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玦絲毫不遲疑,快速朝着煙霧的方向連開了幾槍,待煙霧消失後,看到雪地多了幾滴鮮血,而那個男人,早已不見蹤影,才把槍支收起來。
轉身,快步朝跌坐在雪地上的傾城跑了過去。
“傾城……有沒有事?……傾城。”葉玦輕拍着傾城紅白相間的臉,拍去她肩膀的雪,擔憂地喊了幾聲聲。
傾城根本沒聽到葉玦在喊自己,眼睛無焦距地看着腳邊的鮮血,映紅了雙眼。就連腦海裡都是一片猩紅,男人的胸口,鮮血如泉涌噴出的畫面,揮之不去。
連小動物都沒傷過的她,居然殺人了。
葉玦看着她僵坐在冰冷雪地上,呆滯的表情,很顯然是被嚇到了,秀髮沾了些白雪,髮梢也沾了些血漬,葉玦竟覺得有種詭異的悽美。
溫熱大掌捧着她冰冷的臉,伸手輕柔擦去她蒼白俏臉上已冷半凝固的鮮血,卻只是徒勞,鮮血暈染了整張臉,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她那件米色的外套也被沾紅了……
伸手抓起地上的白雪,讓它在掌心融化成水,抹到傾城的臉上,一直重複着這樣的動作,直到替她洗去臉上的鮮血,才作罷。
他說過要護她一世純白的,卻讓她雙手沾了鮮血,剛剛在她口袋踹了一把手槍,是對還是錯。
“傾城,沒事了。”葉玦笑着揉着她乾淨白皙,還沾着雪水的臉,溫柔安撫說道。
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
過了半晌。
“我殺人了……血……阿玦。”傾城才擡頭,無措地看着葉玦,顫抖着蒼白的嘴脣,茫然又恐懼地喃喃自語。
擡手,食指擦了一下有些溼潤的眼角,看着指腹沾着因恐懼溢出的眼淚,還暈染了一絲鮮血,看上去覺得極其驚悚恐怖。
這比上次見莫洛斯的時候,那雙鮮紅的眼眸,紅色的淚,更甚,更令人恐懼無助。
“沒有……傾城沒殺人,都是我殺的。”葉玦有些懊惱地擦去沾在她睫毛的血水,沒洗乾淨呢,回家再洗一次就好了。
雙臂收回,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着急地把所有的責任包攬到自己的身上。
她無助的表情,茫然的眼神,恐懼的語氣……都令他的心臟被緊緊揪緊着,發疼得顫抖。
絲毫不介意再將她殺的那條人命算在自己頭上,因爲他的世界太陰暗、骯髒,纔想將所有不好的事包攬了。
他一直努力保護着她,不願讓她過於接觸現實社會的殘酷和污穢,只想讓她的世界一輩子保持極致純白,讓他陰暗的世界一直保持着那一抹陽光,他陰暗世界的指路燈。
這一次他的大意,讓她接觸這麼血腥恐怖的事,鮮血沾了她的白紙世界,她心底肯定留下了陰影,要多久才能忘卻今天呢,可是在心底,她依然純白。
“傾城殺人了......真的......咳咳......殺人了。”傾城有些瘋狂地驚恐大喊,被唾液嗆到,急促咳嗽着。
激動地搖着頭不願接受,感覺胃部糾痛得厲害,雙手用力想掙開葉玦的懷抱,卻堅如鐵枷,掙不開。
她成了殺人惡魔,這一地白雪都被她用別人的鮮血染紅,她的聖誕節變成了別人的血祭節。
“我說了沒有就沒有,真的。”葉玦心痛低吼着允諾,即使她雙手沾了鮮血,在他的心中,永遠都是最純白的她。
她殺人又怎樣,只不過是選擇救自己的命而已。只要她能活着,即使她是以殺人爲生,他也不介意。
那個男人,他絕對不會放過的。
“真的……阿玦,傾城是魔鬼……這雙沾了別人鮮血的手,好髒。”傾城顫抖着撕聲痛哭說道,溫熱的眼淚從眼眶流出,迅速變得冰冷。
身體被他緊緊抱着,幾乎快要窒息,很溫暖的懷抱。可是心底的恐懼和冰冷,仍沒有一點兒退散。
心好痛,好痛……上天爲什麼還要這般待她?她的家世背景,他對她的愛,她的親人,所有的一切……都被奪走了。
好不容易重新爭取回他的愛,可是現在,她自認的最後的一點兒純白都被鮮血污染了。
還拿去配得上他,這個比上神還要優異的男人。
“笨蛋,手髒了洗乾淨就好,傾城永遠是阿玦的天使。”低頭吻了下她沾淚的羽睫,心疼又深情說道。
他纔不在乎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只要他不承認,都不是真的。
傾城思索着葉玦的話——手髒了洗乾淨就好。
可以嗎?手髒了可以洗乾淨,可是心和血液髒了呢,要換掉嗎?
“傾城……配不上你了呢!”傾城低着頭,搖了搖頭,流着淚悽笑說道。
一個殺人惡魔,怎麼能與他並肩。
“永遠都不許說這樣的話,你只是殺了一個人而已。若說配不上,我纔是有資格說這話的人,我的人,比你多無數倍呢。”葉玦有些憤怒地低吼着她,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都不覺得有什麼。
這個現實的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她只是被他保護的太好,不知道現實殘酷而已。
“……。”
傾城沉默不語,認爲葉玦說這樣的話,是在安慰她,緊緊地抱着他,努力呼吸着他身上的氣息。
葉玦見傾城不說話,繼續道:
“我說真的,傾城的世界還是最純潔。知道嗎?十三歲到現在,這些年我殺人無數,我的世界早就堆滿了發爛的屍體和鮮血,與死亡爲伍,陰暗,骯髒……所以纔想要一直保護我的天使不被污染,我世界的陽光不消散……所以,我最愛的老婆,別太在意了,都沒事了。”葉玦輕柔撫着她柔軟的頭髮,溫柔深情地說着發顫的話,宛若最情深純潔的情話。陣向協圾。
“好……。”傾城把臉悶在他懷裡,點點頭,平靜地應了聲。
心底卻自始至終都認爲這是葉玦編制的謊言,讓她安心的謊言。不願讓他太擔心,他說沒事的,那就是沒事的。
只是……目光觸及那被被大雪覆蓋,若隱若現的鮮血。
真的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