她終於見着躺在擔架上的瞿中校,那男人渾身都是傷,還有慘白的血色,身上已經插滿了各式各樣的管子,她覺得他看上去都快沒了生命跡象,這哪還像是活着的人?
眼睛酸澀,忽然之間,溫綿發現他的一隻手中還露出一截紅繩,那是她送的護身符嗎?
她呆呆地像是失去了靈魂,步履艱難。
求求你們,不要帶走他,他是英刃最優秀的隊長之一,他那麼了不起……
他的長槍一掃,八百米無人區。
她還想着要一如從前的與他親吻擁抱,她還想要握緊即使再難都不曾放開的那雙手。就這樣,歲月靜好,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後,她纔可以停掉下輩子還依舊愛着他的心跳……
病危通知書已經一單單地下來了,到處都是緊繃的面容與痛苦壓抑的呻吟。
老爺子說,瞿家的娘子軍都是好樣的,而確實如他所言,裴碧華垂頭低泣,哭腫了眼睛,可一看就是沒放棄希望,堅持着相信兒子會渡過危險期!
瞿晨光則更直接,溫綿從洗手間出來,就聽見她指着裴策的鼻子罵,“操你大爺的!裴策我告你!我二哥要有什麼不測,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你知道這只是我的工作。”
“我也早說過你該辭掉這損陰德的工作!當官感覺真那麼好嗎?”
裴策看了看眼前的姑娘,淚還沒幹,就拿眼神牢牢鎖着她,“我也早和你說過,除非我死,否則不可能。”
樓道里一溜兒七扭八歪地坐着受傷或者等待結果的戰士們,溫綿想這舅甥兩人吵起來也不是個辦法,她尷尬咳了幾聲,才緩解他們之間詭異的氣氛。
大家都在屏息,這時溫綿聽見了誰在啜泣。
他們早已不是愛哭鼻子的新兵蛋子,他們的眼淚是爲了隊友的犧牲。
小刀窩在角落,小聲地哭,心中只剩滿目的悲涼與憤慨,神聖的隊長如今危在旦夕,最好的兄弟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彷彿阿祥的笑聲還在耳邊徘徊,小刀心中滿是怒意與憤懣。
溫綿住過軍區大院,與他們有過面對面的接觸,加上了解過這些特種兵與瞿中校相處的方式,她想着不管如何總要試一試能不能安慰對方。
大屈與耗子他們在一旁蹲着,眼眶也都溼溼的,溫綿慢慢往前走了幾步,讓人始料未及:“幸好你家隊長現在還在昏迷,看不到他辛辛苦苦教出來的這些尖兵們,都有這幅慫樣。”
小刀一看是印象中溫柔體貼的嫂子,眼眶中泛起滾滾的淚水,手中的武器鬆了鬆。
“小刀,我還沒哭呢,你瞎起什麼勁?”溫綿那抑揚頓挫的嘲諷味兒簡直與瞿承琛如出一轍,“你們給我聽好了,現在就把眼淚收好,哪裡涼快哪裡呆着去!等瞿承琛醒了,我再讓他來好好收拾你們!”
彷彿是看見自家隊長在冷言冷語時那抹自負的哂笑,小刀愣了愣,還真不哭了。
溫綿攬住這小夥子的肩膀,這才柔聲寬慰他:“沒事的,傻小子你想呀,就算他這人想死,閻王爺敢收嗎?”
是啊,他們的瞿隊長別說是神槍手,就憑一張嘴都能罵的你跪地求饒還不帶半個髒字。
小刀擡頭,溫綿的眼睛裡只有沉着的堅定與慈悲的溫柔,他抓着她的袖子,潰不成軍。
“嫂子……”
“小刀,別哭了,我懂。”
她真的懂。
溫綿給了這個最值得尊敬的軍人一個感激的擁抱,他不止是頂天立地的特種兵,他其實只是一個才二十不到的小夥子啊。
瞿遠年在不遠處看見了先前一幕,他身旁的高官低聲讚許,“你們家承琛,真娶了個登樣的好媳婦兒啊!”
老爺子微微展容,皺紋淡去不少,“根正苗紅的瞿家媳婦兒,那還用說。”
後來醫生從手術室出來了,他見着瞿遠年的第一面,就覺得這任務壓力實在是太大,更別提這什麼裴策、莊志浩……一骨碌都是首長!
軍醫倒也識相,脫口而出第一句話就是:“他會沒事的!”
衆人長長鬆一口氣,卻聽醫生又補充:“就是還得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能不能挺過最危險的一關。”
裴策首先反應過來,“哦,他意志力屬於非人類範疇的,儘管放心。”
溫綿深深地呼吸,勉力讓自己振奮起來,她贊同裴小舅的話,也相信那個男人是不會輕易敗給死神的!
甭管你牛蛇神怪、魑魅魍魎,他一杆長槍射到你們生活不能自理爲止。
手術完畢,瞿承琛直接被送去重症加護病房,許多瞿教官的戰友們、手下的兵們身上都還穿着帶血的戰袍,就這麼或蹲或站在走廊裡,滿臉疲憊與焦慮。
溫綿看着這一幕場景,眼淚終於落了下來,無聲無息,卻洶涌的令人無法控制,灼熱、混亂、厚重的情緒壓在心頭,什麼叫做戰友情,比海深,她從這些男人眼裡看出了一種偉大。
這一刻她有些高興,真的真的,非常高興。
戰友攸關生死,他們是在用生命並肩作戰,他們以世間最寶貴的生命構築這份難能可貴、融爲一體的友情……這還不令人爲之動容嗎?
瞿遠年與裴碧華找醫生商量病情,談康復可能,溫綿在病房外扒着玻璃窗專心致志地看,那個人就躺在雪白的牀單上,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樣。
時間又過去好久,溫綿給嚴怡打電話說了下大致的情況,也不敢把病情描述的有多重,怕給母親心裡添堵。
而那些軍人們都被趕走了大半,醫院裡頓時安靜不少,她聽人說,這回要是瞿中校能熬過去,就該升上校了,要不是任務特殊,不能聲張,肯定還得給他記一等功妥妥的。
溫綿就想,這些都算什麼呀,即使對軍人來說榮譽是無比高尚,可她只要丈夫以後別再衝鋒陷陣,什麼危險都往自己身上攬。
每一個做妻子的,都有這樣自私卑微,卻無比尋常的想法吧。
這時護士跑出來說,你們要不放心的話,能派一個家屬代表進去坐着,他們醫生、護士也都在邊上守着中校。
裴碧華與丈夫對看一眼,這便推搡乖巧的兒媳婦,溫綿這才恍如大夢初醒,跟着那名年輕護士進了病房。
此刻,只要能見着丈夫的面,對她來說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兒!
已經分辨不清時針走了多久,白天還是黑夜對溫綿來說也不再重要,她守在病裡,實在累得不行就靠在發上頭睡一會兒。
忽然有人喊了喊她,溫綿急忙睜開眼睛,就見小光臉上寫滿期待地驚呼:“二嫂!剛纔我哥醒了!”
溫綿站起來,視線越過姑娘,在下一個剎那,就毫無徵兆地與瞿中校對上了目光。
他的瞳仁凝定在她的臉上不動,神情似有迷濛,還未完全醒透,呼吸器拿掉了,所以才能看清虛弱的整張臉。
溫綿的眼淚順着臉頰吧嗒吧嗒地流着,很快冷卻溫度,她的脣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她很想說,很想說,瞿承琛,我他媽的恨你!簡直恨死你了!!
五臟六腑都像被擠到了一塊兒,從得到消息後她就沒喘過一口大氣,心裡疼的麻木了,已經對外界任何事物都沒了感覺。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將她置於如此生不如死的境地。
可她又如何能夠這麼的開心。
愛情所帶來的喜悅,遠勝於與之相伴的負累。
溫綿擦着漫無止境的淚水,淋淋漓漓打溼滿臉,身旁的醫生也被軍人頑強的意志與奮不顧身的犧牲所動容,“人民子弟兵,了不起啊。”
是啊,彷彿他們揹負了人民多大的期望,就該多麼的偉大。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昨天真心想雙更了,一算我字數已經不夠……今天到下週五必須更二萬一,加上後邊還有其他榜單,我更到完結都不夠這些字數QAQ所以之後不可能雙更了,請大家諒解!好吧,還有人撒花花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