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熄滅,顧玉青提起宣紙抖了抖上面的水漬,不及擦拭便急急去看。
目光直落“顧玉禾”三個字上。
紙上,端王爺提及,他再無耐心等待下去,覺得每每看到姑蘇彥和顧臻成雙入對出現在各種場合,他的心就彷彿被油煎火燒。
既然是得不到,毀了就再無牽掛了。
他不能享用的尤物,憑什麼讓顧臻享用。
“享用”、“尤物”這樣的字眼落入顧玉青眼中,只覺眼睛被刺的火辣辣的疼。
忍着一腔憤怒,顧玉青繼續向下看去。
恰逢那時他剛剛按照南越朝廷的指使,將祁北姑蘇家滅門,心中惶恐姑蘇彥會察覺端倪,便將一包藥粉交給了顧玉禾。
他對顧玉禾說的話很現實:要麼姑蘇彥死,要麼成側妃死,一切都看她如何表現!
看及此處,顧玉青只覺一顆心彷彿不會跳動了,她渾身的血液都直衝大腦,然後,凝固在那裡。
重生一世,她懷疑過母親的死是不是一場蓄意謀殺,是不是一場政治犧牲,甚至,她都懷疑,母親會不會根本沒有死,而是迫於某種勢力,不得不藏匿起來。
可眼前的字跡,讓她的一切猜測都得到推翻或者驗證。
那時,顧玉禾才五歲,五歲啊!
顧家養她吃養她喝,給她優渥的生活,她每一次生病,母親都是衣不解帶的悉心照料,平日裡更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萬般寵愛千般憐惜。
她究竟是長着一顆怎麼樣的黑心腸,五歲的年紀,竟就能對身懷六甲的母親下此毒手!
她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一想到母親竟然是死在顧玉禾之手,顧玉青心中怒火再也遏制不住,霍然起身,直直朝外走去。
吉祥如意正守在門外隨時接聽顧玉青的指令,忽見她滿面厲色眼冒赤光一副要將人生吞活剝的樣子走出來,渾身散發着逼人的戾氣,頓時不禁相視一眼,忙迎了上去。
“小姐。”
“小姐,怎麼了?”
顧玉青仿若不見吉祥如意的關切,只一頭直直朝外走去,咬牙切齒說道:“去東側院。”
她倒要挖開她的心看看,是沒有呢,還是已經黑透。
聽聞顧玉青此言,吉祥如意恍然,大約是顧玉青從那些宗卷中看到了什麼和顧玉禾有關的事情。
默默陪在左右,吉祥如意一路緊隨顧玉青,因爲走得極快,不過片刻,三人便到了東側院門前。
此時已經接近子時,本是夜深人靜的時分,還未及進院,便聽得裡面一陣摔東西的聲音,“噼噼啪啪”伴隨着顧玉禾憤怒的咆哮聲。
顧玉青面上寒氣越發的濃重。
摔東西?
她這摔得可是赤南侯府的東西,她配嗎!
擡腳進院,幾乎是一腳蹬開顧玉禾的閨房大門,入眼便看見顧玉禾正將一隻白玉花瓶舉止頭頂,揚手欲要摔出去,猛地有人進來,顧玉禾意外之下,轉頭來看。
不過是數日功夫,她已經憔悴不堪,猙獰的面上掛着深黑的黑眼圈,與先前那嬌嬌盈盈的她,判若兩人。
見到來人是顧玉青,顧玉禾幾乎想都不想,嘴角咧出一個陰魅的笑容,甩手就將花瓶朝顧玉青砸過去,口中喊着,“去死吧!”
她身後金桔綠菊經此突變,嚇得脫口而叫:“大小姐小心!”
話音未落,顧玉禾便如同一個瘋子一般,倏地轉身,惡目相對,直直朝金桔綠菊看過去,揚手就是一巴掌在金桔臉上,“吃裡扒外的東西,我纔是你們的主子!”
花瓶飛來,如意略一伸手,便將花瓶穩穩接住,就在顧玉禾欲擡手再打綠菊的時候,吉祥幾步上前,將她鉗住。
“放肆!大膽賤婢,你竟然敢對我無禮!”被吉祥緊緊抓住手腕,顧玉禾咬牙切齒一面瘋狂的掙扎一面怒罵。
吉祥冷聲說道:“你若是赤南侯府的嫡出二小姐,我自然不敢。可惜,你不是!”
清冽的聲音彷彿帶了魔咒,顧玉禾猛烈的掙扎頓時頓住,只一雙悽絕幽怨又含滿怨毒的眼睛,直直朝顧玉青看過去,“你要怎樣?”
屋裡被顧玉禾糟踐的不像樣子,根本沒有落腳之處,顧玉青眼睛瞥過地上的狼藉,轉身朝外走去,“帶她出來。”
花架下,綠菊拿了厚厚的墊子放在石凳上,顧玉青落身坐下,指了顧玉禾對吉祥吩咐道:“讓她跪下!”
吉祥當即在顧玉禾腿彎處用力一踢,顧玉禾吃痛,身子晃悠一瞬,“砰”的一聲,膝蓋重重裝在地上,疼的顧玉禾當即倒吸冷氣。
“掌嘴!”凝着顧玉禾那張讓人看了生厭的臉,顧玉青咬牙說道。
她真是瞎了眼,上一世,竟然當她爲女兒一般的疼愛,這一世,剛剛重生時,竟然還想着和她再續姐妹情……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活剮了她,顧玉青都不解恨!
“重重的打!”
顧玉青話音落下,吉祥連愣怔一瞬都沒有,直接抄起巴掌就朝顧玉禾臉上招呼過去。
吉祥習武,她的巴掌自然比尋常丫鬟力氣更大,更何況,因爲先前種種,吉祥對顧玉禾早就恨之入骨,打起來,不覺費力,只覺爽快,故而越打手上力氣越打。
灼熱的疼痛襲來,顧玉禾當即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掙扎着想要躲開吉祥的巴掌,可偏偏吉祥另一隻手死死將她鉗住,她除了捱打,動彈不得分毫。
“顧玉青,你不得好死!”
心知掙扎無用,顧玉禾乾脆朝着顧玉青大罵起來。
如意立在顧玉青身側,本是旁觀,忽聞此言,頓時心頭大怒,擡腳過去,二話不說,朝着顧玉禾心窩便是一腳。
吉祥的巴掌已經將顧玉禾一張臉打的血跡斑斑,此時受如意一腳,顧玉禾歪到在一側的同時,嘴裡一口鮮血涌了出來,灑在一旁地上。
陰毒的眼睛如鷹一般直勾勾瞪着顧玉青,一把抹掉嘴邊血跡,顧玉禾爬起身來,說道:“讓我猜猜看,你多日來對我不聞不問,今日卻突然爆發,想來,是在我父親母親那裡吃了虧,想要拿我撒氣吧?”
那自以爲是的陰鷙中,不無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