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吧,魏忠賢沒有再追究我說天啓八年給他五百萬兩銀子的事兒了,至少這一年多可以省掉很大一筆開銷。”韋寶笑道。
本來韋寶還想給魏忠賢畫一張更大的餅,反正魏忠賢也活不過天啓八年,說天啓八年給魏忠賢一千萬兩銀子,兩千萬兩銀子都不是問題。
不過韋寶覺得五百萬兩銀子,魏忠賢應該已經能接受了,說太多的話,顯得假。
“那就好。”吳雪霞笑道:“只要省掉魏忠賢這方面的大筆開銷,我們的日子能好過一些。那什麼時候上遼東去?”
“兩三天內啓程吧,明天我先到夫人孃家去拜望一下岳父大人,然後和劉朝、胡良輔、紀用這幾個監軍太監商量個日子一起動身。”韋寶道。
“那我等會就讓人先去打個招呼去,我爹爹和大哥肯定高興。”張美圓開心道。
韋寶對張美圓微微一笑:“今天天晚了,大家都住在京城,再說我回自己老丈人家,不用那麼隆重,明天上午讓人去說一聲便可。”
“嗯,那咱們明天什麼時候去?”張美圓問道。
“中午吧。”韋寶笑了笑。感覺有個當英國公的老丈人好像也挺不錯的。
就衝着自己是英國公的女婿,那聲勢都不是一個四品官能比的。
英國公的女婿,換算成官員影響力來說,至少是一方封疆大吏,正二品以上大員的影響力,就是王爺也得買賬。
張美圓甜甜的答應了一聲。
當晚韋大人在張美圓的屋子睡了,少不得一番折騰。
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韋寶對於傾國傾城,知書達理,家世顯赫的妻子還是完全接納了,只是有時候會覺得有點對不住趙金鳳和吳雪霞。
韋寶與張美圓到了英國公府,已經得到消息的英國公府像是非常隆重。
彷彿回家的不是小姐,倒像是皇帝皇后來了。
甚至比皇帝皇后來了更加隆重。
要知道以英國公府和皇家的關係,就算是朱由校沒事的時候,忽然心血來潮跑到英國公府去吃頓飯,也屬於很正常的事兒。
這在一般的皇家人和皇家人之間是很難發展出這種感情的。
好比朱由校與堂兄弟,與福王家也是很親近的血緣關係,就絕對不會那麼親密,甚至因爲兩家曾經有過爭儲關係,而懷着戒備。
而英國公府世受皇恩,爲大明倚重,不僅是朝廷,皇家更是倚重,否則英國公張維賢也不能執掌京營了。
“爹,大哥。”燕天南舉止灑脫,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樣瀟灑卻不失禮貌的與張維賢和張之極見禮。
“妹夫妹妹快坐,回到自己家不必拘禮。”張之極也不管老爹端架子,首先熱絡的對韋寶和張美圓道。
韋寶呵呵一笑:“大哥幾日不見,氣色有點不好啊。”
“沒有吧?”張之極訕訕一笑,摸了摸臉頰,雖然吳三輔走了,但他是不缺玩伴的,每天喝酒青樓,玩個不亦樂乎。
韋寶笑道:“等會再和兄長好好敘話。”過去對張維賢道:“爹,怎麼不高興嗎?”
“怎麼會不高興?看見你和美圓我就高興了。”張維賢道:“小寶啊,我聽說你在山東殺了很多人、”
韋寶知道張維賢肯定會和自己談這事,淡然道:“也沒有多少,多是些土匪響馬。”
“你殺響馬是好事,可我聽說你殺了好些讀書人,這聲名可不好。”張維賢道:“做官一是爲官聲,二是爲老百姓,我知道你做事盡心盡力,都是爲了老百姓和大明朝廷好,可沒有人說你好,你做的再多有什麼用?”
張美圓聽父親有責備韋寶的意思,急忙道:“爹,夫君難得回家,別說了呀。”
“我說什麼了?”張維賢頓時更有些生氣。
“沒事沒事。”韋寶急忙打圓場,對張之極道:“大哥,你先陪美圓去說說話,我與爹單獨說一說就好了。”
張之極道:“爹啊,您少說兩句吧,小寶和妹子難得回家,這都到飯點了,不能吃完飯再說嗎?”
“我說什麼了啊?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呢,你們這一個個的。”張維賢氣呼呼道:“先開飯吧。”
“這就對了,您老人家就是,別成天跟個很多氣一樣。”張之極笑道。
“我還不是被你氣的?”張維賢也不想讓韋寶覺得他是針對韋寶,自己找了個臺階。
“行行行,都是我氣的行了吧。”張之極無所謂的陪笑道。
韋寶暗自嘆口氣,很清楚像張維賢這樣的傳統國公爺,張維賢是完全站在大地主階級的立場想問題的。
自己瘋狂打壓了河間府、滄州府、山東和登萊的世家大戶,就算其中沒有與張家關係好,有世交的人家,其中肯定也有很多傳聞傳到了張維賢的耳朵裡面,張維賢肯定是不高興,而且會感到不安的。
韋寶推行的是資本主義制度,爲了讓明朝小小的資本主義萌芽能開花結果。
這肯定要觸及傳統封建主義的利益。
其實在韋寶看來,他這趟雖然極大的打擊了河間府、滄州府、山東和登萊的地主階層,卻並沒有傷經斷骨,對於中小地主,韋寶還是比較保護的,頂多榨取了他們一半左右的身家,並不要命。
韋寶抄了不少人的家,多爲官紳,那些都是大地主階層了!
這些人最反對他,並且最有錢,不抄這些人的家,河間府、滄州府、山東和登萊老百姓們這個冬天會過不過去的!
所以,正因爲此,張維賢會對韋寶在外地的所作所爲有意見。
韋寶也似乎發現其實自己和張維賢這等真正的上層社會之間還很不熟,很容易冷場,不知道該說什麼。
也許因爲兩個人的年齡,經歷,差太多了吧。
主要是經歷。
韋寶在現代的時候雖然畢業多年,可做的都是最簡單的體力勞動,所接觸的層面都是社會最底層。
就比如現在英國公府這種高檔環境,韋寶仍然會有時候覺得自己還很不適應,不能真正做到那麼自然。
這是要靠時間積累的,環境是這樣,人也是這樣,接觸的都是有實力的人,社會中上層的人,當然,也包括社會底層的人。
張維賢的見識廣,而韋寶的見識狹窄淺薄,這些都是兩個人之間的隔閡。
當然,最關鍵還是階級立場之間的不可調和矛盾,還是對世界的看法不同。
這已經上升到世界觀的矛盾了。
張維賢不清楚,韋寶確是很清楚的。
中國資本主義萌芽大體可以分爲幾個階段。
中國早就產生了資本主義,至清代,中國已進入了商業資本主義發展時期。
中國封建社會經濟結構內部已經產生“新的社會經濟系統的苗芽”,“中國封建社會的體內,已經存在和發展着否定它的母體的因素了。假設當時沒有國際資本主義的侵入,中國這一封建社會,也可能有其自體內所包孕的否定因素的發展而崩潰,蛻化爲資本主義的社會的。
可是外來資本主義的侵入,卻截斷了這一歷史的階段,使中國經濟走上了半殖民地半封建而轉向社會主義的發展道路”。
中國資本主義發展的程度是有限的,只是某種量的變化,而不是質的變化。
當時手工業的經營還沒有達到工廠手工業的完成階段,資本主義生產方法沒有真正成熟。
到底什麼是資本主義萌芽,它出現於何時,原來學者大多主張明清說,後來又出現了唐代說、宋代說和元代說。
評價資本主義發展的程度和水平,明末至鴉片戰爭前,中國社會有沒有質的變化。
資本主義萌芽對當時社會的階級結構有無影響,明清時期是否出現了市民社會和市民運動,涉及到了絲織業、礦冶業、制瓷業、造紙業、榨油業、製糖業、農業等。
這些問題很沉重,韋寶原來也就是一個社會底層,根本沒有觸及到這麼大的課題。
但是韋寶現在作爲天地會這樣的組織的大牢,並且是唯一的大佬,他不得不考慮這些。
資本主義是一個整體性的歷史運動,而不是個別經濟現象。
只有從多方面多角度來研究資本主義的發生問題,纔有可能得到一個比較客觀的認識。
許多學者承認,資本主義的某些因素最早發生在意大利,有的學者認爲意大利“資本主義的因素早在11世紀就已清晰可辨了”。
“在威尼斯建立起來的制度一開始就提出了有關資本、勞動和國家之間關係的所有問題”。
隨後的經濟強國是葡萄牙、荷蘭,荷蘭最興盛時的船隊數量相當於其他歐洲國家的總和。
但是,資本主義的勝利果實並沒有被這些較早的歐洲強國所享有,而是拱手讓給了後來居上的英國。
資本主義之所以在英國開花結果,是因爲英國具備資本主義發展並導向近代化的綜合條件;其他國家之所以沒有在英國之前或與英國同時走向近代化道路,是因爲這些國家缺乏這樣或那樣的條件。現在有學者從英國所具有的特殊優勢來論證資本主義成功的原因,比較有代表性的觀點是工業革命,煤鐵資源,科學技術的突破等。
這些論證都有道理,但都只是說明了其中的一個方面。
由資本主義發展而導向近代化的英國模式的確有其特殊性,是其他國家所不能具備的,這就是它的環境優勢、資源優勢、市場優勢、發達的金融業、海外殖民的豐厚彙報、早發的工業化、伴隨工業化而迅速出現的技術突破和科學發明、知識的進步,包括人文科學與社會科學等等。
其他國家可能具備其中的一個或幾個因素,但未具備這些全部的因素,如意大利具備了市場優勢,但不具備資源優勢、工業化優勢等。
荷蘭具有環境優勢、市場優勢、海外殖民優勢,但荷蘭既沒有走向工業化一途,阿姆斯特丹的商業資本主義也很快在倫敦的工業資本主義的進攻面前敗下陣來。
法國則由於殖民地的過早喪失及工業化機會的錯過,使之在與英國的較量中甘拜下風,失去了爭奪歐洲第一把交椅的機會。
不難看出,英國所具有的條件得天獨厚,從這個意義上說,英國的確特殊,是個“例外”,世界其他各國則是常態。
英國經驗所體現的社會再生產擴大的普遍規律而言,它適用與任何國家或地區的近代化工業。
但是作爲一個具體的歷史現象,英國經驗又是非常獨特的,不具有普遍性,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英國模式對研究其他國家或地區近代工業化的發生並不具有普遍意義”。
經濟從不是孤立的。經濟活動場所也是其他實體文化、社會、政治的安身之地,其他實體不斷向經濟滲透,以便推進或者阻礙經濟的發展。
這些實體很難互相分開,因爲我們所觀察到的經驗實在,構成一個整體。
在15世紀後半葉,一切影響歐洲從中世紀轉變爲近代社會的因素和力量都在同時起作用,有時候它們甚至融合到一起,很難區分開來。這些力量是客觀條件、實踐和思想的混合體。
對比歐洲,尤其是英國的經驗,韋寶對明清時期的中國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對中國何以沒有發生資本主義也作出了自己的探索。
韋寶認爲明清以來科學技術的落伍是中國近代發展遲滯的主要原因。
由於人口壓力而導致的“過密化”是新的生產方式不能產生的根本原因。
中國過強的中央集權制度,以及缺乏以數目字管理的傳統,妨礙了中國走向資本主義。
中國江南能源匱乏以及輕工業倚重、重工業倚輕的格局,是中國走向近代化的重大障礙。
中國能源生產,主要是煤中動力問題的未能解決以及生態環境的惡化、人口的迅猛增加等因素導致了中西曆史發展的“大分流”。
其他的觀點還有很多,諸如中國過高的交易成本,如國家徵收的賦稅太高、貪官污吏的掠奪等、法律的缺乏、產權的不穩定,國家的強取豪奪、農村人口的衆多、地理位置的封閉性等等。
隨着在這個時代待的時間越久,韋寶其實有時候也是很迷惘的。
韋寶也有懷疑自己做的是否對的時候,似乎,他越是與皇帝,與魏忠賢,與張維賢這種超級大地主階層的想法接近,他做事就越輕鬆,成績就越大。
但是反之,與他們的道不同,韋寶的阻力就越大,很多時候會感覺吃力不討好。
所以,有時候,韋寶也是挺痛苦的,想着隨波逐流,混到最後,反正有韋家莊和遼南墊底,他割據做個軍閥是毫無問題的,他現在就可以回韋家莊去當軍閥。
誰都攔不住。
但是自己作爲一個重生穿越巨,如果目標只是偏居一隅當個小軍閥的話,韋寶自己都會有點瞧不起自己,覺得自己對不起自己作爲重生穿越巨,超越了這個時代所有人的見識。
畢竟自己很清楚歷史的走向,很清楚歷史以後會往哪個方向去。
韋寶不願意看到現在老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掙扎在生死線上。
也不願意在自己參與的這段歷史中,仍然像以前一樣,慢慢的走到滿清入關,慢慢的等着列強帶着堅船利炮過來轟開國門,所有人都做洋人的奴隸。
所以,韋寶即便是再矛盾,都沒有改過初衷。
對張維賢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是少接觸,可惜張維賢不行,這是自己的老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