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矛盾,心裡明明感激顧卓揚感激的要死,嘴裡,又不能言說。
是了,因爲,她負擔不起他更多的愛,她更不想耽誤他一生。
然而說白了,她不過一個凡人罷了,凡人,怎會沒有私心,凡人,又怎會不渴望更多的人愛?
她多麼慶幸,她可以得到他的喜歡的,她甚至想過接受他,想過利用他來忘記厲時御,只是,她終究沒有勇氣罷了。
因爲不能接受,所以,她只能狠下心,選擇去傷害他,想讓他知難而退。
愛,可以有千萬種方式,不愛,也可以有千萬中理由,要傷害愛自己的一個人,遠比想象中的容易,不是麼?
安慕希微微斂眸,修長的剪影掩蓋了眼底深沉的情愫,腦海裡,劃過昨晚,顧卓揚抱着她,低柔安慰的話語。
“別怕,有我在。”
“我會一直保護你。”
……思緒,萬千。
她不怕他不再愛她,不怕他恨她,只怕,她越是傷害,他越是偏執,只怕,有一天,她的堅持會被磨碎。
“小希……小希!”
“啊?”
頭頂突然吃了一顆暴慄,安慕希猛地從漸行漸遠的思緒中回過神,摸着腦袋,嘟着小嘴瞪着安長禹,模樣甚是可愛,“幹嘛啊?”
“是你幹嘛吧?關鍵時刻搞什麼神遊?”
“我沒有!”
“還狡辯!不過行了,快跟我說說你們當時的戰況,顧卓揚是怎麼把你救回來的?”安長禹一副八卦狀。
安慕希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說啊。”安長禹期待的眨了眨眼睛。
別說,安慕希這雙水靈靈的星眸就是像了安長禹的,雙眼皮特別明顯,睫毛又密又長,所以在眨眼的時候會顯得電力十足。
活像一個電眼娃娃。
“爸,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一個八卦的大嬸?”
安長禹斜瞪了安慕希一眼,“你這話爸就不愛聽了啊,我這不是關心你麼?”
“我知道你關心我。”安慕希頗爲理解的點頭,接着又搖頭,“可是,我現在不想說,因爲情況複雜,不過有一點我又必須要說。”
“那你還是別說了。”安長禹突然甩手,“肯定不是很好話。”
安慕希,“……!”
她怎麼覺得,她這爹越來越童齡化了?
“爸,我得說,你以後別讓顧卓揚管我的事了,再怎麼樣,就算我快死了,你都不可以再找他,聽到沒有?”
“爲什麼?”
“你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你到底是想撮合我跟誰在一起?”
安長禹一聽,瞬間陷入沉思。
“這個嘛……小希,爸這兩天也想通了,隨你心意吧,你想跟誰在一起,爸都幫你就對了。”
“真的?”
“嗯,比珍珠還真。”
安慕希莞爾一笑,上前摟了摟安長禹的脖頸,“爸,謝謝你。”
“嗯,應該的。”
安慕希,“……”
顧卓揚從客廳出來,一眼就看到那對相擁的父女。
薄脣一抿,三步當兩步的,就過去把人家父女給拉開了。
好生霸道!
安慕希看着顧卓揚,滿頭霧水,“幹嘛?”
“這話該我問你吧?”顧卓揚挑起狹長的眼尾,“出來這麼久,是在商量什麼逃跑大計?”
“要能逃得過纔是啊!”安慕希秒答。
男人眸色,一沉。
“不是,顧總,你說什麼逃跑計劃?什麼意思?”安長禹疑惑的問道。
顧卓揚張口想說什麼,安慕希立馬搶先一步說,“沒什麼,爸,你什麼回家?”
“你來定吧。”
“我……”
“她不會回去了。”顧卓揚雲淡風輕的打斷安慕希的說,繼而看向安長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你如果想跟着她留下的話,我也不會介意。”
“但別試圖偷偷帶她走,對你沒好處。”
聲落,攬過安慕希就大步朝客廳走去。
“放開!”安慕希小身板轉了一圈,脫離了男人的魔爪,看着他,俏麗的臉上染上怒意,“顧卓揚,他是我爸爸,麻煩你以後跟他說話放尊重一點。”
聲落,返身回去,挽起安長禹的手臂就走向客廳,一邊說,“爸,我回頭跟你解釋,現在,咋們別理他。”聲落,人也進了客廳。
留下顧卓揚獨自凌亂。
不過,他並不生氣,真的。
若是每天能這樣看着她,偶爾拌兩句嘴,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
晚餐的氣氛,有些詭異。
周溪文的熱情依舊讓安慕希招架不住。
“小希啊,這些都是你愛吃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謝謝顧阿姨,很好吃。”
“那就好,要多吃點,多補補身子,日後才能……”
“咳……”正說着,顧父顧北歐突然抵脣輕咳了一聲。
周溪文看過去,正好接收到他傳遞過來的目光,怔了一下,隨即立馬改口,“我的意思是,身體好才能活的開心嘛。”
安長禹呵呵笑了兩聲,接應道,“小希,還不快多謝顧阿姨的關心。”
“謝謝顧阿姨。”此刻的安慕希特別乖巧。
周溪文越看越喜歡,眼睛都要笑成一條縫了。
可顧卓揚就不是那麼樂意了。
畢竟她從來沒在他面前有過這副模樣。
晚飯後,周溪文把顧卓揚叫到了房間。
“來,坐好。”她把他按在沙發上坐下,轉而去櫃子裡拿來了藥箱,從裡面取出一支很小的藥膏,一邊說,“這個是我之前在國外帶回來的,對消除淤血有神奇般的效果。”
“不過,塗的時候要很用力,可能會有點疼,所以你忍着點。”
顧卓揚也不拒絕,低低的嗯了一聲。
臉上的力道的確很重,可男人竟也只是輕輕皺了下眉頭,反倒是周溪文時不時的倒吸一口冷氣,好像痛的人是她似的。
“那些混蛋啊,出手怎麼能這麼狠呢,瞧把我的帥兒子打的。”
顧卓揚眼角抽了抽,一本正經的揚脣調侃,“媽,我怎麼覺得你關心我這張臉勝過關心我的死活呢?”
“呸呸呸,說什麼呢。”周溪文輕輕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翻了個你別說胡說的白眼。
“別看我這麼淡定,其實我心疼着呢,臭小子,你到底是去哪裡救小希了?怎麼會傷成這樣呢?”
“還有,對方到底什麼來頭?竟然連你都敢打?!”
顧卓揚淡聲勾脣,看到周溪文突然泫然欲泣的表情,立馬長臂一伸,抱了她,“媽,千萬別哭,我逗你呢。”
他沒有允許安長禹把事情全部的真相說出來,就是因爲不想家人太操心。
m國。
莫沉旭的私人醫院,特v病房內!
空氣裡流淌着消毒水的味道,厲時御從沉重的睡眠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深邃的眸底黑暗一片,絲毫沒有剛醒的惺忪與迷惘,彷彿一睜眼,整個大腦的神經就開始緊繃。
他猛地的從牀上坐起來,鷹隼般的冰眸掃了一眼周圍,熟悉的環境讓他的臉色驟然一黑,如深潭古井,深不可測。
門,攸地被推開。
風塵和莫沉旭一前一後走了進來,恰好撞進某男獵豹般凌厲危險的眸子裡。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總裁……”片刻,風塵試探性的喊了一聲,然後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將手裡剛回去準備好的晚飯放到了牀頭櫃上。
“先吃點東西吧?”風塵懇請道,他昨天被打暈到現在才醒,胃早就空了。
厲時御不應聲,一雙漆黑的眸子在柔光下投射出幽幽的冷意。
無聲的壓迫感強壓襲來。
莫沉旭打了寒戰,但很快又讓自己迴歸了鎮定。
這是他預料之中,厲時御的憤怒。
他知道,他在等他給出一個交代。
莫沉旭面不改色的走進去,手裡拿着的,是厲時御胃部的檢查結果。
“先吃飯吧。”他拉開牀邊的椅子坐了下去,無視了那道恨不得殺死自己的目光。
“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也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先吃飯,身體好了才能解決問題。”
厲時御下巴微揚,凌厲的氣息包裹着整間病房。
然而很意外,他這一次卻難得沒有發作。
看着他乖乖吃飯的樣子,莫沉旭總算鬆下一口氣。
換了以往,這暴君肯定會把能砸的東西都朝他毫不手軟的砸過來。
不想,厲時御吃着吃着,突然胃裡一陣翻滾,接着乾嘔,再接着剛喝進去的湯一下子全都吐了出來。
臉色瞬間青白交替,看來吐的十分難受。
“總裁……”風塵一時未解,慌了,以爲是自己的做的飯菜難吃到讓總裁吐了,立馬狗腿道,“總……總裁對不起,我立馬回去重做,要不我去讓你經常去的餐廳準備,您看您想吃……什麼?”
厲時御半躺在牀上,臉色有些蒼白,他冷冽的掃了風塵一眼,“出去!”
風塵滿臉苦瓜狀,灰溜溜的出去了。
帶上門的那一刻他還在想,自己的手藝有這麼爛麼?之前不是吃的挺好的嘛?
風塵一走,厲時御刀子一般的視線便落在了莫沉旭的身上。
“說吧,我的病。”
他突然開口,聲音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無關痛癢的態度,好像,問及的並不是自己的生死。
莫沉旭的眼底閃過一絲意外,“你知道你吐不是因爲燙難喝?”
厲時御瞪他。
僅一眼,猶如寒風入侵。
莫沉旭沒敢在跟他打馬虎眼,嘆了口氣說,“行,既然你有自知之明,我也好跟你解釋。”
他把手裡的報告替給厲時御,一語中的,“經過這段時間的診斷,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現在的所有不良反應,都是,癌變的先前症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