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十七年,在欽天監是當了好幾月監副的李文軒,可謂是倍受同僚們的尊敬。雖說他不是科舉出仕,功勳貴胄出身,但是卻有一個江西人的身份在。鄉土觀念極強的這一個時代裡面,同鄉之情那就是一種地域上拉幫結派,搞關係的資本和前提。
當年,張璁,桂萼就是因“大禮儀”之爭,堅定的站到了嘉靖一邊,並且幫皇帝是找出了理論上的依據才得以官場發跡。雖說桂萼是已經死了好幾年,但是張璁還活着。這桂萼可就是一名江西人,而曾經在官場上面還什麼都不是的嚴嵩也是借江西人的身份巴結過他。
在京城內官員們的眼中,禮部尚書嚴嵩是江西人,而內閣首輔夏言也是江西人。如今的李文軒不但是江西人,而且還是夏言不折不扣的真同鄉,而不似嚴嵩爲了高攀和討好夏言,非得認出一個小同鄉什麼的。混跡在這京城官場多年的官員們,沒有人會不知道嚴嵩的步步高昇是因爲有了夏言向嘉靖皇帝的舉薦纔有了他的今天。
不少看好李文軒的官吏們,不知道又從那裡得知他不但可以自由出入夏府,而且還是夏言的關門弟子。李文軒是已然被他們看成是官場冉冉升起的一顆政治明星,而他來欽天監這種冷衙門只不過是過渡一下,好爲以後的平步青雲做準備。所以,自從李文軒進入欽天監爲官以來,就沒有安排他幹過“雜活兒”。本來就感覺待在這裡很無趣,基本上就沒有多少事情可做的他,加上同僚們又特別優待自己,於是就閒的發慌。
這一日散了朝,回到欽天監衙門的李文軒,屁股還沒有坐穩,就被一個同僚是拉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而此人就是平日裡面和自己算是素有來往的正六品官正魯用。看了看左右無人的他,刻意壓低了聲音道:“中午,不知李大人是否有空?若是有,我們可去百味齋小酌兩杯。”
感覺到他今日有一點兒不對勁的李文軒,想必中午這一頓宴請,不會是隻喝酒吃菜那麼簡單。不好拒絕的他,正要答應下來之時,卻聽見一個極爲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這數月不見李道長,竟沒有想到你和鄙人在一起同朝爲官了。”
側轉過身的李文軒,自然而然的就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是看了過去。邁動四方步走向了他的錢明正是面露笑容。見到了熟人的李文軒,朝向他是禮貌的拱了一下手,微笑道:“我還以爲是誰?原來是錢大人你啊!什麼時候入京的?”
“有幾日了。我這一聽說你在欽天監出任監副,可就馬上過來了。”站在距離他三步之外的錢明正是停下了腳步。沒有打起官腔的他,擺出一副老朋友見面的口氣道。
“看你滿臉喜色的樣子,想必這一次進京是高升了。就是不知你在那裡任職?”沒有見他身穿着正四品官服的李文軒,卻留意到他身上是穿上了一套正三品的官服,故此有這一說。
雙手抱拳向左側是舉起來微微晃動了三下的錢明正,滿臉春風得意道:“蒙陛下擡愛,已經傳旨讓鄙人出任禮部右侍郎。”口中很是自然要說出“恭喜”之類話語的李文軒,感覺他的出現,絲毫沒有任何不妥。
心裡有數的錢明正,清楚自己這一次能夠連升二級出任正三品的禮部右侍郎,其中便是得益於自己迎合了當今皇帝,並且向他是舉薦了李文軒有功,所以纔有了這一次的擢升。當然,這也不是全部,畢竟自己政績還是相當不錯的。在大旱之年的地域內,就他的管轄的廣信府沒有生出亂子。
錢明正一個正三品的官,之所以屈尊降貴的來見正六品的李文軒,目的可不是簡單的爲了敘舊。一是,爲了搞好彼此的關係,畢竟兩人今後會同朝爲官;二是,清楚目前最受皇帝信任的臣子莫過於夏言,所以就想要投身過來。
當下,錢明正的頂頭上司,禮部尚書可是嚴嵩。早就調查清楚的他,不僅僅知曉嚴嵩和夏言的關係匪淺,甚至連李文軒和夏言的關係也是不一般的。既然三人是江西人,那麼私下不可能沒有往來。爲官多年的錢明正,憑藉經驗就可以推斷出李文軒,嚴嵩,就是夏言一黨。他們要是不結成黨派,那麼大明朝就沒有貪官污吏了。
當前的官場形式,便是有一種人人都想同夏言拉上關係。自己要是有了他這樣的靠山,官路才能亨通,而官位才能坐牢靠,坐得長久,更有機會再進步。腦子好用的錢明正不是不知道,自己要是冒然得去夏府拜訪,可就不是明智之舉了。要是碰了軟釘子,吃了閉門羹,那就有失顏面了,畢竟他好歹也算是一名大員。
雖說自己是正三品的禮部右侍郎,但是這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可是清楚的很。何況他既不是江西人,又不是夏言的門生,所以自己深感這搞好關係的事情就不太好辦。加上,官場險惡,黨爭不斷,沒有好靠山就可謂是舉步維艱。
今日,他可以是風光無限,高高在上,正三品的禮部右侍郎,那麼明日,自己就可以成爲黨爭的犧牲品。此番,他找到李文軒的目的,便是想要通過這一個中間人,達到牽線搭橋的目的。若是自己能夠和夏言等人結爲一黨,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錢明正的恩師張璁早就沒有在朝爲官,而是回鄉去頤養天年了。朝廷內真要是有一個風吹草動,最先遭殃和倒黴的還是像他這一類實力弱小的黨派人士。心如明鏡的他,佔着一個不錯的實缺,自然免不得被其他人所覬覦。
一直站在旁邊沒有得以再說話的魯用,一面聆聽,一面心想李文軒果然是大有來頭。自己要是有了他的引薦和牽線搭橋,那麼就不用再繼續窩在這清水衙門內養老了。下定決心想要離開欽天監的魯用,自然是有了一番自己的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