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侍衛追着刺客出了大門,兩個爲宋舞霞擋劍的人見她沒事,往外走去。
“等一下”懿安長公主對着兩人的背影大叫一聲,見他們沒有停下,命令聞聲而來的手下:“把他們攔下”
宋舞霞直到此時才醒悟,見翠羽沒有受傷,迎面走向長公主,關切地問:“懿安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長公主朝她笑笑,對兩個男人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在下只是奉命保護孝和郡主。”
“在下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兩人同時說話,說的卻是不同的答案,看起來他們並不是一起的。長公主打量着兩人,對其中一個人說:“你奉了誰的命令?”
對方沒有言語,從懷中掏出某個東西,給長公主看了看。長公主一見那東西,顯得有些驚訝,回頭看了宋舞霞一眼,揮揮手,說道:“你走吧。”又對另一人說:“此乃公主府的垂花門,請問閣下如何能路過這裡?”
雖然不知道方冀最終的目的,但宋舞霞相信他並沒有害她之心,至少暫時沒有,所以她上前兩步,說道:“懿安姐姐,此人我認識。”
“哦?”長公主側目。
宋舞霞不知道方冀的身份,也不知道能不能對長公主道實情,只能含糊其辭地說:“前些日子我無意中遇到他的主子,我們似乎是故交,所以……”
“似乎是故交?”長公主對這句話表示不解。
宋舞霞喃喃地解釋:“姐姐你也知道的,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既然如此——”長公主回頭看着方冀的手下,笑道:“閣下既然救了我和孝和,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謝謝你和你的主子,不如請閣下去府內喝杯茶。”
她的話音剛落,大門口匆匆跑來一人,對着長公主說:“殿下,門外有一位方冀公子求見,他說……他說……”來人爲難地看了一眼長公主。
“他說什麼?”長公主皺眉。
“他說請公主不要爲難他的下人。”
長公主輕笑一聲,轉而問宋舞霞:“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人?”見宋舞霞點頭,她對着男人笑道:“既然孝和認識你家主子,那這事就算了。來人,拿一千兩銀子給他”長公主吩咐完,又對前來報信的人說:“你出去告訴方公子,今日我俗事纏身,請他改日約了時間再來。”言下之意,她不是誰都見的。
這邊剛說到這,出去追刺客的侍衛們回來了,領頭的半跪在地上說:“回殿下,奴才們把人追丟了。”
“什麼”長公主的臉色有些難看,也顧不得一旁進退兩難的宋舞霞,吩咐道:“你們,找兩個人去開封府,把府尹給我找來,在這之前,先找人去通知守城的,把城門都給我關嚴實了,我就不信,找不出那幾個人”
宋舞霞一聽,心中有些忐忑。大過年的,長公主突然命人關城門,不但於法不合,情理上也說不過去。見公主府的侍從領命而去,她擔心地說:“姐姐,關城門的事……”
“沒事的,我現在就進宮去見皇上敢到我公主府上行刺,以爲我是麪糰捏的嗎?”
之前翠羽已經對宋舞霞說了,刺客並不是衝着長公主而來。宋舞霞實在不想把事情鬧大,更不想見到皇帝,只能勸道:“姐姐,此事不如交給開封府處理……”
長公主笑着按住了宋舞霞的手,指着馬車說:“不管他們的目標是誰,敢在我公主府鬧事,我絕對要把這事弄個水落石出”她的語氣異常堅定,緊接着又對翠羽說:“你們服侍你家主子回王府吧。爲防萬一,我會抽調幾名護衛隨你們一起回去。”
“姐姐”
“什麼都別說了。”長公主打斷了宋舞霞,推着她上車。不待宋舞霞的馬車出府,她已經消失在了垂花門後。
馬車上,翠羽看宋舞霞緊盯着公主府的大門,又見大門口有馬車飛馳出府,她輕聲說:“小姐,您不用擔心,長公主做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宋舞霞放下車簾,疑惑地問:“我一直知道有人要殺我,可他們爲什麼要藉着刺殺公主的名義?”
“這一點奴婢不知道,不過,小姐,另一個救你的人是誰?還有方公子,看樣子他不可能是正巧經過。”
“會是他嗎?”宋舞霞失神地自言自語。
很快,馬車回到了昌平王府。宋舞霞這纔回過神,進屋之後馬上吩咐翠羽和趙嬤嬤,找人去府外注意情形,並且去公主府外等消息。
一盞茶功夫後,宋舞霞得知,所有的城門都已緊閉,開封府和守城司加強了京城的戒備,城內的百姓人心惶惶,都在猜測發生了什麼事。又過了一盞茶時間,官差開始挨家挨戶搜查刺客,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刺客在公主府刺殺長公主,禍及孝和郡主。甚至還有人說,因爲宋舞霞受傷了,懿安長公主氣得向皇帝哭訴去了,皇帝震怒,嚴命開封府在一天之內抓到刺客,否則烏紗不保。
穿越至今,宋舞霞一直很想知道多次試圖殺害自己的人是誰。如今長公主這般大張旗鼓,如果抓到刺客,她便能知道幕後之人,即便抓不到人,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功效。所以今日的事對她只有益處,沒有害處。可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事情並不像表面這麼簡單。
半個時辰後,禁衛軍的一支小分隊到達了昌平王府,按照領頭的隊長所言,皇帝怕宋舞霞有危險,所以派人來保護她。宋舞霞雖然不願皇帝的人監視自己,但聖命難違,她只能把自己關在屋裡,假裝那些人不存在。
晚飯過後,公主府傳來消息,長公主因爲受了驚嚇,將搬去怡景山莊暫住,駙馬也將隨之同行。正月十五的燈會將交由皇貴妃統籌規劃,且地點改在皇家的西山別院。
宋舞霞一聽這消息,心重重一沉。松柏居是丁文長的,在那裡她十分安全,且進出自由,而西山別院是皇帝的,她去了也許只能任由皇帝搓圓捏扁。
難道長公主是爲了逃避元宵燈會及籌辦醫館的事,才決定把今天的事鬧大?宋舞霞自知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二更時分,宋舞霞正在書房發呆,翠羽突然在門外說,宋修文派人給他送宵夜過來了。回京幾個月時間,宋修文很少至秋水閣,更不曾對宋舞霞的生活瑣事矚目過。宋舞霞覺得奇怪,所以即使不耐煩,還是決定讓對方進門問問始末。
房門打開後復又關上。宋舞霞看到進門的是丁文長,驚訝得說不出話。
丁文長放下手中的東西,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細細審視着宋舞霞,焦急地說:“你沒事吧?真的沒受傷?”
“你不知道?”宋舞霞覺得有些奇怪,確認道:“難道那人不是你安排的?”
“什麼人?”丁文長一邊問,一邊拉着宋舞霞走了幾步。百分百確定她真的沒事,這才重重喘了一口氣。
看丁文長的態度,宋舞霞知道,除了方冀的隨從,另一個在暗中保護她的人並不是他安排的。
看宋舞霞發呆,丁文長用手掌捧住她的臉頰,看着她的眼睛問:“霞兒,到底怎麼回事?外面傳得風言風語的,昌平王府又怎麼會有這麼多禁衛軍?”
宋舞霞推開他,一五一十把白天發生的事說了,喃喃着:“既然不是你安排的,難道是他?”
丁文長馬上知道,宋舞霞口中的“他”指的是陸博濤。此時此刻,他不知道應該作何感想。
他給了陸博濤十萬兩銀子,就是爲了告訴他,他的女人,他的兒子,他自己保護。可事情纔過去三天,保護着宋舞霞的依然還是陸博濤,甚至還有另一個只能算陌生人的方冀。他希望其他人不要插足在他和他的女人之間,可如果沒有其他人,今日她就一定會受傷,甚至發生更嚴重的事。
他說不出道歉的話,甚至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宋舞霞壓根不知道丁文長與陸博濤之間的事。見丁文長默不作聲,以爲他在擔心。雖然她還在爲丁立軒在大年初一所說有關姨娘的話題而生氣,但她告訴自己,一碼事歸一碼,遂說道:“事情發展得很快,我還來不及驚慌,公主府的侍衛已經趕到了。”
“霞兒,對不起”丁文長還是道歉了。
“又不是你惹來的刺客,幹嘛說對不起?”
“我……”丁文長有千言萬語,卻如鯁在喉,一句都說不出口。稍早之前,他聽說長公主遇刺,還想着是親自去,還是派人去問候一聲,緊接着就得知當時與長公主在一起的是孝和郡主。當場,他顧不得把手中的茶杯放回桌子,整個人就已經衝了出去。
一路快馬來到昌平王府門前,他才慢慢冷靜,想到自己即便進了王府,也不一定能見到宋舞霞,只得另想辦法。一番折騰,當他終於得以走入秋水閣,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麻痹,頭髮都快急白了。
宋舞霞見他不說話,只是一味盯着自己,覺得不自在,偏過頭,避開他的目光問道:“你還沒說你怎麼進來的,居然還冒充郡王給我送宵夜。”
“我不是冒充的。”
“什麼意思?”宋舞霞不解。
“你還記得柳依依嗎?她是昌平郡王新納的妾室。”
“什麼?”宋舞霞覺得這事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