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顧玉青進宮赴宴的前一日,青紅便將蕭靜毓欲要綁架她的消息傳出。
得到消息,震驚過後,冷靜下來,顧玉青打算將計就計。
一則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指使蕭靜毓,目的爲何,二則也是爲了讓蕭靜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打打她的氣焰,免得她當真以爲自己好欺。
故而便有了她在密室之中從容自若甚至針鋒相對的一幕,更有了吉祥私下求救的一出。
原本一切都在她的安排之中,只等太后娘娘率人而來,到時候她伺機親自審問蕭靜毓。
沒想到中途殺出個毫不在計劃之內的蕭煜來。
只是……也虧得蕭煜及時趕到,不然密室之中的陰冷潮溼已經夠她受的,又怎麼經得住那些宮女的廝打。
心尖一嘆,蕭煜又救了她一命,這份情意,大概是還不上了吧。
只是此時顧玉青還不知道,蕭煜一腳踢飛鐵門如一頭嗜血的孤狼一般衝進密室的那一刻,其實也衝進了她的心房。
直到之後很久很久,顧玉青才後知後覺,原來在這個時候,她的心就已經被一個霸道的影子佔得滿滿的了。
因服了藥的緣故,與吉祥如意說罷話,心思沒過幾個輾轉,她便又昏昏睡去。
皇宮之中,爲了掩人耳目粉飾太平,慧貴妃一直與董家人笑容宴宴說笑直宮門落匙時分,才依依不捨遣人相送。
席間除了董策心神不寧,其他人倒是把酒言歡,十分開心。
從宮裡離開,董雪儀便攜了兒子庭哥兒直接回鎮國公府,剛剛進了二門,便有老夫人跟前的貼身嬤嬤一臉急色的迎了上來。
“大奶奶,您可回來……”正欲再說,那嬤嬤低頭瞥了一眼正牽着董雪儀的手仰頭看她的庭哥兒,打住下半句話。
董雪儀知道她是有話要說,可再大的事也比不過她的兒子,做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瞧出來的樣子,淡淡說道:“我先送庭哥兒回去睡覺,有什麼要緊話,一會兒再說。”
那嬤嬤嘴角微翕,深吸幾口氣,終究沒有再說,卻是一路跟着董雪儀一起回去。
及至董雪儀親自哄了庭哥兒入睡,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以後。從庭哥兒房間出來,一眼看見那嬤嬤依然立在廊下,一臉焦灼的神色,董雪儀才奕奕走過去,“什麼事?”
那嬤嬤當即就壓低聲音說道:“大奶奶還是先隨奴婢去老夫人那裡吧。”
董雪儀一臉狐疑,“究竟怎麼了?”
今兒在宮裡坐了整整一日,她實在是身上乏得緊。
那嬤嬤低聲說道:“大奶奶過去就知道了,夫人,世子爺,還有令妹,都在那裡。”她的聲音裡是極大地惶恐不安,望向董雪儀的眼睛有些不能聚光。
董雪儀登時心頭一縮。
什麼事,妹妹竟然也在。
再瞧這嬤嬤的神色,董雪儀愈發心頭不安,當即兩人一腳深一腳淺的朝老夫人院裡走去。
簾子打開,一眼就看到老夫人鐵青的臉坐在小炕桌旁,董雪若低頭垂眸,捂着帕子坐在老夫人下首,不住地嚶嚶哭泣,在她對面,宋浙陰着臉坐在那裡,看不清神色。
屋內的空氣沉重的彷彿凝滯住一般,董雪儀當即心頭一沉,擡腳進去,胸口處惶惶不安,以至於呼吸都有些不勻稱。
原本低頭的宋浙見到她一進來,立刻擡眼朝她看過去,莫名,只是一眼,董雪儀突的眼皮一跳,她怎麼瞧都覺得宋浙那眼裡滿是幸災樂禍的挑釁。
“姐姐。”董雪若看到董雪儀來,蹭的站起身撲了上去,埋頭在董雪儀肩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董雪儀心中似乎有什麼閃過一樣,突然涌上的一絲猜測讓她頓時面色素白,一面機械似得擡手撫着董雪若的後背,一面不住的提醒自己,鎮靜!
這個時候,最不能慌的人就是她。
牽了董雪若的手讓她重新落座,董雪儀看也不看宋浙,只朝老夫人看去,“發生什麼事了,母親?”
老夫人沒想到董雪儀進門第一句話便是直奔自己,登時鐵青的麪皮一抖,嘴角一陣顫,“逆子,孽障!你做了什麼事,還不向你媳婦賠罪!”
老夫人的話頓時讓董雪儀滿身的血液瞬間被冰凍凝固一般,她心中的那份猜測越發清晰。
縱然心中有驚濤駭浪,可看向宋浙的時候,她依然面沉似水,一雙眼睛幽深如黑暗的泥沼。
宋浙不禁一愣,轉而眼底浮出一抹異色笑意,說道:“我把她當成了你。”
無需更多地解釋,僅僅一句話便說明一切。
董雪儀頓時只覺得四肢百骸血液沸騰,滿腔的怒火灼着她的五臟六腑,揚手就是在宋浙臉上“啪”的一巴掌打下去。
用了極大地力氣,再加上她手指的指甲本就長,宋浙細白的面上登時落下五道紅印和一道血跡。
不及宋浙反應,董雪儀揚手又是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他另一側臉上。
從頭到尾,她沒有說一句話。
饒是七尺男兒,被這樣打上兩巴掌,宋浙當即耳邊嗡嗡作響。
兩巴掌落下,董雪儀只覺得心中怒火越發燃的旺。
老夫人眼角頓時大跳,張嘴想要攔住,卻又實在沒臉,乾脆閉了眼不再看。
宋浙愣怔片刻終是被臉上火辣辣的疼刺激的回過神兒來,當即暴跳,指着董雪儀的鼻子吼道:“你再打一下試試!”
手起掌落,董雪儀毫不客氣又是一掌,“你以爲我不敢?”聲音冷的刺人心肺。
這下,老夫人再也不能假裝看不見了,當即給地下嬤嬤使眼色,嬤嬤得令,立刻上前將宋浙拉至一旁。
宋浙罵罵咧咧坐下,董雪儀看都不再看他一眼,雙眼直逼老夫人,寒光悠射,甚是咄咄,“鎮國公府簪纓世家,董家卻是新貴,媳婦愚鈍,還是母親做主吧。”
簪纓世家四個字,登時就把老夫人說的麪皮紫紅,望向董雪儀的目光略一愣住。
董雪儀心下冷笑,宋家還真是從上到下都不是個東西,出了這樣的事,自己方纔進來,地上竟然連個碎茶杯都沒有。
分明就是老夫人想要讓自己先低下一頭,自認倒黴悶聲吃虧,將此事不了了之罷了。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