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話可說,看着韓月也回到自己的房間,我在唯一一張沙發上盤腿坐下,咬住下脣心裡還是不甘。
“你覺得我的判斷錯了?”我皺緊了眉頭,要是往常,一個女人祭出孩子來說服我,我鐵定早就因爲同類相惜軟了心腸,可不知道爲什麼,這次,我怎麼也相信不了這個阿紫。
森夜淡淡地道:“既然你覺得你是對的,那就證明給他們看。是狐狸,肯定會露出自己的尾巴的!”
我猛地擡頭看向森夜。黑暗中,他的黑眸閃爍發光着。我緩緩地點了點頭:“是的。而且有一個受害者,就肯定會有第二個的,不是嗎?”
森夜自然是不需要睡覺的,他守在我的身邊,讓我閉眼假寐着。沒有電,沒有光源,沒有時鐘,時間的流逝悄無聲息。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猛地被森夜輕輕觸醒了。他在我耳邊道:“她起來了。”
我一激靈,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一道黑影正躡手躡腳地走近房門,她回頭凝視着我,看着我有沒有什麼動靜,一邊悄悄打開了我設的門鎖開關,身子一閃,已經消失在了門後。
她的動作極其順暢麻利,明明白天我看着她幾乎沒怎麼吃東西,體力卻似乎比韓月還要好上幾分。
森夜和我對視了一眼,我們同時起身,也悄然跟在了她的身後。
一出門,我的頭皮就猛地一麻,在空無一人的甲板上,飄來了一陣空靈的歌聲,若有似無的直往我耳朵裡鑽。到底這大半夜的,是誰在唱歌?
我的腳步這麼一滯,面前早就看不見阿紫的身影了,她一下摸到哪裡去了?我忙回頭去找森夜,想讓他趕緊找找阿紫,他卻握住了我的手,就地一滾。
藉着月色,我這纔看見,在乾燥的甲板上,憑空出現了一串溼噠噠的腳印,這行腳印,正順着我和森夜的方向而來,而腳印的出處,竟然是臨近海邊的欄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
又有海鬼從海底爬上來了?難道我真的冤枉了阿紫,人是海鬼殺的?
我來不及思索,因爲森夜已經把我護在了身後,他渾身的鎖鏈猶如黑網一般,飛射而出,牢不可破地把我困住,而他自己,則飛躍而上,手裡多了一柄黑色的長劍。
我隔着黑網,只能藉助月色,看見他身子快速地飛躍,手中的長劍灑落一片耀眼的劍花,看得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他是正在和海鬼廝殺?
我因爲緊張而快速地呼吸着,忽然,我的脖頸一涼,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正勒住了我的脖頸,我的呼吸一下被止住了,胸腔疼得要裂開。更要命的是,是誰能這樣無聲無息地接近我?從背後勒住了我?海鬼嗎?
我奮力地掙扎着,雙腳在地上踢蹬着,發出了咚咚的聲響。森夜立馬回頭,看見了我的情況,就要飛躍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我小腹處衝出一道黑影,刷地一聲,身後的壓力陡然而消,我呼吸這才順暢了起來。劫後餘生的我快速地呼吸着,身子也無力地往後一靠。
“喀拉”一聲,身後的門應聲而開,我沒有防備,整個人往後一仰,腦袋咚地一聲撞得生疼。
鼻端嗅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我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卻發現自己按在地上的手也沾染到了血跡。森夜已經趕了過來,他臉色凝重:“又死人了。”
我連忙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登時,眼前的一幕讓我險些暈死過去。
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坐在椅上,雙目圓睜,嘴巴大張,她的雙手張開,呈現一副扭曲的模樣,似乎在臨死前還在和人做着殊死搏鬥。可是她雙腿以下的肢體全都沒有了,汩汩的血水還帶着溫熱的氣息,流了整整一個房間!
“啊!”我忍不住地尖叫了出聲,劃破了整個寂靜的海上夜空……
“死去的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一小時。”韓月替死者闔上了眸子,回頭看向其他心有餘悸的乘客,“死者也是一個人,所以才遇襲的。請大家不要隨意單獨行動。”
“意思是,如果單獨行動,要麼就會變成獵物,要麼就是兇手?”一個男人尖銳地提出道。
船上的人本來就不多,不到兩天死了兩個人,人心早就惶惶。尤其是女人們,表情就更加不安了。因爲現在死去的兩個人,都是女人。
“昨晚,昨晚……”阿紫卻開了口,“昨晚在兇案發生的時候,我正在甲板上。”
出乎我意料之外,她居然自己承認了。
隔着人羣,我默默地注視着她,只聽見她說道:“我想念我死去的孩子,一整夜都睡不着。我打開門出來的時候,就聽見了一陣歌聲……”
海上的傳說非常地多,加之泰國是一個和中國差不多神話化的國度,頓時剩餘的其他乘客都議論紛紛了起來。
誰都說,自己在當時沒有唱歌。
阿紫嘗試着清唱了一段,一個男人恍然大悟:“啊,這個啊,我昨晚也有聽見啊,我以爲是誰在睡前聽歌,就沒有去注意它了……”
“歌詞說的是思鄉的水手,在海面上漂泊,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到自己的故鄉,娶到心愛的姑娘。”一個老人聽了一段便脫口而出,“這是首很久遠的泰國船歌,現在年輕的水手應該沒有人會唱的了吧?起碼都得幾十年前的事了啊……”
“那會不會是……”一個女人害怕地道,“會不會是幾十年前在這片海里死去的水手在殺人?”
“有可能。”那老者連連點頭,“畢竟以前在船上死去的人都是海葬,加上船隻失事,在這海域上死去的人可真不少。”
所有人都驚恐了起來,他們尖叫着,紛紛抱團回了自己的房間,只剩下韓月他們幾個膽大的留下,把一地的狼藉給處理了。
天氣很熱,在那片血跡上很快就引來了嗡嗡嗡的綠頭蒼蠅。森夜卻蹲下,仔細地看着那片血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