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奇怪的是,馬桶裡似乎被什麼給堵住了,海水衝了下去,反而水面漫了上來,有什麼黑色的東西在裡面飄着。
沒有燈,我什麼都看不見,手機電量早在這三天耗光光了,我正打算打開門勉強看一看,卻沒料到,外面竟然一陣巨大的喧鬧聲響起。
我開門的時候,阿紫正引着其他人進來:“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我就覺得她有問題!”
我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忍住不適,靠在牆邊冷聲道:“你們這一大撥人進來,是要到我這裡來搶劫?”
黑壓壓一片的人涌入,一下讓我的房間擁擠不堪,看起來幾乎所有幸存的人都來齊了,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
“搶劫倒不至於,只不過是又有人死了,冰櫃裡頭最先死的那個老太太整個都不見了!一定有誰在偷偷瞞着我們吃人肉!”爲首的男人說到“吃”字,艱難地嚥了口唾沫,“哼,人肉可以吃,骨頭可以扔掉,那吃剩下的,總會有線索吧?我們每一個人房間都搜過了,就剩下你的了,趕緊讓開!”
我只是一笑:“誰會那麼蠢,把吃剩的人肉藏在自己房間?這不是在告訴其他人,自己吃人嗎?”
“少廢話。”男人上前,推了我一把,他的手穿過了森夜擋在我身前的身軀,一股陰寒讓他大叫了一聲,猛地往後縮回了手,渾身像觸電一般直顫抖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有問題,有問題!”阿紫也大喊着,“我早就猜到,她是有海鬼在幫忙着的,否則她不可能神出鬼沒地殺了那麼多人!”
我眉頭一挑,臉上反而露出了笑意。
狐狸尾巴可算是露出來了,除了我們幾人之外,誰會做出這種既有海鬼又有活人幫忙的推斷?那就是兇手自己!
她側過身子,鑽過了我和門之間的縫隙,直奔洗手間。
“啊……”她的尖叫聲幾乎要把屋頂掀翻。
膽子大的幾個人都奔了過去,往洗手間裡一看,頓時有人乾嘔出了聲。
發生了什麼事?我一頭霧水的,從裡面衝出來的一個男人已經揪住了我的衣領:“你特麼的還有什麼話說!”
我剛皺起眉頭,阿紫用一根鉤子挑着個什麼東西,已經遞到了我面前,她自己捏住鼻子躲得遠遠的:“你還吃了個孩子!說,這孩子是哪裡來的!”
在我面前,是一個被懸掛在鉤子上,搖搖晃晃的小孩的頭顱。孩子的臉已經被泡得發白,黑色的頭髮貼在臉上,一雙大而圓的眼睛裡,瞳孔緊縮着,滿滿都含着痛苦。
我喉間一陣翻涌,其他在外面的人都尖叫了起來。
“你連小孩都不放過!”阿紫大聲地喊着,“你們如果不殺了她,那她會把我們整船的人統統殺死,統統殺死!”
男人們瘋狂了起來,在船上困了四天,沒有任何被救援的希望,食物和淡水已經耗盡,還有一個精力充沛的殺人魔,在暗處窺伺着他們,等着他們精疲力盡,落了單的時候,就從暗處衝殺了出來,把他們殺死甚至吃掉……
這種死亡威脅下的他們,在面對我這樣一個手無寸鐵的“假象敵”的時候,顯得格外地驍勇。
因爲現在是白天,更因爲現在房間裡只有我一個“人”,只要殺死了我,不管我是不是那個殺人兇手,他們都能在下一個被害者出現之前,把我給活生生的,理所當然地分吃掉!
因爲我“吃人”,他們當然也能用同樣的方法來處罰我!
我能看見他們發綠的眼珠子裡閃爍出貪婪的神色,我心頭一沉,剛想翻身出去,那些男人已經扯住了我的胳膊,以能拉倒我胳膊的力道往回扯着。
“放開我!”另外一雙帶着腥味的大手已經捂住了我的嘴,無畏地回視着我憤怒的眼神。
“反正都要死了,還算長得不錯,就給我睡一次吧,大家應該沒有意見的!”
男人說了這話後,人羣裡幾個男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在絕望的深淵裡,人醜陋的本性更加表露無遺,一看我的眼神恐懼了起來,男人們的笑容就更加地猥瑣了。
他們有好幾個人,一人拉手一人拉腳,竟然有人就要來拉我的衣襟。“啊!”那個伸手過來要拉我衣服的人,驚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像有自我意識一樣,一根根地移了位,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在他還沒意識到的時候,他的十根手指彎曲成了人類骨骼所無法完成的角度,幾秒之後,他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叫聲,鮮血從他的指節噴了出來,噴了他一頭一臉。
其他人都嚇極了,他們往後退了一步,其中一個男人已經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他啊啊地怪叫着,腹部在漸漸地扭曲,一節一節地被扭成了麻花的形狀,他口中噴出了鮮血,整個人仰面倒在了地上,雙眼圓睜,還帶着臨死前的無盡痛苦。
“真的殺人啦……”那些人做鳥獸散,我的房間裡一下人都跑得無影無蹤,只有我倚坐在沙發邊緣,心有餘悸地喘息着。
“不要去!”看着森夜要出門時,我用盡渾身力氣喚住了他,“我們已經中套了。阿紫硬生生把我們擺到了跟整一船人對立面的位置,這樣,就算有解救的機會,他們也不會讓我們知道的!”
森夜回頭,帶着極度的怒意瞪着我,他快步地走到我面前來,忽然深深地,就把我擁入了他的懷裡,很緊,很緊。
我反抱住他,脣角也在顫抖着。
那個小孩的頭顱還在,差點被人撕開衣服的威脅也還在,可森夜,更是還在。
“對不起。”他的聲音裡帶着哽咽,“沈眉,我現在才知道,我和一個真實存在的男人,有什麼不同。”
他這話,一下讓我的心都碎了。
他爲什麼有這樣的怒火,竟然罔顧鬼帝這個名頭的束縛,就是因爲,那些人竟然在他的面前公然想傷害我。他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鬼帝,可又怎樣呢?那些人不知道,我是他的女人,不知道他就站在跟前,就連想陪我出去曬曬陽光,對他來說都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