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青語落,顧澤慕不由屏氣。
能讓一個晚輩如是出口,當年,這位姑祖母還不知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來。
然而,平西王府世子妃臉色倏然一冷,張嘴卻是沉沉一嘆,“你父親沒有告訴你,我也不能說的,若是能說,你父親必定就告訴你們了。”
顧玉青頓時失望。
平西王府世子妃拍拍她攙在她胳膊上的手背,道:“好孩子,你只記住,對她們,不要心慈手軟就是了,至於什麼親戚情面什麼長輩恭孝,她不配!”
“那個陸婉珺,我雖未與她多接觸,可今兒第一次見,冷眼瞧着,是個貪慕虛榮的,怕也不是什麼善茬,你可多留心。”
雖然未說出當年的事,可每一句提醒都是發自真心,顧玉青心頭暖烘烘一片,點頭道:“您放心,我知道的。”
平西王府世子妃就嗔怪的瞪她一眼,“知道什麼!連慧貴妃送你的裙子,你都給她穿了,難道不是被她哄騙的心軟了?”
顧玉青頓時一愣,那裙子是慧貴妃娘娘前幾日賞賜給她的,她一次都沒穿呢,怎麼平西王府世子妃竟就知道那裙子的出處!
“她穿了我的裙子卻得不到我的體面,若是能借着一條裙子讓她清醒清醒,識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再癡心妄想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就此消停,也算是爲我省心。”
“只是,您怎麼知道那裙子是慧貴妃娘娘送我的?”顧玉青一臉疑惑。
對平西王府世子妃,她一向就像對自己家中長輩一樣,有什麼說什麼,從不有多的罅隙。
她問的坦誠,平西王府世子妃也據實相告,笑道:“那雲錦還是我託人送進宮給慧貴妃的。”
顧玉青頓時恍然大悟。
平西王府世子妃私下給慧貴妃的東西,必定是鼎好的,慧貴妃又毫無芥蒂的將她最珍重的東西轉送給她。
這份情誼……
平西王府世子妃和慧貴妃之間赤誠的友情,慧貴妃待她的那份濃濃的慈母之情,無一不讓顧玉青眼底微熱。
攙着平西王府世子妃胳膊的手,越發緊了緊。
平西王府世子妃便笑道:“傻孩子,大冬天的哭鼻子可是要凍壞臉你的,到時候蕭煜見你不漂亮了,該要找我要說法了,我可惹不起他!”
顧玉青頓時……
腦袋朝平西王府世子妃肩窩一藏,嬌嗔道:“您就會打趣我!”
平西王府世子妃眉目含笑,“還說呢,好些日子不見煜兒了,他去哪了?”
顧玉青按着明路先前的傳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這陣子在西山別院打獵呢!”
慧貴妃聞言就又笑:“才說我打趣你,看看,你分明是對人家的行蹤瞭如指掌,可見有多關心!”
顧玉青……
對平西王府世子妃又不能像對顧澤慕一樣,擡手就是一個爆慄,只能默默紅着臉央求她饒了自己。
顧澤慕跟在一側,眉眼如畫,滿目含笑,“洛鬆呢?怎麼不見他跟着來?”
平西王府世子妃就道:“跟着他舅舅去山東還沒回來呢!”
說起洛鬆,顧玉青自然而然就要問洛瑤的婚事,“洛瑤和塗家的婚事,可是定了?”
平西王府世子妃一掃前幾日的眉頭不展,笑道:“雖然鬆兒他們還未回來,可老太君的口風已經鬆了,說是隻要消息無誤,就同意這門親事。”
說起這門親事,平西王府世子妃面上越發有光彩。
“昨兒塗家還來人送來年禮,是塗家大管家親自送來的,說他先到一步將年禮送來,今兒上午,塗家幾位老爺並夫人,就一併登門來拜訪,一則爲了親事,二則就當是提前來給老太君拜個年。”
說着,平西王府世子妃少有的促狹一笑。
“我今兒進宮不能相迎作陪,老太君少不得親自上陣,塗家人若是真心實意,必定能感動老太君,老太君是什麼火眼金睛,他家人存着什麼心思,哪能瞞得過她老人家那副眼睛,到時候,只怕等我從宮裡一回府,老太君就要改口誇讚了。”
平西王府,不論是老王爺還是老太君,皆不是拘泥之人。
他們府邸,老王爺當年威武赫赫戰功累累自不必說,雖說後來棄戎居家改了性子,一味的只知吃喝玩樂,誰又能說得準,這種吃喝玩樂,不是一種自保。
所謂樹大招風……
老太君是實打實的世家長女,身份高貴,母家至今在朝中舉足輕重。
世子妃的出身,同樣是高門貴閥,在朝中地位顯赫。
有這樣非同一般的姻親,再加上平西王府和赤南侯府的緊密關係,一旦平西王府子女的婚事太過顯赫,勢必要引起皇上的忌憚。
畢竟,君王最爲忌憚的,便是朝臣強強聯合。
好在世子並不算出色。
這份不出色,反倒成了平西王府的福氣,讓皇上毫無芥蒂的喜愛洛鬆,早早給了他王爺身份,可見看重。
老太君何等精明之人。
平西王府想要屹立不倒,靠着這份隱忍自然是不行,府中必須要再出以爲驍勇之人,同時又不引起皇上的分毫忌憚之心。
畢竟,這世上,奸臣好做,忠臣難爲。
在皇上眼中,你永遠無法證明你的忠誠。
老王爺沉迷玩樂,世子庸庸碌碌,僅有的一個嫡孫洛鬆,就成了平西王府的希望。
要想洛鬆將來出類拔萃,那洛冰和洛瑤的婚事,就不能太過耀眼。
好的姻親,反倒不能成爲洛鬆的扶持。
洛鬆若想要得到皇上的重用,那前提必須是洛鬆人能幹的同時,平西王府以及姻親不能構成強大的聯盟勢力,對朝廷不構成威脅。
洛冰遠遠嫁到杭州,雖說婆家也是當地的耕讀世家,亦有人在朝爲官,可杭州到底不能同京都作比。
洛瑤……
雖說商戶身份低微,可對方若能真心對洛瑤。
對平西王府而言,未嘗不是一種隱忍的絕佳手段!
這個道理,顧玉青知道,老太君自然更是知道。
她之前不同意,不過是因爲商人多薄情,不願爲了家族的榮耀,毀了洛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