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老年癡呆得厲害,跟人講自己寫過的小說,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句話具體是怎麼寫的。於是去書架上拿書來找,明明是自己寫的書,卻死活翻不到那一頁,於是乾脆上網百度……結果終於搜到了:“只要他對着我一笑,我覺得連天都會晴了。”
唯有少年時代,纔會這樣子滿心滿意地喜歡一個人,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歷歷心底。是最甜蜜也最酸美的小秘密,隔了十年八年翻出來,還是歷久彌新。想起來前陣子跟孟和平講,初戀跟所有戀愛都不一樣,或許你不可以跟初戀的人結婚,或許你人生會遇上更多更好的戀情,可是初戀就是不一樣的。它是一道傷,是照在少年時代眉間心上的白月光。
曾經聽說過一個朋友的朋友的故事,兩個人在大學之初交往,因爲家庭的反對而最終沒有在一起。過了很多年,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忽然的同學會,再見了面,也只是舉杯相逢一笑泯恩仇。吃完飯一幫人還唱歌、泡吧,鬧哄哄一個通宵。
結果第二天在機場,男的送走女的之後,伏在方向盤上號啕大哭。朋友向我描述,說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哭成那樣,怎麼勸都勸不住,也沒有辦法去勸。那時候我還樂呵呵地說,按照我們小言的寫法,女主角此時應該也在飛機上淚流滿面。
於是想起了孟和平,最後他送佳期走的時候,答應了佳期所有的條件。那麼多的不許,他一個個答應,最後也只是彆着臉望後視鏡,默默流着眼淚。
少年時代都曾有過肆意妄爲,我愛的人就是全世界,哪怕這世上所有的人與我爲敵,就是要愛下去又怎樣?
太癡狂,年少癡狂。
也曾有朋友問過我,你怎麼會把《佳期如夢》這麼一個完全虛構的故事寫得那麼像真的?我很臭p地答,那是寫作技巧的問題。其實最大的技巧是,這世上所有的戀情,都是真的。
只要我們用力地愛過一個人,只要我們曾經孤勇地與全世界爲敵,那麼我們總會懂得尤佳期。
當我們想起那個人的時候,是想起教室明媚的陽光,照在他襯衣上的淡淡影子,還是想起他轉着筆,漫不經心做着完形填空?是想起他在操場上孩子氣的一個側手翻,還是他嘴角微笑揚起的弧度?
夜深忽夢少年事,惟夢閒人不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