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牛錄的攻入缺口的八旗兵幾乎被全殲,指揮進攻的梅勒額真李率泰眼睛進入了生石灰根本無法睜眼,被幾個親衛護着往外就逃。
八旗兵敗退的速度實在有些快,多鐸派出的準備第二批入城的八旗兵還未接近缺口,前面的清軍嘩啦就退了下來,夾雜着的還有先前潰敗的綠營兵,而後面則追殺着如狼似虎的明軍。
見到這種情形,摸不着頭腦的第二批八旗兵只得護着李率泰退了下去,這次的進攻只能作罷。
兩個牛錄的八旗兵攻城,活着回來的只有不到百人,而且還人人受傷,這讓多鐸怒火勃發。可是看到李率泰腫的如兩個桃子一般的眼睛,也無法再處罰他,只能命令李率泰去醫治眼睛,然後把滿腔的怒火都發泄在對面的泗州城上。
數十門紅衣大炮再次對準泗州城牆開火,“隆隆”的炮聲聲傳數十里,在淮河兩岸迴盪。
從泗州往東,淮河越來越寬,於龜山匯入洪澤湖中。由於黃河奪淮入海,淤沙沉積使得淮河再也沒有了入海口,只能匯入洪澤湖中,在八九十年前還是一個小湖泊的洪澤湖,現如今已經變成了波瀾起伏方圓數百里的大湖泊。此時的洪澤湖面積可要比後世大的多,在整個大明境內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湖。
此刻,龜山東的湖面上,停泊着一百多隻平底沙船,船上旗幟招展,甲板上遍佈士兵,赫然是平南軍的水營。其中一條較大的沙船上,吳平站立甲板,側耳聽着十多裡外的泗州隱隱傳來的炮聲。曾經陳越在人市上買的小奴隸,現在已經成了水營副將,掌管着上百條船隻。
此刻吳平帶着船隊來到洪澤湖中,是奉陳越之命接引金聲桓部從泗州撤退,每條沙船上只有操作船隻和作戰的水營士兵,基本上都是空船。
泗州地處平原無險可守城池又小,基本上是守不住的,陳越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再派金聲桓守城的同時,早就準備好接應的撤退的人馬。
從陸路撤退肯定不可行,泗州南面都是平原,根本躲不過清軍騎兵的追殺。好在泗州就在淮河北側,汴河從城內流過進入淮河,在泗州的東門開有水門。從水門接引城內人馬出城,順着淮河進入洪澤湖中,任憑清軍再厲害,也無可奈何。而洪澤湖修在青清口修有河閘與與運河相同,通過清口,船隊可以在洪澤湖運河之間移動。泗州的守軍即可退到淮安或者揚州。
眼下船隊已經到達了龜山,再往西就會進入淮河,很有可能被清軍發現,爲了撤退的隱蔽和安全,吳平下令船隊暫時停在湖中,派出小船進入淮河,去和泗州取得聯繫。
泗州城中,形勢已經越來越危險。自從靠着缺口陷阱誘殺了兩個牛錄的八旗兵後,清軍就像發了瘋一樣,對着泗州城狂攻不休。紅衣大炮日夜不停不知疲倦的衝着城內開火,綠營兵和抓來的民夫從三面對城牆發起了狂攻,使得守軍的傷亡越來越多。
現在金聲桓嫡系的一營三千平南軍已經損失了一千餘,因爲和清軍的硬仗都是他們所打。而其他部明軍傷亡也頗重,一番清點之後,幾日的功夫軍隊損失已經超過了三千人,盱眙的張家兄弟投降了清軍,原本兩萬軍隊現在只剩下一萬出頭。
再加上城牆已經被轟擊的千瘡百孔,出現了數處十幾丈乃至數十丈的缺口,全靠着平南軍中幾十門虎蹲炮的封鎖,以及城內軍隊的死戰,纔沒讓清軍突破城中,不過在明眼人看來,泗州的失守已經成定局,只在時間的早晚而已。
這種情況下,城內軍隊人心浮動,特別是那些不屬於平南軍系統的軍隊,巨大的傷亡已經摧毀了他們的士氣,若不是總督府一早宣佈了對投降者的懲治手段,凡事投降者其家眷必受到嚴懲,說不定早就有人出城投降。
可是城內不僅有家在淮揚鳳陽等大明治下士兵,還有如李棲鳳、胡尚有、韓尚良這樣的客軍,他們的家遠在四川、陝西,朝廷對哪裡已經鞭長莫及。
對這些軍隊,金聲桓命令密切監視,防範他們和城外的清軍進行私通。
可是仗打成這個模樣,他們投敵也是早晚的事,這年頭什麼國家朝廷,都不如自己的性命以及榮華富貴重要。
就在泗州岌岌可危之時,吳平派來的人進入了泗州,告訴金聲桓接應的船隊已經到了,讓他準備撤退。
當金聲桓召集城內諸將,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時,諸將頓時發出陣陣歡呼,心中的疑慮頓時一掃而空,原來他們並沒有被當作炮灰,平南侯還惦記着大家!
城內有軍隊一萬餘,百姓也有三萬多人,想倉促撤退並非容易。若是全軍一哄而上搶着撤退,必然會給清軍以可乘之機。
金聲桓下令,先讓百姓們撤出,然後是那些地方軍,最後則是平南軍。然後按照實際情況,制定了先後次序,請劉肇基部爲鎮撫,監督整個撤離,對於不服從管理的軍民,鎮撫士兵可以直接斬殺。泗州給了清軍沉重的殺傷,按照八旗軍殘暴的秉性,若是明軍撤離,清軍肯定會對百姓展開屠殺,所以陳越有命,必須得保證百姓的安全。
民心即是軍心,平南軍士兵大部分都是兩淮子弟,只有愛護百姓纔會得到士兵們的擁戴效忠。金聲桓雖然對陳越的“婦人之仁”有些不解,卻也只能從命。
而其他將領雖然對百姓比自己先撤頗有微言,可既然平南軍留到了最後,他們也沒什麼可說的。這種情況下,留在最後的必然傷亡最大。
鑑於接應的船隻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人撤完,金聲桓同時下令把城內所有木板門板集合起來,製成簡易的木筏,淮河水流不急,靠着木筏也能撤離泗州。
清晨,正當清軍例行開炮轟城之時,突然發現,一支長長的船隊突然從東面駛了過來,靠在泗州城外的運河中。