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除了忙着教養李湛的這幾個庶出子女,另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打理自己的嫁妝。稻香村早就翻了本,那幾個莊子也有了出產,手上二十幾萬兩,說多不多,但真碰上什麼大事,眨眼就能用光,雖然這種“大事”離她還很遙遠。
李諦匆匆來過幾次,還從太原帶回了新選的分號掌櫃來見涵因,各分店的掌櫃、店員都是從本地選取,他們熟悉本地的情況,更適合經營,糕餅師傅和賬房則是自己這邊派去的人,這些人的死契都在涵因手上,出師之後由涵因親自調配到各店,定期還會輪替。總賬房直接向涵因負責,李諦不管帳,只管經營,開新分號等一切支出都要經過涵因。
李諦選人向來很有一套,涵因略問了幾句,就發現這個洪掌櫃對太原當地的情況很瞭解,對那些本地世家更是如數家珍,說起李家在太原的幾房族人,洪掌櫃說的比涵因讓沁雪打聽到的還詳細。
李湛之前讓涵因見了自己的心腹,涵因也便讓他了解自己產業的情況,他聽說分號是開在晉陽,李湛便說道:“五弟在太原縣任縣令,在晉陽也有人脈,你們若有不便儘管去找他。”
李諦笑道:“已經拜見了李縣令,這次回來,五老爺還讓捎了家書和東西回來,一封是給府上太夫人的,一封是給您的。府君若有回信,可以讓洪掌櫃一併帶回。”
李諦雖從了商,還是涵因的手下,但是他心裡卻很是自矜身份,他一向稱涵因爲東家,而不是夫人。因此也不稱李湛爲老爺,只以官職相呼。
李湛並不以爲意,他知道但凡這種有才的人,多少都是有些傲氣的,之前他在鄭州也和當時是恆昌米行大掌櫃的李諦打過不少交道,知道他是個什麼人。
心裡倒是很驚訝,涵因一個小姑娘,竟然能讓李諦這種人爲她安心做事。稻香村開了也有兩年了,早在涵因嫁給他之前,那時鄭家兄妹連滎陽鄭氏的身份都沒有,剛剛獲了大赦,脫了奴籍出來,在靖國公府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身份,其他書友正常看:。
他看向涵因的目光多了幾分複雜,又多了幾分欣賞。不過他心裡也清楚,能否一直駕馭李諦這種人,最終還是要看自己的官運如何,這也是爲什麼涵因要安排李諦見他的原因,他笑着點點頭:“那就有勞洪掌櫃了。”
今天幾個媳婦和孩子全聚在老太太的慈壽堂,陪着老太太說話。廳堂裡一派熱鬧溫馨,在院子裡就聽見屋裡傳出的陣陣笑語歡聲。李澈通過李諦和洪掌櫃捎來的禮品已經送到了,媳婦和孩子們正在分東西,涵因把李澈的信親自拿了過去,老太太見她遞了李澈的消息回來,也把前幾日的不快忘在了腦後。
“五弟真是孝順,知道母親要禮佛,準備了這尊岫玉的觀世音菩薩。特特請了晉陽大佛寺的高僧開光。”二夫人依舊不放過任何一個討好太夫人的機會。
李令綺嘴也甜得很,拿起一個珠花笑着對老太太說:“五叔孝敬老太太,也想着我們這些小輩,這次又送來這麼些時新的首飾,我們都託了老太太的福。”
“三姑娘就是會說話。怨不得老太太最疼你。”二太太笑道,看着悶葫蘆似的李令芸。微微露出些不滿,很快又掩飾了過去。
太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小五這孩子真是有心了。”
李令嫺原本是要奉承老太太的。沒想到被李令綺搶了風頭,有些不屑的看着那堆珠花,撇撇嘴。她當年在鄭州被人捧在手心上,什麼好東西都是頭一份,洛陽長安最流行的新式首飾,她從來沒少過,自然看不上這些款式早就過時的珠花了。比起繁華的兩都,太原還是差的太遠了。
涵因笑道:“母親若有什麼要往那邊送的,就讓洪掌櫃一併捎過去。畢竟,用驛站,也只能傳信,還得藉着發公文的機會,不能隨時聯繫,咱們自己也不能經常派專人送去。以後店裡常要和太原聯繫,母親若有什麼要捎帶的,就更方便了。”
“嗯。”太夫人眼角眉梢添了喜意,對涵因又和悅了幾分:“我已經叫莊媽媽準備了送過去的東西,過會兒你派人把東西送到洪掌櫃那裡。”
涵因乖巧的稱是。
韋氏衝着太夫人頻頻使眼色,太夫人卻恍若未覺。
涵因把韋氏的神色收在眼底,知道原本太夫人是想對她說什麼的,不過現在要用到她和李澈聯絡,因此又不說了。
韋氏這種接連不斷的敵意讓涵因很是反感,她瞟了一眼太夫人,太夫人的臉皮還沒那麼厚,現在用着她,自然不會打壓她,所謂吃人手短就是這麼回事。
如今自己是誥封的國夫人,身家豐厚,他們想要打壓自己,無非就是從繼室這個角度,她又看了看韋氏堆起的假笑,心裡冷笑,你不來惹我便罷了,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倒時候怕是哭都來不及。
韋氏忽然打了個寒戰,有那麼一瞬間她忽然感到脊樑骨發涼,忙四下看看,周圍還是熱烈的氛圍,幾個孩子圍着太夫人比劃那個珠花漂亮,那匹緞子顏色好看,二夫人笑呵呵的幫她們品評,涵因則正和一貫目無下塵的四夫人聊得投機。丫鬟、婆子們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太夫人這裡,並沒有人看她。
她正暗自疑惑,卻聽見太夫人叫她:“我看這個顏色適合你,你過來比比看。”
韋氏忙收了心思,堆起笑容走上前去。
這一個月來,涵因交際也頗多,靖國公府老太太的壽宴、李家的家宴、齊王府大宴、盧家的詩會等等,作爲國公府的誥命,她終於躋身於大隋最頂級的交際舞臺,扮演自己的角色,而從前做小姑娘的時候最多隻能算是圍觀。
她的任務。不僅僅是爲李湛打好關係,還要注意收集各方的小道消息,這些小道消息來源頗廣,真真假假,不乏有些人處於什麼目的故意散佈。
“皇后娘娘的病癒發重了。太醫說,若是過了年還能再撐上一年,可若挺不過去恐怕就……”
“孝王上表請求興建佛寺爲母后祈福,真是孝舉啊。”
皇后病危的消息。如同一顆石子,投入了剛剛平靜的湖面,激盪起陣陣漣漪。皇后已患病多年,一直好好壞壞,病重的消息已經穿出來好多次,每次還是有驚無險的熬了過去,但這一次卻透露這非同尋常的氣息。
所有的世家、官員都屏息以待。也是在觀察形勢。繼任皇后的人選決定着未來的太子,也決定着羣臣的風向。
孝王是淑妃所生,年紀又長,憑着母以子貴、子以母貴,他是太子的不二人選。崔賢妃本來也是有機會的,可是一來她親生的兒子尚小。二來她背上了虐待他子的惡名,問鼎後位幾乎成了不可能。看似孝王獲得後位已無懸念。
這些日子以來,王家也成了各家頻繁往來的對象。崔家則完全放棄了爭皇后位置的希望,和王家的往來更密切了,畢竟賢妃已經沒有爭奪後位的底氣,而淑妃好歹是崔家的親戚。
相形之下,唐國公府卻冷清多了,涵因刻意推掉了許多宴請。窩在家裡低調行事。
李湛則從衙門出來之後,就再沒去應酬過,直接回家。
這日李湛正巧輪到休沐,沒有去衙門,他卻總覺得涵因卻從昨天晚上就怪怪的。吃過早飯。涵因便悶頭看書,也不理他。李湛剛要問問涵因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不舒服。涵因丟給李湛一張紙,“我給夫君排好了。夫君看看吧。”說罷。又徑自悶頭看書。
“什麼排好了?”李湛接過一看,啞然失笑,原來是妾室伺候的安排表,按日期寫好了。怨不得她一臉不爽的表情,說話硬邦邦的。每旬,涵因都把薄姨娘和鍾姨娘每人安排一天,瑤華這個開臉的丫頭,則每月安排一次。
李湛故意笑問道:“咦,這六天怎麼全安排的是姨娘……哦……我知道了……”
“夫君可有什麼不滿意的。”涵因連擡頭都沒擡頭,她已經自認爲很大度了,上輩子嫁給裴邈的時候,每個妾室每個月只有那麼一天,還都是在她小日子的時候,那些時候,她還要攪和各種事來,把裴邈賴在自己身邊。
李湛瞥了瞥她,把那紙扔在一邊:“嗯,只是我不喜歡。”
涵因擡起頭來白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看書,冷笑道:“夫君覺得哪個少了,我多安排幾天就是。”
“你沒聽說過夫爲天麼,我想往那塊地上播撒雨露就去哪。你這安排算什麼。難不成我還跟坐衙門一般,還要排班值守。”李湛冷笑。
涵因眉頭挑了挑,並不擡頭:“這可是家訓裡面規定的,要定期與妻妾交接,繁育子嗣。”涵因說“交接”的時候,不自覺加重了語氣。
“哦?家訓上有這條啊。”李湛笑道。
“當然……”涵因一聽這話,馬上不樂意了,擡頭反駁,卻見李湛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自己邊上,見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就知道又被他戲弄了,把後半句的話又咽了回去,紅了臉,乾脆低下頭不理他,低頭只管弄衣帶。
李湛見她嬌羞怯怯,大異於剛嫁過來時那般溫和中帶着疏離,自有一種親切稠密的態度,心中大暢,很是滿意之前在拉起她的手,涵因甩開,又瞪了他一眼:“那你想怎樣。”
李湛清了清嗓子,手沒收回,卻反伸向涵因的肚子:“家訓說的沒錯,要想收成好,須得多耕耘,爲了子嗣大業,爲夫決定先委屈自己,專心耕這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