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章

靡靡之音 90章 夜殘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坐在旁邊不遠的夜摩雅露出和平時一樣“狡猾”的笑容,好像看好戲一樣的托起了下巴。而小七則從靡音進來開始,就皺着眉毛好像膠水粘住了一樣。靡音掃了一眼殿上的人,小母妃沒有位列其中,倒是方便行事。

果然西楚晁是懷疑的。就知道他不會那麼簡單的就表現出慌張,而且還在找機會倒打一耙。不過無觴不可能露出破綻,他和紫蓮的區別就連靡音也無法很清楚的分清。西楚晁就算知道他是無觴,也不會知道無觴就是皇帝。紫蓮是真是假都無關緊要。他懷疑的是另一件事:現在坐在這裡的太子,是不是那個被他關在安思府的太子?易容這種本事,他不可能沒有耳聞。那麼會不會是皇帝用這種辦法試探自己那?

紫蓮對這件聞所未聞的事情表現得只能算平靜,他只是扭頭看向靡音。還好影沒有出現,不然紫蓮很可能從進門的那一刻就暴露出和以前的不同。細小的侷促反而營造了恰到好處的緊張,使西楚晁心裡也是惶然一動,複雜感倍增。

只見靡音看向皇帝,笑盈盈的問:“可以嗎?父皇?”

就像刻意把從未綻放的花容月貌暴露在西楚晁眼底似的,語尾的訊問卻帶着不容懷疑的安心。皇帝微微點頭:“準了。”

從殿外擡上一張琴,放在正中。那琴和錦色雲染都不能比,過於普通。紫蓮向來對自己的琴藝很有信心,所以也就靜心下來,坐到琴後專心彈奏。曲子是應景的《春意鬧》,自然是到處一派喜氣逼人,讓人平添幾分愉悅。紫蓮的媚人用幾個眼神就能表現得淋漓盡致,只可惜堂上大臣們不敢明目張膽的對着太子的人流口水而已。靡音歪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的樣子好像在看紫蓮,其實眼角的餘光一直看着西楚晁。

他大概還是無法分辨。靡音可以聽出這琴音究竟差了幾等,但不代表西楚晁能聽出來。所以他更難分辨,臉色也愈見陰沉。一曲奏畢,自然滿堂喝彩。靡音也給了他一個笑意,紫蓮回視後,就跪下行禮,然後回到自己座位。

“舅父,不知可曾盡興?”靡音問向西楚晁。

“如歸故里,不知是客。”

“從安思府到夜都都未曾變過……看來紫蓮深得舅父歡心,不如就送給舅父可好?”

“靡音說笑了,怎能奪人所好?”西楚晁說是這麼說,但語氣中帶着一點要笑納的意思。這話就看靡音怎麼說,他若順水推舟,今晚紫蓮就得去西楚晁那裡;他若將話題拉回來,紫蓮就可以繼續在蓮香閣平靜度日。紫蓮依偎在靡音身邊,開始緊張起來。手指捏着靡音的袖擺,褶皺已經足以引起靡音的注意,但終究什麼都沒說。找一棵可以遮風擋雨的大樹並不容易,紫蓮不能抱怨自己所託非人。但心中仍有一絲期盼,身邊的人不會如紫陽閣的恩客那般無情。

“音兒,這紫蓮既然是你的人,楚晁又怎麼會和你爭那?”皇后說話了,端得是慈母嚴姐的架子,但怎麼聽都不是好話。

西楚晁點頭稱是,還說什麼現在不是享樂的時候,暗示國家危難匹夫有責。靡音心想,要不是你,國家哪來的難?

時間過的飛快,紫蓮侍候人喝酒作樂本來就是天職一般,所以西楚晁百般試探也沒有找到端倪,心中開始忐忑起來。這時有小太監送酒到他跟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壺。西楚晁立刻明白,眨了眨眼。等酒壺到他手中,他裝作不經意的摸了摸壺底凹進去的部分,果然有一張被疊得整齊的字條。塞進袖口,放在下面一看,是影的字。

諸事順意。短短四個字就像給西楚晁吃了一顆定心丸,讓他又增加了幾分信心。他收起字條,滿上水酒向自己的皇后姐姐敬酒:“祝姐姐諸事順意。”一聲姐姐叫的真是親切,靡音注意到他看下面的舉動,知道有些劇目就要開始了。

胖太監靠到皇上身旁,低聲念着:“皇上,時辰到了。”

皇上說:“移駕。”

到放焰火的時候了,皇上移駕,意味着各位大臣、還有皇子皇女都得跟着他浩浩蕩蕩的去院子裡受凍。奴才們都在外面候着,待主子出現就遞上披風。每個都是被毛皮簇擁得雍容華貴,但還是靡音最耀眼。他的披風是紫色,垂到腳邊的下襬還是看得多少次都不會覺得單調的銀白色蓮花,圍在臉龐周圍的是紫貂的皮毛,夜色中是濃重的黑色,但是偶爾有幾簇繞着他白皙皮膚飄蕩的絨毛可以看到一絲濃郁的紫色。他跟在皇帝身後,還不時的回頭等待紫蓮,一時間讓所有被他吸引住視線的人都無端端的怨恨起紫蓮。能被他的目光注視,似乎已經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御花園早已準備好供皇帝落座的龍椅和案子,等衆人到達,第一道火光正好衝上天際。下一刻就在天空燃燒,放出比星光璀璨數倍的美麗火光。一時間整個玄冥宮的人都仰天而望,就像忘記了整個世界。

“音兒……朕有預感你會回來,所以特意給你準備了屬於你的焰火。”皇帝的語氣溫柔而緩慢,慢慢呼出的白氣好像說得都是真實。靡音心裡暗笑,你怎麼會只是預感……

正說着,不斷躥升的火焰綻放成一朵銀光璀璨的白蓮,在黑暗中逐漸展開一層層的花瓣。又一朵白蓮綻放,緊接着就是好像一池銀白破水盛花,此起彼伏的開盡天涯水湄。恨不能佔滿天空的架勢讓王公大臣都驚訝萬分。誰不知道白蓮就是當朝太子的象徵,這有些普天之下遍開白蓮的架勢……皇上,你也不用把寵溺表現的這麼明顯吧?

“還喜歡嗎?”坐在最中心的兩人只把目光放在天邊,低聲交換竊竊私語。

“這種形狀很難做吧……”靡音覺得挺吃驚,因爲想把煙花做出蓮的形狀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身旁的人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鼻尖,笑着說:“真是沒情趣的回答。”

靡音才晃神,轉過來看他,笑着說:“喜歡。可惜馬上就有比我更沒情趣的人出現了。”

“要不是現在人多,我就馬上封了你的嘴,越說越煞風景。”目光流連在微微顫動的脣邊,明明不是紫色的瞳孔卻流露出同樣的情感。

“蓮花陣”過去,接下來是火樹銀花的圖案。可惜因爲剛纔的震驚,這場本來別具一格的焰火只留下了一個白蓮的傳說。一聲轟鳴,讓人不由得站起身來。衆人都以爲是放置焰火的地方發生了什麼,因爲夜空已經恢復寂靜。所有人都向對面張望,一時無聲。

不知什麼時候,隨侍的奴才已經全部被制服在地,暈了過去。從陰影中跳出的黑衣人列成一排,足有一百衆,都蒙面而且手持利刃。他們速度極快,各自朝向事先預定好的目標跑了過去。

“全都不許動。”一個聲音從剛纔巨響的地方冒出,靡音聽出那是影的聲音。

胖太監的脖子也被刀刃抵住,他顫巍巍的看了看寒光,馬上噤聲。

“你們是什麼人?”皇帝雖然還無恙,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離他越來越近的那個人,有着可以一刀斃命的手段。他的手指間有一隻玄色的短劍,可以作爲手刀,也可以作爲隨時飛出的暗器。劍鋒上有淡淡的青色光芒,似乎是啐了劇毒。

“我們?我們是想接管這座宮殿的人。”蒙面的男人有陰沉的聲調,讓人毛骨悚然。除夕之夜,玄冥宮的守衛森嚴。他們這麼多人已經進入,說明侍衛都不知消失去哪裡了。紫蓮縮在靡音身旁,怯生生的樣子就像被打折了腿的兔子。也不怪他,誰讓他聽到了原來主人的聲音。就像閻王的奪命符,已經近在眼前。

“想這樣就改朝換代?你是不是把這些想的太容易了?”

“改朝換代又怎樣?我只要我想要的,至於後事,自有人來料理。您說對嗎?皇后娘娘。”男人已經走到正座的兩人前,卻只向女主鞠躬。

皇后站起身來,慢慢的走下去站在那男人身側:“你做的很好。”然後拖着披風長長的後襬,緩慢轉身:“皇上,不要怪臣妾。”

“真是朕的好皇后。”皇帝的語氣中沒有一絲責怪和諷刺。

皇后淡淡微笑:“如果我們不先下手爲強,那麼遲早也會得到和家父同樣的下場。爲了西家,臣妾和楚晁不得不這樣做。”看到皇帝要起身的樣子,皇后搖頭:“皇上不要掙扎了,臣妾知道您功力深厚,恐怕無人能敵。所以剛纔的晚宴是臣妾特意要人準備的,也讓我們能更安全些。”

大臣們似乎沒有想到這一步,只有程遠揉了揉額頭,看着靡音,心想這就是你回來的用意?看着你父皇被威脅?剛纔那頓飯肯定有詐,難道你就看不出來嗎?可惜容不得他多想,劍尖再次抵在胸前。今年真是走黴運,這是第二次了。

夜摩雅和夜釋修都沒有多大的反應,似乎早就料到一般。靡音覺得他們兩個肯定是知道什麼,或許無觴事先有些暗示,已經讓那隻小狐狸發現。但小六卻忽然叫了起來:“母后!你在做什麼?”他難以置信的表情倒不是裝的。皇后不讓他知道,大概也是爲了他好。畢竟小六莽撞,恐怕會壞事。

皇后伸手:“孩子,過來。只要母后成功了,這位置就是你的了。”

“胡說!父皇還在那!何況我不是太子。”

“你母后說你是,那你就是。”西楚晁走到小六跟前,不顧掙扎的拉他出來。

“繞夢是你自己下給自己的毒?捨得小六爲你擔心,看來你也已經下定決心了。”皇帝支着自己的下巴,依然威風凜凜。

“以現在的形式,小六永遠當不上太子,也成不了皇上。那麼家父的遺願也沒有實現的一天。皇上,忠孝兩全的確很難,所以臣妾只能選擇更能保護西家祖業的方法。”

“漂亮的說辭。西楚瑤,朕的皇后你也做得久了,看來也要換人。”

“如今,還是皇上說了算嗎?”女人露出了更險惡的嘴臉,似乎被那句換人刺激了一般。她說:“其實以皇上的厲害,臣妾的確沒有把握能制住你。但臣妾找到了你的弱點。”

“朕的太子。”

“皇上很明白嗎……在強大的人也有不能失去的東西。你以爲臣妾看不出你對他的不同嗎?”皇后的眼神就像一柄刀刺向靡音,那份惡狠狠的仇視似乎已經不是單純意義了。幾乎脫口而出的,就是靡音必須埋在心底的秘密。靡音的臉色平靜,似乎只是觀戲的局外人。如果她不說,或許還有活得可能吧?

“你對他下了什麼?”

“早晚要死的人,到底因爲什麼而死還重要嗎?”皇后笑着說,面容可憎。

皇帝忽然起身,說:“既然這樣,那朕就沒有時間和你廢話。音兒的安危,比朕的樂趣更重要。”他走下龍椅高高的底座,徑直走到影跟前,說:“把他們兩個送進天牢。”

影在西楚晁和西楚瑤的震驚中,跪在皇帝面前,用他們從未聽過的卑微語氣說:“遵命,主上。”然後就是令所有人驚奇的情勢逆轉,原本指在各人心口的利刃紛紛改變方向,對準站在場地中央的兩人。小六的心情複雜,一方面爲了父皇的脫困,另一方面擔心母后的安危。可惜沒有他置喙的餘地,就聽父皇說:“西楚晁,你很會用人。用到了朕的人,也算你有眼光。”逆轉的形勢比焰火還快速,升空後就是黑暗。

說完轉身,對靡音說:“音兒,有趣嗎?”

“可惜謝幕早了點。”靡音起身,並沒有覺得身體有何不適,或許只是皇后虛張聲勢。他走近父皇,說:“找人把紫蓮送回去吧。”

胖太監立刻出去安排,恨不得馬上飛出是非之地。等紫蓮離開,皇帝已經散了宴席。那些驚訝就像焰火一樣,轉瞬即逝。留在所有人心中的,只是另一個夢境。

“是不是有點快?”靡音難得帶了點抱怨的說。

“哦?我不覺得。”父皇換回無觴的樣子,留在昭陽殿中。

靡音說:“起碼要讓皇后再囂張一點,才更入情境。而且西楚晁的反應也不夠,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麼。是不是因爲皇后說對我下藥的話那?無觴,你該等等,看她還能說什麼。”難得靡音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他的確認真的想過,甚至沒有察覺到無觴的笑意。

於是就聽無觴說:“那等會兒,我的動作會很慢很慢的。絕對讓你滿意。”

番外(下)

那天過後,夜摩雅消失了。而清雪之就像封閉了自己一般,連話都不肯說。他的沉默和平靜讓我多年後第一次覺得恐懼。如同消失。或者從未來過。我甚至懷疑這幾年或許只是自己的夢,因爲發着高燒所以一直沉睡,以爲自己雖然是孤兒但終於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可結果,卻讓人更惶恐不安。

如果得不到,或許永遠不會渴求。一旦擁有,就無法放棄。

於是我開始盼望夜摩雅的到來,哪怕早一刻,他都該來儘早來。因爲一直在等待,但他卻一直沒有出現。我只好差人去找他。得到的消息卻是他一直都在這附近,具體點說,就在我們所住的院子的隔壁。夜都還沒有徹底安定,但很明顯,夜摩雅已經不會像前幾日那麼繁忙。如果等待他來,估計我頭髮都要白了。清雪之一定是和他說了什麼,而我要做的,就是趁他沉默的時候,把這件事問出來。

夜深人靜。可惜沒有月亮。我走到隔壁的院子,卻被夜摩雅的侍從攔住了腳步。他們進去稟告,可是我知道,夜摩雅根本不可能出現。果然,侍從回來,帶的命令是齊王正忙,讓我以後再來。可惜,我根本沒打算聽他的,索性直接打暈侍從闖了進去。

“我就知道你不肯回去。”剛走到燈火通明的屋子跟前,就聽到夜摩雅的聲音。那語氣中有感慨,也有阻止。於是我停在門外:“你對清雪之說了什麼?”

“另一個約定,我不能說。”

“你爲什麼讓他殺人?”

夜摩雅靜靜的沉默後,說:“同樣的理由。不能說。”

“我必須問。夜摩雅,你出來。”

“清之學,我不能見你。”夜摩雅貌似嘆氣一般的笑聲比黑暗還要寂寥。“不過你幾乎已經問遍了我和他的約定。難道還不能猜到嗎?“

“他用幫助你解決紛爭交換你不許打擾我們的生活嗎?”還是不明白清雪之到底在想什麼,就算這樣和夜摩雅交談,他也依然沒有任何想法似的。“但夜摩雅,清雪之不見了。”

“不見了?”

“確切的說,他不肯說話。無論我怎麼叫他,他都沒有反應。”

咔噠。透過屋內的燭火,我看到夜摩雅已經站在門口。隔着木框上的薄紙,身影格外明晰。他的手大概是貼到了門栓,發出清脆的響聲。“清雪之,他有自己的決定。”夜摩雅說:“或許再過幾天,就恢復原樣了。”

“明明不這麼想……”我說着,走到門口:“我不想闖進去,畢竟你是齊王。”其實我顧忌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目前的態度。清雪之一定還能聽到他的話,所以我不想讓他有任何理由說出太殘酷的話語。

門終於被打開,夜摩雅穿戴得太整齊,就像隨時準備外出一般。他說:“雖然不是九五之尊,但作爲皇子,還是應該一言九鼎。我破壞了誓言,因爲你。”

“如果你不把這件事解決了,或許你連命都沒了。”

“你覺得你真的能殺了我嗎?”夜摩雅微微的笑意沒有一點殺氣,好像在開玩笑一般。夜摩雅的武功我只是略微領教,那時他似乎有些“謙讓”,所以究竟有幾成勝算我還不知道。“總要試試才知道有沒有可能。”劍是一直在手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不是要拼得你死我活的決鬥,我只是要逼他說些什麼。他也明白,所以就算我真的一劍揮過去,他也只是輕輕躲開。劍鋒貼着他的衣袖落下,陡然無聲。然後再次擡手,在寬敞的屋子裡只能聽到揮動的響聲。

殺了我並不能解決問題。何況你不可能殺了我。

但我知道他會阻止我。

我和夜摩雅交匯的眼神只是無聲的交流,他淡淡的默然讓四周清冷如冰。屋內的燭火因爲溜進去的風開始搖曳,夜摩雅的笑容已失去了安撫人心的效用,只會讓我的心越來越煩躁。舞起的劍鋒比雪花看起來還要斑駁醉人,我一心修習的劍法,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我想,爲了保護自己,或者保護清雪之。它纔有意義。還有多久?清雪之纔會出聲?

“夠了。之學。”終於等到的聲音讓我懷疑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聲音:“你沒有必要爲難他。”清雪之說道:“兩個人都一把年紀了,還非讓我出來勸架嗎?”

“終於肯出來了。”夜摩雅嘆了口氣,說:“一把年紀還鬧彆扭的人是誰?”

“你瞞着我和之學偷偷定了約定我還沒找你算賬那!”清雪之就像從來沒有沉默一樣,又自顧自的說話起來。

“那你是不是也該做些不惹麻煩的事那?被人用劍逼着,我這齊王做得也真是有聲有色。”夜摩雅抖了抖衣襬的褶皺,走到門邊,輕推開房門:“夜深了,我就不留你了。”

我悶了半天沒吭聲,這兩人唱的是哪一齣啊?

“小爺稀罕你這破房子嗎?”清雪之說着,就邁出了門檻。走出去兩步,沒有回頭:“我們的約定還算嗎?”

“當然。”

聽到肯定的答案,清雪之便乾脆利落的走出院子。

“之學。”

……

“之學。”

……

“你再不出聲我就不理你了。”清雪之呵呵的笑着說。

“之前我叫了你許久,你不是也都不願出聲的。”我就是敵不過他的糾纏。

“我只是要想些事情,而已。”清雪之說:“再說,你居然瞞着我和他定下那種約定。真是好孩子!沒枉費我這幾年教你。”

教我?教我怎麼吃喝嫖賭還是坑蒙拐騙啊?我眨了眨眼,說:“只是不干涉你的決定。這點要求就能換來固魂之藥,我覺得很值得。”我只做我想做的事,這是清雪之教的。

他輕笑兩聲:“我不是生氣那個約定的內容。只是討厭你瞞着我。之學,以前你是從不瞞我任何事情的。”他頓了頓,好像想起什麼:“當然,除了你的身世以外。你要知道,我就是這麼討厭的一個人。和你一起就覺得某天一定會離開,因爲不知那天什麼時候到來,所以想控制你,想知道你的一切,怕自己以後會後悔。我已經不想再錯過什麼了。”

大概事關他前世的身世,我聽得出神卻沒辦法出聲。我說:“我只是以爲,自己要錯過你了。真想控制我,那就別再做那麼令人恐懼的事。”

“要是能和你面對面的說話,我還真想抱住你不放啊……真難得之學能說出這麼撒嬌的話。做兄長的我真是很欣慰啊……”清雪之音調中充滿了感慨,說不出的感覺讓我忍不住輕咳一聲。不過兄長這個詞,倒是惹得頭皮陣陣發麻。

我按了按太陽穴,說:“你和夜摩雅也定了約定。和我有關吧?”

“我不告訴你!因爲我還沒有消氣。居然想到去殺了他引我出來?魯莽的可以!”清雪之哼了一聲:“雖然他態度親和,不過怎麼說也是王爺身份。要是真下令殺了你,你是要我和你同歸於盡嗎?”

“大不了你就投到別人身上。接着做你的少爺。”我假裝不在意的說。

“呸。剛纔撒嬌的人是誰啊?現在就貧嘴起來了。”清雪之開始解衣服,大概是要準備睡了。我鬱悶的想,你都安靜那麼多天了,還沒睡夠啊?結果好像失眠的只有我自己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我還輾轉反側。清雪之忽悠悠的說了一句:“我纔不去別人身上那。”

我剛冒出點喜悅的心情,他又一句:“還好你不是醜八怪,不然我一輩子都饒不了你。”

差點從牀上掉下去。

第二天天還沒亮,清雪之就張羅着要離開那裡。我問他去哪兒,他說要回月國。我說夜摩雅還沒有給我藥。清雪之很認真的說,他不需要。我愣了一下,也就作罷。匆匆忙忙的整理,然後就上路了。他一貫的任性,這次倒是還算小意思。只是清雪之又聒噪了一些。我想,許是前一陣子的陰影,讓他莫名其妙的開始緊張起來。

剛跨過夜國的邊境,天已經見黑。我想在眼下這個小鎮休息,可清雪之卻說要儘快趕回名離。馬跑得要吐白沫了,我正考慮要不要再買一匹的時候,眼前出現一個男人。我盯着他,他微笑着說:“我家主人有請。”

清雪之皺了皺眉,說:“我又不認識他。”

那男人說:“清公子肯定認識,是位故人。”說完就自顧自的接過我手裡的繮繩,做出引路的樣子向前走去。

小鎮不大,只有一條主要的街道,兩側有些酒樓飯館。鎮上做的都是邊境上來往貨商的生意。所以冒出不熟悉的面孔也沒有人覺得意外。兩人來到一個衚衕旁邊的小酒樓,那個男人指了指裡面,然後就牽馬去後院了。

屋裡安靜的很,只有一個背影坐在角落。顯然就是要找我的人。我走過去,坐在他對面。“有何指教?”

那張臉的確熟悉。雖然他長得算是普通平凡到掉進人堆就會掩埋住,不過確實是熟人。

“許久不見了。如我所料,清公子已經如此出色了。”

清雪之帶着嫵媚的笑了笑,說:“您倒是出人意料,沒有多大變化。”

“這地方簡陋,但卻清淨。適合說話。”

“有話直說。這錦色……我是斷不會還你的哦~”眼前坐的男人,正是當年帶着錦色尋找能彈奏的那個男人。幾年不見,卻依然是原來那張溫和的臉,富家的做派。些許不同的,只有語氣聲調。青樓有青樓的詞,別地有別地的語。只有清雪之,到哪裡都是他自己。

“我早就說了,錦色就是你的。誰都拿不去。”那男人笑了笑,毫不意外清雪之的反應。

清雪之手一直沒有離開裝琴的盒子:“那找我做什麼?總不會是敘舊吧?醉紅樓離這裡不遠,我也該招待您一下。”

男人說:“我在這裡等你,是要告訴你一件事。”

“請講。”進程倒是挺快,看來是件急事。

“用錦色殺人三次,琴主就會喪命。”溫和的好像問他吃飯了沒有,可是這短短一句話,讓我的臉瞬間慘白。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道該誰說話。

清雪之到底是妖精一個,只愣了一下就又恢復笑容:“瞧您說得,就是在樓裡我也只賣藝不賣身,怎麼會去殺人?”

那男人哈哈大笑兩聲:“的確。夜都兵變的事被控制的很好,所以旁人很難察覺,更不會知道有誰在處置那些叛變的禁軍。但是這世上的事情,只要有人做,就會有人知道。”

清雪之板起臉孔:“你究竟是誰?”能擁有錦色,能隨意將他送人,又能對宮廷內變了如指掌的人,怎麼會是安享富貴的普通商賈?當年清雪之也想問,奈何身份低微,又沒有人手。等他勢力崛起,這個男人早就不知所蹤。

男人說:“我只是來告訴你這件事罷了,沒有惡意。你年紀輕輕又風華正茂,不要平白送了性命纔是。我言盡於此,也算有始有終。”

清雪之說:“多謝。他日來我樓中,自當掃榻相迎,以報今日之恩。”

“好。”男人起身,緩慢的說:“這裡被我包下,你儘可以放心休息。齊王的人雖然跟了上來,不過這裡終究是月國,他不敢輕舉妄動。”

和上次一樣的神秘,男人說完就走了。

沉默了一會,清雪之忽然出聲:“媽的!小爺吃虧了。”沒等我問他,他又接着說:“早知道有這麼大副作用,我不把他齊王府都搬走纔怪!現在倒好,拿了一點點好處,差點要了小爺的命!剛纔那個混蛋也是,有這個規矩還不早點說?只說個不能殺人誰知道什麼意思啊?……”……以下省略無數句。

“只要剩下的兩次不用,就不會有事了。”

“笨蛋。我是擔心你才這麼生氣的。這是咱倆的身體!”

“你纔是笨蛋。你都不怕死,我爲什麼要怕?”

清雪之的手指在琴盒上敲了敲,然後站了起來:“走,我們回夜國。”

“爲什麼?”不是說去名離嗎?這時候回去就是自投羅網。“不是不和他見面了嗎?”

清雪之說:“以前兩不相欠,我自然不想見他。既然他欠了我這麼大一個人情,我當然不能白白饒了他。”有債不討,有仇不報,那就不是清雪之了。

我說:“走可以。但有個問題得先問清楚。”

“什麼時候婆婆媽媽了?說吧說吧。”

“夜摩雅怎麼把你哄到牀上的……?”我自己問完,自己都覺得尷尬,後半句基本上就是在喉嚨裡咕噥着說出來的。這話題,丟在心裡會把心都連累得腐爛,還不如早些問出來。你們是情人?朋友?還是什麼?總要交代個明白。不然下次又碰到這種情況,我該不該醒?要不要揍他兩拳?

清雪之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說:“我知道你遲早會問。”他捏了捏手指,說:“我是挺喜歡他的,可是你也知道身份這東西不是我說跨越就跨越的。而且,這原本是你的身體,如果親近個女人也就算了。夜摩雅是個男人,我總得考慮考慮你的感受。縱使是隻煮熟的鴨子,我也得任他飛了。”

喜歡?這詞讓他說出來可不容易,有點難以置信。看夜摩雅那態度,對清雪之也不是沒意思。只不過兩人磨來磨去,都藏了感情談起交易,生生的改變了初衷。

“我對他那型的最沒轍。怎麼罵都笑,又懂得進退。但你不喜歡他。”

“所以他不見我嗎?”真是好笑的決定……他早說的話,我一定會“儘量遷就”夜摩雅一下的。“你喜歡他就留在他身邊,我無所謂的。”

“就算我和他上牀?”

想想那情景,還真有點難以接受。我閉着眼睛:“頂多我睡覺。”

“呵呵,你不用擔心,在我沒把握壓倒他之前,他是別想再碰我一下。”

……我一直以爲清雪之是在下的……這句話沒說出口,不然肯定遭殃。看他意氣風發囂張跋扈,卻覺得果然還是這樣纔是他。

整件事的結果,就是夜摩雅和清雪之糾糾纏纏過了很久,關係都沒有進步。

誰讓你們都想在上那?我只能樂得睡覺。不過這次,我倒是不擔心清雪之會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