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機艙裡的氣氛劍拔弩張,彷彿隨時都會引爆周邊的空氣。
厲時御冷沉的目光落在前面一輛直升機的尾翼上,帶着擦傷的拳頭緩緩收緊。
“殺黑蛇的機會我留給你,但至於安慕希,我不會再讓她回到你身邊。”
“厲時御,我曾想過成全你們,但是,你讓我很失望。”
“想必是我太高看你了,你根本,就沒有保護她的能力。”
顧卓揚的話一遍又一遍的衝擊着他的腦海,厲來冷靜自若的男人額頭青筋暴起,渾身氣勢爆發!
莫不是剛剛情勢不允許,他怎麼可能會讓顧卓揚把人帶走?
莫沉旭彷彿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怕他的背,安撫道,“老大,你放心吧,就算顧卓揚把大嫂捆在身邊,大嫂也不會愛上他的。”
說着,他給風塵使了個眼色。
“是啊總裁,我們都看的出來,夫人心裡只有您一個人,而且,咱們現在就去把夫人給搶回來。”
風塵和莫沉旭你一言我一語,卻並沒有降低男人身上半分的暴戾之氣,反而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的氣焰,他們兩乾脆識相的閉了嘴。
而另一架直升飛機上,顧卓揚正小心翼翼的幫安慕希處理着傷口。
此時,她身上還穿了一件顧卓揚的白色襯衫,襯衫雖然寬大,但安慕希的身材就像是個衣架子似的,穿什麼都好看,所以哪怕是這樣一件寬寬鬆鬆的襯衫,套在她的身上都是別有一股韻味,兩條細白長的腿裸露在外,休閒且不失性.感。
尤其是她此刻的烏髮還凌亂的披在肩上,素雅的臉上風塵僕僕,像是經過了漫長的掙扎,楚楚動人,惹人憐惜。
顧卓揚眸色沉了沉,像女孩子般好看的剪影微垂着,掩蓋了眸底一閃而過情愫。
這個女人,於他而言,就像是毒一樣,讓他任何時刻都能上癮。
“傷口很深,可能需要好好休養一個星期才能行動自如了。”顧卓揚一邊收拾藥箱,一邊低沉的說道,只是,聲音有點冷。
“謝謝……”安慕希低聲細語的應了一聲,想試着擡一下手,才發現真的好疼,疼的表情都扭曲了。
顧卓揚不悅的皺眉,“知道疼了?下次別在亂動,否則我就用一塊板把你的手釘住。”
安慕希怔然的看了他兩秒,突然覺得,他一本正經教訓人的樣子,蠻可愛的。
忽然,她跟想起了什麼似的,目光左顧右盼,似在尋找什麼。
顧卓揚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心底突然像是打翻了一瓶苦瓜汁,苦澀的味道漸漸蔓延至血液,跟着滲透骨髓。
“放心吧,他沒事。”顧卓陽從她跟前站起來,明明是在安撫她不安的心,聲音卻冷的刺骨,只是,那冰冷下的酸澀,她不懂。
永遠都不懂。
而比不懂更可怕的,是裝不懂。
聽着顧卓揚低冷的聲調,安慕希有些尷尬,畢竟人家冒險來救自己,可是她的心裡卻一直想着別人,她知道這樣不對,但是,她真的也無法剋制。
特別是,在她以爲厲時御要死了時候,那一秒的恐懼,如同整個黑夜朝她塌陷下來,將她深深的籠罩,不論她如何費力,都找不到一絲半縷的光亮。
以至於,她到現在才突然想起,顧卓陽,爲什麼會出現?
念及此,安慕希愕然的擡眸,看着那張陰鬱的,緊繃卻輪廓優美的側臉,疑惑的問道,“對了,你……怎麼會來?”
顧卓陽聽聞,卻是蒼白的一笑,“現在纔想起關心起我麼?”
安慕希咬了咬下脣,心生愧疚,“對不起……剛剛的情況太亂了,我一下沒有顧及那麼多。”
“是沒顧及那麼多,還是除了他之外,你再也顧及不上別人?”
“我……”安慕希一時語噻,又不敢看顧卓揚的眼睛,只能低着漂亮的眼睫,微略不安的把弄着手指。
她的沉默,她的不知所答,在顧卓揚的眼裡儼然成了默認。
頓時,一股怒火從心底竄升。
下巴,忽地一疼。
顧卓陽捏住女人尖巧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一字一句,如同撕咬着說道,“安慕希,你爲什麼就不懂得好好愛惜自己?你爲什麼總要那麼犯賤?不斷傷害你的人,你不懂反抗逃避也算了,還要不斷的倒貼,偏生對愛你的人視而不見。”
因爲太生氣,因爲太擔心,所以顧卓揚說話也犀利起來,語不擇詞,“告訴我,你的腦子裡裝的都是豬飼料麼?”
安慕希皺眉看着,不語。
她想,只要他能消氣,就讓他隨便罵吧。
反正,再難聽的話,她也都聽慣了,別人罵她都以忍得的下,更何況,是他跜。
就算他氣的要揍她,她也絕對不會還手的。
然而,女人一味的倔強沉默徹底激即怒了顧卓揚,手中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他看着女人漸漸破碎的表情,聲音冷冽,深沉的眸底如同突然劃過夜空的流星,在一瞬間劃破天際,飄渺,殘冷,又驚豔。
“我早就說過讓你離開他,你爲什麼不聽?如果你當初願意跟我走的話,現在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安慕希,你知不知道,你最大優點就是作死?”
“剛剛如果我不動手殺了葉菲然的話,你是不是還準備放過她?然後像她說的一樣等着她來找你索命?”
安慕希深深的擰着眉,下巴傳來的痛感讓她清秀額頭不禁滲出了一層薄汗,可是,痛苦的表情,在聽聞他說,他把葉菲然殺了之後,不由得怔了住。
漂亮的瞳仁一縮,安慕希一下子忘了自己左手手臂的傷,雙手齊力愣了將他的鐵腕給扯了下來,“你……你說什麼?”
話沒落音,便被手上的刺激得險些痛呼出聲。
她捂着傷口看着顧卓揚,剛剛,她是聽到了槍聲,但她真的以爲顧卓陽頂多也只是廢了葉菲然的手或腳什麼,她不知道,他竟然直接殺了她!
“你……你殺了她?”
“難道她不該死麼?”狹長的丹鳳眼輕佻上揚,顧卓揚揚聲譏削。
安慕希搖了搖頭,“她該死,可是你不該殺她,就算要殺,那也應該由我來動手啊。”
“你狠的下心?”
“我……我狠的下。”
“若你真的狠的下,當時又爲何猶豫,爲何恐慌?”顧卓揚冷冷的直視她,不願意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亦如,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瞭解她,疼愛她的機會。
“你不要問了。”安慕希站起來,隻手拍了拍疼的發漲的腦袋,焦慮的走了幾步,“不管怎麼樣,顧卓揚,你都不該殺她的。”
“然後等着她來殺你麼?”顧卓揚也不知道突然哪來的耐心跟她周旋。
“不是的。”安慕希解釋道,“我……我只是不想你爲我殺人,不值得。”
“顧卓揚,你的雙手不該爲我沾上罪惡,不該的。”
血,妖嬈且禁忌的東西,是罪惡的根源,她不想他的手被沾汅。
顧卓揚優雅的坐在沙發上,下巴微擡,深眸幽深的看着她,心裡原本緊繃着的弦,因爲她的話,終於放鬆了下來。
“我是不是該慶幸,你終於能有一次,站在我的立場爲我考慮?”他的聲音還是冰冷的,但語氣已經沒有那強硬。
高大的身軀站起來,他幾步靠近安慕希,溫熱的大手輕輕撫摸她的臉。
他日夜思念,卻終不得觸碰的臉。
顧卓揚心下苦澀,安慕希,你真的明白,愛而不得的滋味麼?
安慕希的身子突兀微微一退。
手,僵持在了半空。
顧卓揚的表情在頃刻間破碎,上一秒纔鬆下來的心絃,再次緊繃。
“對不起,我只是,不想繼續欠你更多。”安慕希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人聽的清楚。
她一直堅信,推開顧卓揚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說這些違心的話。
讓他誤會,讓他討厭,然後再讓他覺得厭惡的走開……在此之前,他不就是因爲這樣,所以沒理她了麼。
“顧卓揚,雖然你這次又救了我,但是,我真的一點也開心,我們之前不是說清楚了麼?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爲什麼還要來?”安慕希故作冷淡的說着,口吻更是淡漠。
只是,背在身後的手,已經握出了冷汗。
對不起,顧卓揚,這輩子,我真的沒有辦法迴應你的愛了。
但是如果有來生的話,我一定會,用盡一生來報答你。
安慕希的話,如刀子一般,一片一片凌遲着顧卓揚的心,俊臉,冷得徹底。
心裡的痛楚和不甘也在這一瞬間轉化成了無限的憤怒,整個人都開始凌厲起來。
不想欠!
又是該死的不想欠!
他們之間,是不是除了欠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交集了?
所以,她不是在心疼他爲她殺了人,而是,不想欠他更多是嗎?
安慕希,你夠狠!夠無情!
手背上的青筋,一點一點的凸暴起來,顧卓陽周身散發起暴戾的氣息,目光變得狠絕,連聲音都帶着冰川一般的穿透力,“安慕希,是不是如果我不愛你,你就不會對我如此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