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再一次劃破夜空,就在安慕希以爲真的會和顧卓揚命喪於此的時候,遲延和簡易帶人氣勢兇猛的殺了進來,敵方防不勝防,短短的兩分鐘就全體陣亡。
放眼望去,遍地的屍體,血流成河,原本溫馨雅緻的客廳,轉瞬間彷彿成了屠場,殘暴血腥,濃烈的腥味讓人作嘔。
而安慕希早已麻木,頹廢的坐地上,懷裡緊緊的抱着不省人事的顧卓揚,表情呆滯,眼神空洞,如同一懼沒了靈魂的軀殼……
頹廢的夜,一道道驚雷不絕於耳的嘶吼着,彷彿是老天歇斯底里的悲鳴。
客廳門口,安慕希捲縮在牆角,抱着雙膝,任雨飄灑肩頭,淚縱橫面容,昏暗的燈光下,那嬌小瘦弱的身板讓人情不自禁的想去憐惜。
腦子裡一遍又一遍的迴盪着顧卓揚的話……
“安慕希,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你若死,我必亡。”
“我這輩子,只會爲你一個人做傻事。”
“只要有我在,我就不會讓任何傷害你。”
“安慕希,對不起,我可能……再也保護不了你了……”
“除了我哥,你知道還有誰想讓顧卓揚死嗎?是厲時御,我現在能站在這裡全是他的功勞!”
……
記憶如浪拍打礁石,不停的撞擊着腦海深處,安慕希抱着膝蓋的雙手忽然一點點收緊,指甲扣入掌心,渾身麻木的她卻不覺得疼。
沁滿淚水的眼眸裡,漸漸融入了雨夜的淒涼……還有一絲悲憤。
厲時御……爲什麼?
到底爲什麼!
單薄的肩顫抖着,頭頂的光突然一暗。
安慕希下意識的擡頭,模糊的視線裡,簡易撐着傘,站在她的身後。
“進去吧,在這麼呆着你也該倒下了。”
安慕希吸了吸鼻子,卻沒動,只是想要說話,喉嚨竟干涉的發不出一個字來。
“我知道今晚的事對你衝擊很大,可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就只能選擇面對,安小姐,我相信你是一個堅強的女人。”
堅強的女人?緩緩,安慕希突然揚脣苦笑,連嚥了好幾口口水,才勉強說出話,聲音卻嘶啞的不像自己的,“簡醫生,你看錯了。”
簡易微愣。
“我一點也不堅強,我一直活在別人得保護傘下。”哪怕是曾經的厲時御也好,顧卓揚也好,言言,還有幾次給她治病的莫沉旭……她一直受着別人的照顧。
反之,她卻從未好好保護過一個人。
“簡醫生,你知道嗎?顧卓揚視我如命,可是我卻只能一次次,眼睜睜的看着他受傷……”
眼睜睜的看着他倒下,看着自己無能爲力。
簡易深呼一口氣,語重心長,面色凝重,“世界上很多事情和災難都是我們無法預料的,生老病死,一切皆是定數,即便再費力的掙扎,也無法扭轉註定的結局。”
“安小姐,你不必過於自責,只要顧總需要你的時候,你能在,便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雨,下了一整晚,彷彿是要將這個世界的骯髒洗淨,卻始終洗不掉已經凝固在安慕希心底的悲涼。
她一夜未眠,寸步不離的守在顧卓揚的牀邊,一顆心提着直到天亮,依舊沒有任何睡意,目光一直鎖在牀邊的儀器上,生怕錯過他心率的任何變化。
後來簡易來了,她才決定出去辦點事情。
這裡是顧卓揚的另一棟別墅,比公寓豪華氣派多了,安全設施也是一流,還有專門的醫護室,醫療設備也都是國外進口。
安慕希不明白爲什麼顧卓揚之前不住在這裡?如果住在這裡說不定能避免很多的危險。
對此,遲延解釋說,這棟別墅顧家的人幾乎都知道,因爲顧總快三十了還沒談過戀愛,家族的人爲了試探他取向正不正常,所以總是動不動的往他房間裡送女人,顧總忍無可忍才搬了出去,選擇了一套簡單的公寓。
從那以後顧總的出行更是低調,顧氏家族的人幾乎都沒在見過他,以爲他移民國外去了,沒機會搞事,顧總這才得以清靜。
安慕希聽後,默默的感嘆,是不是身居高位的獨生子,都無法自由的掌控自己的人生?
林靜的屍體是安慕希和遲延一起去火化的,他們把她葬在了市裡最好的墓園。
看着墓碑上慈祥的笑臉,安慕希的腦海跳過昨晚林靜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模樣,心臟緊縮着,如同被一股繩無情的勒緊,強裝的平靜在過去相處的記憶衝擊下,一點點被瓦解,視線越發模糊,安慕希雙膝一彎,跪下去,連瞌了三個響頭……
遲延靜默的看着,無比揪心。
可憐了一條無辜,又善良的生命。
安慕希這一跪,便是半個小時。
從昨晚到現在,眼淚幾乎都流乾了,顧卓揚的危在旦夕,林靜的慘死,都讓她不敢閤眼,眼睛已經腫的不像話。
“林姨,你放心,只要我還活着,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一夜雨水的洗禮,今天的空氣格外清新,清風拂過那張掛滿淚痕的小臉,烏黑的發隨風飄揚,安慕希一身黑色的喪服,遠遠望去,唯美悲傷。
她強撐着發麻的腿,緩緩站了起來。
可還沒站定,眼前忽然一黑,這可把遲延嚇壞了,忙上去扶住她,“安小姐!”
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
安慕希迷迷糊糊的,頭痛欲裂中,外面隱隱約約傳來對話——
“到底怎麼回事?一夜不見,怎麼又是顧帥哥命懸一線,又是木頭希貧血休克,又是搬家的,這到底特麼的發什麼事了?”
“方小姐,你冷靜……”
“我特麼的怎麼冷靜,木頭希是我最後的朋友,她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我也不活了。”
“遲延,你老實告訴我,昨晚……他們是不是被襲擊了?是誰?上次想殺顧帥哥的那夥人嗎?”
方言言迫切而又擔憂的聲音敲擊着安慕希的心房,蔥白的手揪緊着錦被,她嚥了咽口水,努力平復着胸口的跌宕,冷靜之中透出幾縷無法剋制的哀傷。
“方小姐,這……”
遲延想說什麼,可真的也無從解釋,正糾結着,門咔的一聲開了,門口的幾人同時看去,對上的是安慕希蒼白的臉。
“木頭希……”
方言言看着她,心裡一陣陣泛酸,忍不住溼了眼眶。
她不懂,怎麼也不懂,你看,她多瘦小,明明是一個弱不經風的女孩子,也明明是該好好享受青春的年紀,她卻怎麼比任何人承受的都多,那些生命中各種所不該承受之重,都無情的壓在了她的身上。
她明明只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在平凡人而已啊,爲什麼老天爺偏偏對她那麼殘忍?
“哭什麼?我又沒死。”安慕希故作輕鬆的捏了捏方言言的臉,接着又替她抹去臉頰上的淚水,“別哭了,醜死了。”
方言言吸了吸鼻子,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興致勃勃的懟她,可是現在,她心疼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對了,這件事顧阿姨他們知道嗎?”安慕希忽然想起什麼,轉而問遲延。
遲延搖頭,“我和簡易商量決定,暫時先不告訴夫人他們,昨晚的現場我們已經連夜恢復原樣了,夫人就算是去了公寓也看不出什麼。”
“安小姐,暫時你就和顧總呆在這裡,若夫人問起來,我會說你們去旅遊了。”
安慕希垂眸思忖片刻,“事已至此,也只能這麼辦了。”
簡易從顧卓揚的病房出來,神色略微凝重。
“簡易,顧帥哥怎麼樣?醒了沒有?”方言言第一時間就衝上詢問。
簡易沉重的目光掃了前面的幾人一眼,最後定格在安慕希不安的臉上,輕言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之前的傷口復發感染嚴重,,這次又……”簡易的越說越沉重,“一時半兒可能醒不來。”
字如針尖,扎進安慕希的心底,垂在兩側的手輕微顫慄着,握成了拳頭,彷彿這樣纔不會讓自己失控,“簡醫生,他的頭沒事吧?”她親眼看到那個黑蛇的弟弟一拳打在了他的腦門上,要不然他當時也不會那麼快失去意識。
她還以爲,他死了……
“暫時沒檢查出什麼問題,具體情況還得等他醒來再觀察。”
不想,簡易話爲落音,樓下客廳的門徒然被打開,遲延反應過人立馬就從身上掏出槍對準了樓下。
衝進來的祁紀和凌依可被嚇的立馬剎壓原地,祁紀更是本能的舉起了雙手,木納的問,“臥槽!幹嘛幹嘛?自己人!”
遲延快步下樓,確定外面沒有閒雜人之後,關上門,這才收起了槍,“抱歉,祁少!”
祁紀拍了拍的肩膀,“沒事,我理解,你這警惕性值得表揚。”
樓上的人跟着緩步下來,安慕希看着凌依可的表情,猜到她肯定又要找茬,不想跟她吵,她轉身走進顧卓揚的病房。
“站住!”
凌依可厲聲呵止,帶着火氣快步上樓,滿臉怒意的瞪着安慕希,下一刻,伸手就是一巴掌……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響聲給震懾到了。
“害人精!”凌依可揪住安慕希的衣領,憤怒的咬牙切齒,“你是不是要把顧卓揚害死你才甘心?”
“喂,你胡說什麼?”姐妹受了欺負,方言言也是怒氣衝衝,上來就推了一把凌依可。
見情況不妙,樓下的男人也都上來了,祁紀扶住凌依可,冷冷的看着方言言,“不想死就別給我動她!”
連奕坤一聽,長臂一伸就將方言言護在身邊,冷笑,“動了又怎麼樣?”
剎那間,氣氛劍拔弩張,誰也不讓。
安慕希心力交瘁,忍着臉上火辣辣的疼,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默不作聲的越過他們準備離開,豈料凌依可並不罷休。
擋在她面前,手指着門外,呵斥,“滾!”
“你沒有資格繼續陪在他的身邊!”
“安慕希,趁我還能控制不對你動手之前,立刻給我滾!”
安慕希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目光清冽的如同冰川那般,一秒,兩秒……凌依可的勢氣受到了最直接的挑釁,莫名變得有些心虛。
只因爲,她從來沒有在一個女人的眼睛裡感受過如此的氣勢,那是一種無所畏懼的冷漠,是寧死不屈的倔強。
“讓開!”
“凌依可,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吵架,不過,你剛剛那一巴掌,我記住了!”
凌依可心驚了驚,但能讓嗎?當然不,否則就等於認輸了。
“呵,記住又怎樣?”她冷冷的諷刺道,“等着顧卓揚醒來給你撐腰麼?”
“也是,你不就是個一直靠男人炒作的賤人麼?你也就這點本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